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就同莫惜容將鋪子中剛收上來的部分上好綢緞上用‘織補’的手法做好了一批樣品,稱作所謂的‘香布’,擺上了貨架,當然,這天晚上,範銘少不得將王稼軒送的那本春/宮圖拿了出來同婦人欣賞了一番……

一早範銘照常到縣學中上學,中午吃飯午食也沒和莫惜容碰麵就急匆匆的趕往縣衙公事房做事,時間過得非常的緊湊,也沒有時間在意這香布是不是真的能夠打開銷路,他也感覺奇怪,以前就算是下一整天的苦力也沒有這樣過,難道是過了一段舒服日子就變得不能吃苦了?

他不由感歎一聲:生於憂患,死於安逸啊!

但想想將來一旦銷路打開了,錢也就跟著大把大把的進來,他的心裏底氣也足了起來,連帶著在縣衙中都幹勁十足,平常低調不願做出頭鳥的他也開始想試著提了一些建議,也實在是範銘有點受不了這低效而又煩悶的古代辦公模式,從核查人口、田畝到對賬,租子等程序通通要非常精細的完成,一點也不能錯,他實在有些看不過去,要是采用一些現代辦公流程,流水線作業的方式,則又輕鬆又可以有效的減少失誤,“劉叔,我有個法子或許可以加快速度。”

那個帶領他們做事的老刀筆劉押司抬頭瞥了一眼範銘,“說說看。”

“咱們一人管一事,分開核對,最後再統一輪轉核對一遍,隻要合計上來的數字一樣就不會有錯,這樣也省得來回翻閱,你看如何?”這意見剛一提出,劉押司有意無意的往外麵望了一眼,“就這樣做吧,幾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穩妥!”

劉押司的回答讓範銘有些無奈,也不知道這老劉是頑固還是在有意的為難自己四人,突然間看到對麵王稼軒對著他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看外麵,範銘轉過頭一看發現公事房門口正站著一個稍顯微胖的身影,正是卜縣丞,範銘心下頓時一驚,立刻就明白了什麽事,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繼續埋頭做事。

範銘不由心中一陣暗罵,這卜縣丞還真他媽的跟鬼一樣,不聲不響的就出現在門口,沒有一點征兆,不過又反過來一想自己又沒犯什麽錯為什麽要怕他,當下背又立即挺了上來。

就在他以為沒事了的時候,卜縣丞卻是走了進來,各人正要起身行禮卜縣丞將手在空中壓了壓,“大家做事吧,公庭之上不必多禮。”

正當眾人又將心放了下來的時候,卜縣丞又到走各人的身旁審視起工作進度來,走到範銘的身邊時卜縣丞停了下來,半晌沒有說話,範銘隻覺得背後涼涼的,卻也不敢有什麽反應。

“你是範銘?”

卜縣丞驀然間的一聲讓他差點驚了一跳,轉身拱手行禮道:“正是小子。”

“嗯!”卜縣丞盯著範銘的臉龐打量了一陣,“剛才你提的意見不錯。”卜縣丞又轉身對劉押司道:“老劉,就按範銘剛才說的法子試試,看看是不是真有效用。”

“哦,好!”這下劉押司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從眼神中明顯的可以看出他對卜縣丞的畏敬。

說幹就幹,劉押司當即將任務重新分配了一遍,這事其實本也沒什麽複雜的,隻不過是將原來的縱向分配改成了橫向分配,按具體工作來分,一人管一個項目標準的流水線作業。加上這幾位學子也是高級‘知識分子’,這效率頓時間被提高了幾成。

瞅著這效率一眨眼間就上升了許多,眾人看範銘的眼光愈發的不同了起來,尤其是劉

押司,他在衙門裏混了數十年,對這裏麵的事清楚的很,方才之所以不理會範銘,也是因為卜縣丞的關係,即便是要采用也輪不到他來決定,在衙門裏僅僅是察言觀色是不夠的,要懂得將功業讓給上頭來做,這次看卜縣丞的臉色非常的滿意。

其他三個個縣學學子更是高興,原先累死累活的沒有效率,如今可以輕鬆上不少,王稼軒更是翹起了大拇指對他使著鬼臉,沈文倫倒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臉色,低頭做自己的事。

範銘心中雖也是高興,但卻絲毫不敢有放鬆的表情,因為卜縣丞始終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做事,讓他感覺怎麽也不舒服。

卜縣丞在縣衙是熬了這麽多年,對衙門的一些業務早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法子確實是很有用,臉上漸漸的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拍了拍範銘的肩膀,“不錯,不錯,好好幹!”

或許是由於心虛的緣故,這兩下肩膀拍得範銘的心一陣猛跳,忙站起身來,道:“都是卜大人的栽培和大夥的功勞!”

卜縣丞笑了笑,轉身對劉押司道:“老劉啊,今後把他們都歸到衙門裏吧,這兩天其他的事也都忙完了,一起將這事趕緊辦一下,也省得知縣大人等的心急。”

“誒,好!”

說完,卜縣丞又深深的望了範銘一眼,轉身就走出了這個公事房,讓範銘總算的是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麽的一見到卜縣丞他就莫名的一陣緊張,或許是太過於惦記著老爹的那件事了吧。

這天下午收工得特別早,也完全是得益於他的新方法的施行,劉押司也顯得十分的興奮,也同時對範銘有了一分好感,以他這麽多年的經驗可以看得出來卜縣丞對範銘是另眼相待,看來過不了多也就會將他提到正式的職位,到時候少不得成為同職,當下微笑著對他說道:“前途不可限量啊!”

“還得劉押司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

同劉押司寒暄了兩句,範銘趕緊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鋪子裏的事情莫惜容一個人在操持他也得趕回去幫幫忙,剛一出門,發現王稼軒早已經等在了門口,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將他往車上拉去,範銘身子一定,王稼軒雖然胖,但力氣卻比範銘小了不止一點,“你幹啥啊,去哪兒!”

王稼軒見拉他不動,有些急了,趕緊對他說道:“快跟我上來,我跟你說個話!”

見王稼軒神秘兮兮的不像是在胡鬧,也就跟著他上了馬車,“到底啥事!”

“今天卜縣丞說要將咱們歸到衙門裏一起,你就沒聽出個味?”

“啥味?”

“啥味,咱們或許要正式吃公家飯了,哈哈。”王稼軒忍不住的一陣笑意,“要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雖說現在還未能入流品,但能夠劃撥到衙門體製之內,就意味著吏幹一途做了一個台階,今後看誰還敢小瞧我。”

原來如此,範銘點了點頭,若是能夠有了一個好的起步,吏幹也未必不是一條好的出路,以後也算是風光門楣了,但心思一轉,突然間仿佛想到什麽,搖了搖頭,道:“不對,這是王縣丞是在拆縣尊大人的台?”經過這麽一提點範銘的心思完全活絡了開來,同時又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

“高,高哇!”範銘不由暗自驚歎於卜縣丞的手段厲害,隨手一撥就將王知縣精心安排的人全部劃入到自己的名下,堵

不如疏,明知道王知縣是想自己培養用人,卻開始不動聲色,等到成型的時候隻是輕微的一句話就將自己四人劃撥到自己的控製之下,讓王知縣為他人做了嫁衣,而名義上卻都是為衙門在做事,不會落下絲毫的口實,卜縣丞這招實在是毒,當下嚴肅的對王稼軒道:“算了,此事你不要管,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便行了!”

見範銘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王稼軒也沒了先前的心思,但對於範銘的本事他是見識了的,隻能是點頭答應。

範銘也沒多想,這是卜縣丞同王知縣間的明爭暗鬥,他們根本就插不上手,能夠做得隻能是審時度勢,大不了到時候辭了衙門的事,專心讀書罷了。

……

回到家中一進家門,就看到香雪這丫頭樂滋滋的在哼著小曲,臉上有股止不住的笑意,不由問道:“丫頭,今天有什麽事,這麽高興!”

“今天咋這麽早!”香雪見到他顯得十分興奮,隻是笑吟吟的拽著他往房內走去,“今天做了一桌子好菜,正等著你呢,嘻嘻……你猜猜是啥好事!”

範銘以為這丫頭是想要給他什麽驚喜,也就任由她拉著,到了房內,發現果真是已經是擺好了滿滿一桌子的好菜,異常的豐盛,就仿佛平常過年一般,範銘也不由的嚇了一跳,“今天什麽日子。”

“阿銘,你知道嗎,今天咱們布莊開張了。”見範銘回來,莫惜容三兩步就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臉的興奮。

“不是早就開張了麽?”

顧不得解釋自己的語病,忙趕著自顧說道:“昨兒個咱想的法子湊效了,布莊今天一下就兩家大戶人家的家眷買走十匹,今天一下就回了一半的本錢。”

“是麽!”範銘也跟著高興了起來,拉著她坐下,“快跟我說說情形。”

和他設想的一樣,因為昨天賣出香水的緣故,這香布一擺出去就,就引起了許多鄉紳大戶中家眷的注意,活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新奇事,帶著香味的布,一時間擺出的樣品全都被買走,而且還有成衣的裁縫店也定下了一個月的用量,最主要的是這麽一來‘中和記’的名聲也就這樣的打響了。

說來這中和記的名字還是範銘取的,取意為中庸和順之意,他深知在這個時代立足的原則,所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做買賣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後台撐著,做得越大風險就越大,不但是生意上的風險,而且還還可能涉及人身危險,因此平平穩穩的最是安全,再加上他的興趣也不在生意上,能夠維持小康的生活就行了。

見兩人高興,範銘也跟著多喝了兩杯,香雪這次卻是打死也不聽他的哄騙,酒一滴也不沾,開懷之下突然想到香水容易揮發的問題,道:“今後這種香布還是少賣,若是過些日子香味散盡怕是那些買主會來生事端。”

“嗯!”莫惜容點了點頭,“價格同平常一樣,也沒有特意的提起此事,應當不會有什麽麻煩。”

“這就好!”範銘放心的點了點頭。

“對了,今天東街的吳掌櫃著人來說有事要找你商量,請你明日過去一趟。”

“嗯,知道了!”

範銘心中沒由來的一鬆,如今鋪子打開了局麵,加上香水的外銷已經也隱約有了消息,吳掌櫃讓他過去商量估摸著應該就是這個事情,這樣一來,也就是說一直一來壓在身上經濟壓力如今終於可以緩口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