又過了幾日,範銘正在太和樓中陪著趙武東、樂平幾人說著閑話時,滿身塵土未掃的王稼軒從外麵走了進來,見他進來,範銘心中一喜,“怎麽樣,跟工部的幾位師傅都把河道的休整線路都定下下來了吧?”。

“定下來了了”,王稼軒倒了一盞茶水仰頭一咕嘟飲盡之後,便將胳膊下夾著地山川地理圖“刷”的在範銘幾人麵前攤開了。

“你看,這條工部師傅同廂軍修造一同商議之後預定的河道線路,還有這條,是預備的河道,是以防山體崩塌,或者碰到岩石地質,開挖不便而改道”,王稼軒順手抹幹了嘴角的水漬,“現在老張還陪著那幾位還在下邊兒繼續勘察,標示並商討幾處險要路段的修造的辦法,我尋思著要回來給大哥你報個信,所以線路確認了個大概之後,就先回來了”。

“好好,辛苦了”,專業的問題交給專業人員去辦,他就可以放手的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本行做市場上,這修造河道畢竟是專業性比較強的工作,信任工部和廂軍的那些師傅,總比自己帶幾個人瞎弄好,是以對那份山川地理圖也隻是隨意的看了看後,便將地圖往樂平及趙武東麵前一推,開懷道:“而今萬事俱備,二位可算放心了吧!”。

趙武東在稍稍了將這幅圖看了一遍之後,輕微的吐了一口氣之後,點了點頭,“嗯,不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就等開工了,我稍會兒就讓他動手開建。”

“趙兄,那建造方麵的匠師還請幫我加緊點找來,這可也關係到你的利益啊!”

“放心吧,這事有了眉目了,李誡,李明仲你可聽說過?”見範銘茫然,趙武東接著將這人身平說了出來,“李誡鄭州管城人,素有營造經驗,在汴京營造行頗有造詣,還接手過宮廷營造工作,曆任將作監主簿,監掌宮室、城郭、橋梁、舟車營繕事宜。此人當可用。”

趙武東這麽一說,範銘倒是有了印象,此人是宋代有名的土木建築家、是《營造法式》一書的編纂者,在建築行當頗有影響力,請來他作為這商業城的‘項目總監’理當不會錯,當下點頭,“那就勞煩趙兄一定要將此人請來,這薪俸酬勞方麵不必節省。”

“好說,範老弟你盡管放心,此時我定會辦妥的。”

在又聊了一陣之後,範銘帶著王稼軒從酒肆中出來,腳步匆匆的邊走邊對身邊的王稼軒道:“二弟,你二叔已經到應天府了吧,你去請他把有多餘的人手幫我借出來,我另支一份薪俸,這是個急差,耽擱不了多少時候”。

“這麽急?做什麽?”。

“招標大會啊!”,範銘邊繼續腳步匆匆的往外走,邊擺了擺手道:“買地、換地,商討細節,招待,這些事都需要人,不急不行啊二弟,這事啊趕明後天閑下來之後我好生跟你說。現在先辦事要緊”。

王稼軒也被範銘的快節奏給傳染了,“嗯,現在就去麽?”。

“明天下午聚齊,還要統一培訓下”,眼瞅著已經到了太和樓門口,兩人就要分開的時候,範銘一把將王稼軒

拉了過來,搭著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二弟,上回我說了要給你留一塊好地,要不要大哥再給你在商業城中弄個鋪麵,做私房鋪子,將來省得去勾欄坊都要去找家裏要錢!”。

這句說完之後,範銘也不等王稼軒再說話,哈哈一笑後翻身上馬急馳而去,等他跑出去老遠,王稼軒才反應過來,跳腳追喊道:“我去什麽時候去過勾欄坊,我的都是熙春樓”。

他這番話範銘聽沒聽到不好說,但沿途地路人卻是聽的清清楚楚的,這個地界周圍正是應天府最繁華的地界兒,來往的人著實不少,王稼軒這麽一喊,被他大嗓門吸引住地路人頓時一起哄笑出聲。

饒是失言的王稼軒臉皮不是一般地厚,這時候也不覺有些臉燥,難得臉紅的他憋了一會兒後,轉身之間出溜一聲轉身跑了開去。

見此景象,門外路人的笑聲益發的大了。

一路直奔州衙,這些日子範銘一直少來市易務公事房,這時臨近散衙時突然到了,頓時將韓可春幾個刀筆們地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諸位,關鍵的時刻到來了,明兒個少不得要勞煩大家了”,範銘向眾人拱手還了個禮,將拿著的山川地理圖攤開後向幾人招了招手,示意幾人圍攏了上來道:“老韓,勞煩你這幾天辛苦下,將這上麵紅線繪及的地方分派下去,盡快把涉及的地方及田畝算清楚,對了,還有這些涉及之處有多少是官地,都去司戶參軍哪兒報個備”。

“嗯,這公事的量確實是不少”,韓可春正細看著山川地理圖時,傅良湊上前來瞅了瞅地圖後向範銘笑問道:“判司,這河道的路線都定下來了?”。

見範銘點頭,傅良轉頭對其他幾人道:“嘿,列位,這可是本曹新立以來第一遭大活兒,咱們可得幹漂亮了才成”

他這一叫,其他的刀筆俱都高聲附和,“那還用說,早等著這一天呢,大人的事兒就是咱們自己的事兒,還要你傅良來賣乖提醒,滑頭!”。

“是啊,這事有點大,老韓,趕緊分配任務吧,時日也不早了”。

你一言我一語,聽說這是給範銘修河槽幹的活兒後,幾人很是熱情,公事房內一時甚是熱鬧。

“多謝列位了”,範銘見狀哈哈一笑後,對傅良道:“對了,你現在跑一趟太和樓,跟那掌櫃的交代一聲,讓他預備一桌上等的酒菜,對了還讓他把他那典藏的二十年瓊漿釀給弄一甌過來,晚上我為你們設宴慶慰”。

“嗬,它還有二十年窖的瓊漿酒?好家夥,我先前最多的也就十年的。”,憤憤的說了一句後,其他幾人都推辭道,“大人,這事情還未辦就請酒,受之有愧啊,還是等來日大功告成之日再說吧!”。

“這是提前慶功,等這差事辦完之後,到時候更有你們一份驚喜”,範銘又笑著拍了傅良一下,“趕緊去吧,去了之後跟那掌櫃說是我要的,要不然可喝不到這好酒了”。

“好叻,今個兒中午就沾沾大人的光”,傅良笑著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按範銘的要求將

眾多公案並做一處,一應需要的文卷資料都找齊碼放在中間,隨著韓可春分好任務後,眾人俱都圍案而坐拿起賬冊,忙忙碌碌起來,就連範銘也沒閑著地分了其中地一段兒。

“列位,大家算這個時候別忘了將河道兩邊各留出一些餘地來”,見眾刀筆有些不解,範銘細著解釋了一句道:“就是河道兩邊兒,每邊緊挨著河道的半畝地也算進來,不過這半畝要單獨核算”。

“一邊半畝,兩邊就是一畝”,閻平澤訝然咋舌道:“大人,你這河槽得修多寬哪!這可得多費不少錢糧”。

範銘修河道這事大家都知道,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既沒錢糧又沒有徭役額度,雖然聽說這幾天範判司家中賓客盈門,但以往要修河道的話自然是怎麽省錢怎麽修,這怎麽還……這不符合常理啊!

人同此心,像先問了之後,其他人也跟著道:“是啊!判司,這是公事,能支應過去已屬不易,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像整修河道這事可是專吃錢糧的,莫說寬一分,稍微多挖一個坑就得耗費許多錢糧”。

“諸位,諸位,且先如此罷,錢糧的問題我自有安排。”,範銘笑著婉謝了眾人的關心,揮了揮手後便開始自顧忙活,其他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都隻得順從他的意思,一時間整個公事房內便隻聽一陣陣兒劈裏啪啦的算盤聲和翻動文卷地聲音。

整個市易務公事房裏在緊張的寂靜中時間慢慢流逝,閻平澤幾人上廁所都是小跑著來回,以至於韓可春都感歎的說眼前這般忙碌的情景實是在州院各曹這麽寫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就這樣急趕慢趕,到散衙之後天色都快黑了才總算把整個工作給完成了。

韓可春他們這邊忙著收尾將各人的工作統計到一起時,範銘則在自己的公事房內伏案起草征地公文,凡被劃定為河道線路周圍的的地段將被應天府府衙征用,官地不論,私地或用官地置換,或者以市價出售惟民自決。

公文起草完後,範銘本擬親自送往馮正言同錢通判處具名簽章,但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對韓可春招了招手,“老韓,明天一早你拿這份公文去請錢通判具名簽章”。

“好”,韓可春邊點頭邊看著公文的內容,驀然身子一震,猛然轉身回來,眼中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判司,你……你這裏,這裏是不是寫錯了?”。

“什麽錯了?”,範銘湊過身子一看,卻見韓可春指著的卻是那句“市價贖買”頓時一笑,“沒錯啊!”。

“這這……這!!”,韓可春聞言,抬起頭來在確認了範銘不像在開玩笑之後,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但凡是朝廷征地,百姓們能有足畝足分地官地給置換就是燒高香了,但是這質量上就不要求保障了,肥田、瘦田誰都保不住,隻要能保證有地給你就燒高香了,還市價贖買?

直到散衙鍾聲敲響之後,範銘站起身來,在公事房中拍了拍手,“諸位,辛苦了,走,去太和樓好好喝一頓。”幾人齊齊歡聲應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