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範銘第三次來到楚丘縣城,想想第一次的狼狽,和第二次的忐忑,這一次他顯得坦然了許多,起碼也沒有了生疏感,這次陳/良沒有過來,也就範銘和其他兩個鄰村的學子。

這兩個學子是鄰村鄉紳的兒子,在城中早就安排好了住處,在達到城門下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來接他們,同他笑著打招呼離開之後,範銘開始獨自一人挑著書箱往城裏走去,他打算先找家便宜點的客棧住下,再過兩日再重新找一家人家租下,或者幹脆就借住到城外的廣濟寺中去,記得當年範仲淹也是這麽幹的,莫惜容還要留在清河鄉等待交接的問題,也不可能就依靠她,還沒有解決賺錢的問題之前,能省一點是一點。

正當穿過城門,隱約的聽到一聲呼喊,仿佛是在喊他的名字,是個男聲,他不由有些奇怪,楚丘縣他可是一個人都不認識,竟然會有人喊的的名字,尋著聲音望去,發現是上次莫惜容讓領著他上楚丘縣的小廝小七。

這小廝仿佛已經等了許久,額頭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層的汗珠,臉也由於急速跑動而變得通紅,跑到範銘的麵前時已經是氣喘籲籲的了,“五爺,總算把你給等來了,我都在這兒等了你兩天了呢。”

“等了兩天了?”範銘心生疑惑,“是誰讓你在這兒等我的,是三夫人?”

“是香雪姐吩咐的!”小七湊了上來,道:“五爺,來把行禮給我吧,你挑了這麽遠也累了,咱們回鋪子去。”

“回鋪子?”範銘心中頓時明白了個大概,知道這應該全部是莫惜容安排的,生怕自己會拒絕,已經私下裏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他,來之前卻是點也沒有和他提起過,他不由一聲苦笑,不論是什麽時代,女人的控製欲還都是一樣的強,但人家已經做到這個程度了,如果還堅持不去的話反倒是顯得有點不夠男人了,當下打定主意先暫時的在他鋪子裏借住一段時日,將來有了錢了再搬出去,對小七笑了笑,“走吧!”

“誒!”小七欣喜的往前領路走去。

隨著小廝來到了莫惜容的鋪子中,他發現這鋪子竟然是在楚丘縣最繁華的一條主幹道上,可想而知這得花多大的價錢,縣學離這裏也就是兩條街的距離,倒也方便,鋪子目前還沒開張,也不知道生意會怎麽樣。

從側門進入到鋪子後麵的宅子中,小七將楊渺的挑子放到了二進門的門口,對他說道:“五爺,我就送到這兒了,內宅我不得進去,香雪姐就在裏麵,你自己進去吧。”

“好,謝謝你了!”楊渺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這裏我自己安排。”

這座宅子比起清河鄉曹府來說小了許多,也就是個二進的宅子,但到底是縣城中,裝點得頗為雅致,甚至還有不少的花花草草,散發著一股沁人的清香,住在這種環境中比起清河鄉那充滿泥土味道的地方肯定是要舒心得多。

眼睛在四處打量,範銘一不小心的踢到了一個瓦盆,頓時一聲脆響,隨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正屋的門猛然被推

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範銘臉上露出了開懷的笑容,正是香雪兒。

香雪看到範銘的那一刻,先是頓了頓,隨即飛奔著撲了過來,一下將他的胳膊夾著懷中,側著臉望著範銘,一臉的興奮,“你總算來了。”

感受著香雪那胸前的柔軟,範銘笑了笑,“你來了多久了?夫人不是說你回應天府了麽,你怎麽會在這兒?”

“夫人那是在哄你呢,她怕你不接受她的好意,就讓我提前到這兒來安置,你看這還滿意麽?”香雪小女兒態的向範銘炫耀著自些日子的功勞,不得不說女人在這個年齡都是做夢中的年齡,香雪那臉蛋上的兩個小酒窩顯得特別的可愛。

“嗯,不錯!”範銘在打量了一番,吟吟道來:“飛簷入闈,百雀生春,是個雅致的住處。”

“這可是我特意照著讀書人的家中擺設的呢。”香雪喜滋滋的吟吟笑著,心中充滿了甜蜜,這麽多天來的思念瞬間化作了一抹春風消散無影。

“幸苦你了!”範銘真心誠意的說了一聲,將香雪那水蔥一般幼嫩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道:“往後我若是發達了,決不會忘了還有香雪這麽一個知心的小娘子的。”

這番不算太甜的情話讓香雪十分動容,感覺自己幾乎就要飛了起來,“隻要你心中有我,香雪也就滿足了,我願意一生一世的在你身邊侍奉著。”

“好了,把東西收一收該辦事了!”範銘拍了拍香雪的手,臉上帶著笑,心中卻始終是有些惶然,這莫惜容不聲不響的就已經將自己的生活安頓好雖說是體己,但如果自己不快點將香水這東西給弄起來的話,花別人的錢始終是不踏實。

“嗯!”香雪乖巧的應了一聲,以為範銘說的是去縣學的事,一跳一跳的去門口就要將範銘的挑子拿進來,範銘趕緊叫住了她,“你別動,很重的,我來。”

香雪轉頭嫣然一笑,手卻是沒有絲毫的停頓,繼續扒拉了過去,這一扒拉不要緊,口中卻是忍不住驚呼了出來,“這都是啥啊,黑乎乎的!”

範銘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是我娘給我準備的被褥。”

“還帶著幹啥,家裏都預備好新的了,這黑乎乎的能睡麽?”香雪嘟著嘴忍不住嘟噥著。

範銘嗤然一笑,“咋的,我家就這樣窮,你不知道麽!”

見範銘語氣不對,香雪這才注意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膩了上去,拖上了音道:“爺,奴家錯了,咱還是連個戶貫都沒有的下等人呢,你可別跟我一個小女子生氣啊!”

範銘一時讓這小妮子的古靈精怪搞的哭笑不得,也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將挑子中的東西一一清了出來,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就是一床被褥,一個書箱,書箱裏裝了幾本從龔老夫子哪裏還有曹府中拿來的經義典籍,外加百十文錢,一些衣裳,香雪乖巧的一把將他手中的被褥接了過來,“先去把這洗刷洗刷,睡得也舒爽些,西廂是書房,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香雪邊說邊外屋

中走去,絲毫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不由啞然一笑,這小妮子倒是機靈,照著香雪的說法他推開了西廂的房門,頓時一股夾雜這墨香和漆氣的混合味道撲鼻而來,他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書房,大氣而又典雅,嶄新的書架上滿滿的擺上了一架子的書,林林總總起碼有上三百本,上去翻了翻全是儒家的一些經義典籍,這也就是說日後不用在為借不到書而發愁了。

“咋樣,還滿意麽?”香雪收拾好了範銘落在院子中的行禮,走到了書房中來。

範銘無言以對,不得不承認這地方確實讓他心動,但反過來一想莫惜容這婦人還確實是懂得籠絡人心,不說這書房的擺設,光這些書就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回來的,然而這婦人越是對自己好他心中的負擔卻是越發的重了起來,不由自問自己真的能夠配得上她麽。

“咋了,不滿意啊?”香雪見他不說話,有些急了起來,“若是不滿意的話咱就換,夫人說了今後你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了。”

範銘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臉色有點冷,隨即又恢複了正常,“挺好的,比起原先的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了,對了,鋪子的事怎麽樣了。”

“夥計已經在鋪子了,其他紗線的工戶也預定好了,隻等夫人到城裏就隨時可以開張。”一說到鋪子的事香雪便眉頭輕皺,認真的模樣像極了莫惜容做事時的模樣,這些年跟在夫人的身邊潛移默化之下不由自主的神態也往她的方向靠攏。

“嗯!”範銘點了點頭,問道:“這附近可有手藝好的鐵匠,銅匠也行?”

香雪想了想,“似乎東巷有一家老字號,專門打一些鋤頭、鍋鏟之類的,聽說手藝不錯,爺,你是要幹啥,要打啥我叫人去打就行了。”

範銘搖了搖頭,“這東西他們不知道,我要去親自跟這鐵匠說說,看看他能不能打造出來。”

“是啥東西啊!”香雪頓時來了興趣。

範銘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帶我看看。”

“嗯!”放下手中的東西,將房門關緊了,整個巡視了一遍確定沒什麽漏洞了之後就領著範銘出了宅子,一路走著,範銘在前頭,香雪小心的緊緊的跟隨在身後,像極了大戶人家公子帶著貼身丫環出來逛街,香雪倒是頗為興奮,還是第一次跟自己心愛的男人走到街上,這種滋味甜甜的,走著走著前麵不知怎麽突然停了下來,香雪一頭撞在了範銘的背上,隻見範銘眼怔怔的望著前方的一個酒肆中不動,鼻子還在一聳一聳的,不由好奇的問道:“怎麽了?”

範銘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回頭問道:“這酒肆中吃酒貴不貴?”

這個時代喝酒本也是一項大眾消費,香雪也沒感到奇怪,“約莫百十文銅錢,爺要吃酒麽,咱宅子裏有備著酒呢。”

範銘搖了搖頭,邁開步子朝那間酒肆走了進去,因為他剛才聞到了燒刀子的味道,這麽高濃度的酒能夠釀造出來,這蒸餾技術不正好可以完全省下來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