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銘心中始終惦記著香水銷路的問題,從縣學出來絲毫沒有停留就徑直回到家中,這時李嬸正在灶房中忙活著飯食,卻是沒看見香雪的身影,不由的問了聲,“李嬸,香雪兒這丫頭去哪兒了?”

不一片刻李嬸的聲音從灶房中傳了出來,“香雪姐兒說是今天要收點紗線,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範銘點了點,心中尋思著這個時候收紗線莫不是莫惜容要來了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過了半個多月,又搖了搖頭,這怎麽著也不會有這麽快,或許也就是鋪子裏的事,也是自己這段日子太過敏感了,這婦人來便來,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又回想起今天沒由來的一次鬥學自己都暗感好笑,和一幫小孩兒叫個什麽勁,用多點時間來讀書習字,經過這一天的鬥學他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同這些從下就在讀書習字的環境中長大的學子們的差距,這隻有通過時間和勤奮來彌補。

吃了午時不過盞茶的功夫,範銘正在房中調試著不同香水的配料,門房的進來通報說有吳姓老爺來找,範銘心中一喜,自己等的就是他,這吳掌櫃果然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就像聞到了血的蒼蠅一找他就追尋了過來,忙道:“快請他進來。”

不一片刻,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範銘趕緊起身迎了上去,隻見那吳掌櫃滿麵春風的老遠就抱拳招呼了上來,“範公子,今日鬥學有幸聞得你的風采,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範銘一陣無言,想不到一下午的時間這鬥學之事就已經傳到了這商賈的耳中,心中又不由有點竊喜,若是能夠被王知縣看中的話,或許真的能夠提拔自己一下也不一定,抱拳謙虛的說道:“吳掌櫃抬舉我了,那隻是同學之間的研學罷了,算不得什麽本事。”

“範公子莫要客氣,僅此一役,範公子在楚丘縣可謂是名聲大噪,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隻有有一事某極為不解,為何範公子要將齋長之位推諉了過去?”吳掌櫃臉上布滿了疑惑。

“這個……”範銘有點啞口無言,難道告訴這吳掌櫃這僅僅是因為自己不想做?說起來他還真有些後悔,這齋長雖然不是什麽正式的衙門吏員,可也相當於預備吏員,而且參與著這一大片學田的管理,油水肯定是少不了的,或許自己可以一舉脫困也不一定,咳嗽了兩聲掩飾了尷尬,道:“家中有父訓,學業為固之前不得分心他用。”

“原來如此!”吳掌櫃一副恍然大悟之色,“不知範公子此次找鄙人來是有何事?”說著又壓低了聲音道:“可是縣尊大人哪兒有消息了?”

範銘驀然反應了過來,行了一禮,道:“失禮了,吳掌櫃,請書房一敘。”

“請!”引著吳掌櫃進了書房,兩人分賓主坐定,範銘讓李嬸上了茶,稍息片許,範銘引入正題,“商幫之事還沒有動靜,今次是我有一事想要勞煩吳掌櫃。”

“範公子請直言,若是有我能辦到的定不推辭!”

吳掌櫃信誓旦旦的樣子讓人看起來以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其實範銘心裏清楚的很,也不知道這姓吳的從哪裏聽來的消息,自己和王知縣有關係,這才讓這嗅到了香味的商人如此上緊,自己拿來利用下也未嚐不可。

“吳掌櫃稍候,我去拿點東西!”範銘從主房中拿出了一小瓶昨日釀造好的清香露,放到了吳掌櫃的麵前,道:“看看這東西如何?”

吳掌櫃好奇的將那瓷瓶拿了起來,拔開木塞,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當下驚奇的道:“這是什麽酒,為何如此之香。”

範銘哈哈一笑,對於吳掌櫃的反應他很是滿意,這說明他釀的這香水還是有市場,“如何,這東西吳掌櫃可有興趣?”

吳掌櫃看範銘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一般起來,要說對於一個商賈之家來說嗅覺最為重要,買賣之道無非是逐利,買低賣高,什麽東西最能夠獲利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此物莫非不是酒?”

範銘微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他手上的瓶子道:“這清香露最可以食用,但卻不是酒,吳掌櫃可曾聽過薔薇水?”

吳掌櫃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我知道,薔薇水是西域大食傳來的香水,比之香料要不知好過幾許,也昂貴不少,這隻有王孫之家才用得起,莫非這就是……”

範銘也沒有正麵回答,“吳掌櫃覺得此物如何?”

“甚好!甚好!”吳掌櫃用手指從中沾了一滴放到口中,點頭不已,又轉眼凝視著範銘問道,“範公子的意思是……”

“此物名清香露,是可比之薔薇水的異域之物,即是香水又是藥材,具有驅蟲、除味、清爽之療效!”頓了頓望了一眼正等待著下文的吳掌櫃繼續道:“我是想將此物與吳掌櫃托售,至於能售多少錢,我不管,與吳掌櫃五五分賬如何?”

吳掌櫃的眼珠轉了轉,隨即問道:“不知範公子這清香露還有幾許?”

“不多,不多!”之所以說隻有幾瓶也是出於謹慎起見,所謂財不外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尤其是對於這種逐利的商人他也是不得不多留個心眼,見這吳掌櫃還有些許疑慮,接著說道:“此物是我父當初海外雲遊之時偶然獲得配方,現時留下不多,另外配置的話有些材料還收集不到,這些時日某家要開一家布莊,需要不少本錢,因此想要出售,想到吳掌櫃買賣廣闊,所以第一個就想到要托吳掌櫃幫忙了。”

“好說,好說!”吳掌櫃嘴上說著,腦中的心思卻是動了起來,前年在應天府的商會上他就看到過有人賣過薔薇水,價格高得離譜,雖然是沒有親自見到這那東西,但估摸著自己手上的這瓶清香露即便比不上薔薇水的純正,但至少也差不多哪兒去,就算是在楚丘縣中也有不少的大戶,一旦掛出去想必也會有不少的人搶著要,估摸著這一小瓶賣個一百貫應該不成問題,或許還要更高,“承蒙範公子如此看得起我,我就且當試試,若是有幸買得起高價也不

枉範公子的一片心意,若是能夠多一些貨就……”

這吳掌櫃欲言又止,範銘心中卻是跟明鏡似的,隻能敷衍道:“放心吧吳掌櫃,這些時日我正在籌集原料,或許過些時日便可以造出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吳掌櫃的臉上笑開了花,這送上麵的錢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看來前些日子的十貫利是沒有白給,“那我就先告辭了,有了消息定當同賀。”

送走了吳掌櫃,範銘的心事也就了了一樁,他也不怕這吳掌櫃會吞掉他的貨,這清香露的質量他絲毫不擔心,也相信一個真正的商人不會做這種斷自己財路的事情,或許過些日子自己就可以收錢了,等陳/良一到,就將打通應天府銷路的事交給他,這樣一來今後也就有了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自己也就可以將心思多放點在課業上,畢竟功名才是王道,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

送走吳掌櫃不一會,香雪就從外麵回來了,果然是他太過敏感了,確實隻是為了鋪子中的事情,說起鋪子中的事範銘也頗感到愧疚,到縣府這麽久了,口上答應莫惜容要幫忙將布莊弄起來,然而到了現在卻還從來沒有過問過,全都是香雪一手在操持,以至於到現在布莊的前期準備都還沒有完全齊備。

同香雪在房中膩歪了一陣之後,範銘再次投入到了緊張的學習當中,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自己更別人的差距,底子太薄,落後別人太多,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追回來的,幸好從小他的性子就是溫吞耐火,這樣的生活倒也符合了他的性子。

第二天,陳/良也果然如約的從清河鄉到了城裏,範銘沒敢把他往家中領,而是在一家小酒樓中好生的接待了他,同他談了這清香露的銷路問題,陳/良的想法基本同他上一致,最終都是想要以應天府為目的地,但考慮到陳/良本身離不開清河鄉,很多事情不能親自去辦,但其他卻沒有什麽信得過的人,兩人商量了半天最終想出一個主意來。

楚丘縣雖然是屬於應天府管轄範圍之內,但背靠宋州、毫州,理所當然的成為兩地必經要道,事實上離宋州的距離還要近一點,應天府畢竟是四京之一,毫商巨賈雲集,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貿貿然前去或許會碰得個滿頭包,而如果反過來先打通宋州的渠道,恐怕要容易不少,最主要的是陳/良的娘舅是宋州,難度要低上不少。

之所以搞得這麽複雜範銘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第一他沒有資本和社會關係,二是也沒有這個精力,本身的課業功底就不如別人紮實,而且好不容易的進了縣學,這也是升入上流社會的最好手段,賺錢有很多種方法,而改變地位卻隻有一種途徑,就是仕途,若是在功課上表現太差,失去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那可就要悔恨一輩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