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司田及司倉兩曹繼續奮戰,範銘則忙於送客,與此同時,應天府修河道大雇工的告示也已向城郊及六縣廣為散發,廂軍修造更是不用他催,早就已經預備好了。

第三天早晨,範銘在應天府城外十裏長亭處送別趙武東、方有山及樂平三人。

趙武東念念不忘地還是範銘的經商能力,“你不來從商真是太可惜了,若是有朝一日兄弟你改變主意了,我必定以上卿之禮待之,”

言至此處,範銘笑了笑,搖頭道:“老哥,兄弟我也給你透個實底兒,我無論是從政還是從商,都不會忘了你我的交情,而今不論是公是私,我與老哥都是一榮俱榮,這事斷不會讓你沒個著落處”。

“好!”,趙武東聞言雙眼一亮,重重一拍範銘的肩膀,“你這個兄弟老哥我沒白交”。

與方有山的道別就簡單的多了,畢竟兩人隔的近,往來方便,更重要地是兩人脾胃相投,這麽些日子處下來,頗有些知音互賞地意思,到此時反倒無需再說更多的話。拱手一笑之間,心意已知。

到了樂平這裏時,他特意示意範銘兩人走到了一邊。

“阿銘,你真不願意到京城?”,經過這些日子地熟悉之後,樂平的稱呼也由範銘變成了更為親熱地“阿銘”。範銘不防他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微微一愣後笑著搖了搖頭,“直到這兩日我才將整個修河道的事情弄清楚,阿銘,你在商賈之事上實是奇才,天生我才必有用,這可是你自己的話”。

這番操作在後世乃是盡人皆知,奇才!樂平的讚歎實讓範銘汗顏,“還是那句話。窮極思變,所謂才華不過是比別人多用些心思罷了,於我個人如此。修造河道也同樣如此,實當不得樂兄如此讚譽。至於說到京城,早晚總是要去的,但現在我就是想走也離不開,況且對於商賈之事我實是誌不在此,這一點還請樂兄萬勿怪小弟狂妄”。

“罷了!”,樂平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願就不願吧,不過阿銘你卻需將此次修河道事宜的詳細經過寫一份文案出來。匪夷所思啊!我這番的‘觀察’一職算是功德圓滿了,我會上一份條陳遞上去,至於是傳到三司還是參知政事府,我就不清楚了,兄弟,保重!”。

不等範銘說什麽,樂平已接續道:“此事不許再辭!我在京中可是等著的”。

“好吧”,範銘隻能點點頭。

見狀,樂平哈哈一笑,拍了拍範銘的肩膀後上車去了。

送走這三人,這兩天著實忙活的不輕的範銘剛回到家裏,還沒坐下吃夠一盞茶,就見門房老福頭領著一個州衙的雜役走了進來,言說通判大人有請。

“錢通判找我有什麽事?”。走一路想一路,直到走進錢兆瑞的公事房時,他也沒想明白老錢究竟找他是幹什麽。

所以,當一臉和煦的錢通判嘴裏報出一大串兒錢糧數字及徭役額度,並言

明這是給他專項用於修河槽之用時,範銘地反應跟前天的餘根生兩人毫無區別,除了吃驚,還是吃驚!

由此前的一再推諉到而今地慷慨大方,就是變色龍也沒有錢通判變化的這麽快吧。這到底是怎麽了?

看著一臉訝色的範銘。錢兆瑞感覺心裏好受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就愈發顯得和順了。“範銘啊,州衙究竟是個什麽家底兒你也知道,湊出這麽些錢糧和徭役額度,本官實是已經竭盡所能了,修造河道之事你務必要辦好”。

“是”。

“嗯,聽說你已完成征地,並於前日開始招雇役工了?”,見範銘點頭,錢兆瑞做了一個擊節讚賞的動作,“好!正好不日朝廷就要派人下來巡查,或許正是新任轉運使大人,你可要盡心盡責啊!”

“大人請放心,屬下定不負大人所望。”

“嗯,去吧,到時候轉運使一到,本官定當將我應天府修河槽進展順遂之事稟知轉運使大人,範銘你好生幹吧,若遇什麽難事盡管來找本官就是,本官定當為你做主”,最後這兩句話,錢兆瑞說的實是豪氣無比,那裏還有半點“拖怠”的意思?

老錢打的一番好主意啊!

範銘忍不住在心裏冷哼了一聲,老錢的意思清楚得很了,這是明著要攬功啊!

先前百般拖怠是因為他打定了主意要看自己笑話,而今見此事已經成功在望了,就終於忍不住跳出來搶功了,而他的搶功地資本除了他通判的位份之外,就是這些錢糧和徭役額度,雖然他給的這些東西按照範銘的標準連碼頭都修不起來,但隻要他給了,待應天府之路修成之後敘功時,就怎麽也繞不過他這個次位主官去。說不得上麵還要誇他識人得明,統禦有方!

想明白這些之後,範銘心下不得不感慨一番,老錢不愧是皇城裏曆練多年的,施政雖然平平,但若論觀望風色及臉皮的厚度,實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給就給吧”,範銘使勁抖了抖手中的公文,嘿然一笑道:“我可不怕錢多了會咬手”。

既有錢,又有糧,複又有徭役額度,再有本州第一人旗幟鮮明的支持,此前明麵上看來淒淒惶惶的修河槽之事頓時氣象大變。

後方錢糧保障得力,前方具體的施工自有那幾位從工部借來的行家裏手兒以及廂軍修造督管著,配合這幾位的還有足可信賴地張福順及王稼軒,當真正開始修河槽時。本該異常忙碌地範銘反倒是比前些日子過地更輕鬆了。

……

終於等到了應天書院公試的日子,範銘這天美美的睡了個飽覺,沒了心理壓力的他此刻異常輕鬆,這些天實在是有些累得狠了,讓他這從地裏熬出來的身子都有些熬不住了,好容易大部分的事情都上了軌道,也終於是可以抽出時間來好好喘口氣了。

一側身,範銘躺在身旁的婦人臉上滿帶著一種祥和的幸福,陽光照射之下

就仿佛聖母的光輝,看得範銘不由癡了,身子卻不由自主的爬了起來,像個聖徒一般虔誠的趴在莫惜容日漸隆起的肚子上上聽胎動,嘿嘿的傻笑著,嘴裏喃喃自語著,“我的瑪麗亞。”

這一刻仿佛持續了許久,直到外麵的敲門聲響起,這才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身子動了動之後,範銘依舊沒動,依舊匍匐著撅起屁股像個蛤蟆一般,正在香雪打開房門的同時,範銘莫名的大叫了一聲,“動了,他動了。”

這一聲大叫不僅將剛進來的香雪嚇了一跳,也將睡夢中的莫惜容吵醒了過來,手臂一伸將兩人身上的被子給掀開了個大半,兩人**了大半的身體頓時就暴露在了空中,香雪倒是沒什麽,那跟著進門的小環猛然看到這一幕。眼睛就跟觸電一樣閃到了一片,臉上也臊的跟大紅布一樣。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放那兒好了。

見到這一幕,反應過來的莫惜容忍不住嗔道,“阿銘……”。

“真動了,真動了,香雪你也來聽聽”,雖說兩世為人,但就是沒當過爹,平生第一次聽見自己孩子的胎動,沉浸在興奮之中的範銘還沒從驚喜中反應過來,他還以為是莫惜容不相信孩子真動了,猶自特意用手指點著左臉道:“剛才還打我了呢,喏。他就是打的這兒,勁兒還不小,打的我麻酥.酥兒地。嘿嘿!”。

看著手上比劃個不停,臉上嘿嘿傻笑的範銘,本就在驚喜中地莫惜容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笑著的同時,她已伸手撩過被子將範銘蓋住,扭頭向那香雪問道:“快服侍官人穿衣,今兒可是大日子,可別拿錯了,要那套士子服”。

相比起去衙門做當差穿正服,莫惜容仿佛更喜歡範銘穿學生士子服的樣子,其實這種心理也不難理解,即便範銘在外麵如何風光,但大宋的傳統思想中,科考才是正途,正經的士子出身才符合這個時代的正身觀念,也不怪莫惜容有這樣想法,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如此。

伸開兩臂,任由著香雪同小環兩人擺弄著,範銘思緒已經是飄到了應天書院中,有了楚大人的保證,這內舍生的名額理當是沒什麽問題,他也是純粹是走個過場罷了,想不輕鬆都不行啊。

說起來這有點無恥,就像後世中考公務員一樣,家裏有關係的早已經內定好了,考試也隻是走的過場,關鍵還是考麵試分,除非筆試成績第一第二,否則是沒什麽差別的。

快速穿衣梳洗完畢,都已走到門口兒的範銘重又折回榻邊,笑吟吟的望著莫惜容的肚子。

“怎麽了?”,莫惜容這話剛問出口,便見榻邊的範銘已俯身在她肚子上親了一口,“兒子,你爹今兒要去激昂文字了,你在家乖乖的啊,爹爹去給你贏一個富貴出身來!”。

在莫惜容的嗔喜之中範銘笑涔涔的顛著步子出了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