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王稼軒家中,範銘不由的被這隆重的場麵嚇了一跳,王府的前門滿滿當當停了不少的車轎,並且錦燈明門,那隆重的程度就好像在迎接什麽大人物或者是在做什麽喜事一般,疑惑望著王稼軒問道:“這是……”

王稼軒神秘一笑,“今兒是我老爹召集楚丘縣的各大同業,有要事商量。”

“同業大會!”範銘心中有了底,商行在這個時代頗為普遍,行業間或者不同行業間各商家不定期的一次聚會以商量定價、定貨源、劃分區域之事,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楚丘縣的商業規模不大,因此也就是在整個楚丘商賈界間的一個行會組織,他也聽莫惜容講過,這次估計他也是被人家當了一回‘大魚’了。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進了王府,裏麵的規格愈發的慎重了起來,亭榭兩旁都專門有小廝在打理著,不停有丫環端著果盤穿梭,看起來仿佛是在布置宴席,到了快進主院的時候王稼軒停了下來,“我就送你到這裏了,裏麵不是我進去的地方。”

範銘頗為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平常看這胖子鬧得慌,今天卻像個鵪鶉般老實,或不是有什麽事吧,當下當下轉身便要走,“你不進去我也不去。”

王稼軒趕忙拉住了他,“我的好大哥誒,你就當幫我一次吧,我在我老爹那兒可是誇了海口了,你要是不到他便要斷了我的月錢了。”

看著王稼軒‘可憐’的模樣,範銘不由一陣無奈,“那你給我說清楚,這次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稼軒猶豫了一下,望了望左右,湊到範銘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我也隻是聽到片言隻語,聽聞亳州鹽價大漲,我老爹想集中咱們楚丘的商號一同參與此事,以小博大。”

範銘心中一動,這事不正是他心中早就考慮許久的關鍵麽,看來這次是瞎貓撞到死耗子了,“如何個以小博大?”

王稼軒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老爹的事不讓我知道,就這些還是我偷聽得來的。”

範銘摸了摸下巴上已日漸濃密的胡須,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本來還覺得自己一個縣學學子的身份不適合進去參加這勞什子商行大會,但這鹽務的事情讓他的心頓時亮了起來,平日生意的事幾乎沒有插手,心中總覺得有點愧疚,這次無論是商途還是仕途或許正是自己踏出第一步的機會,笑了笑說道:“如此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王稼軒當即招了一個小廝過來,領著範銘往裏麵走去,來這裏的都是楚丘縣的本地商號掌櫃,約莫十數人左右,彼此也都十分相熟,範銘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都齊齊的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由於範銘長相頗為老成,倒沒有關注到他的年齡,隻是感覺有些麵生,便有人問旁邊的人道:“此人是誰,仿佛從來沒有見過。”

那人搖了搖頭,“估計是王東主從亳州請來的客人罷。”

範銘自顧由小廝領著往主桌的旁邊位置走去,坐這桌的人地位或者說是資產仿佛高了不少,從富麗

的衣著就可以看的出來,一看就是楚丘縣不多的幾個大戶,他甚至是看到了一個老熟人:筆墨店老板吳應榮吳掌櫃。

見範銘的到來吳應榮趕忙站起了身來,抱拳迎了上來,“範東主,你終於來了。”

一看到這吳應榮範銘心下就全明白了,他來這次同業大會估計少不得吳應榮的推介,當下也不好表露出什麽異色,隻得是笑著迎了上去,“吳應榮,今日生意興隆啊!”

“哪裏,哪裏,都是托範東主的福!”吳應榮環顧左右,附耳小聲道:“範東家,今次可是一筆大買賣,擅自做主邀你,可莫怪小兄我逾越了。”

範銘笑了,“無妨,正好來見識見識。”

“我為範東主介紹介紹。”吳應榮興致顯得非常高,將範銘引到自己的座位旁邊,同在座的商戶介紹道:“兩位,這就是中和布莊的範東主。”

一聽中和布莊,廳中頓時肅然,眾人看他的眼光有驚詫,有熱絡,更有人怒目而視,無他,隻怪中和布莊的風頭實在是太勁,這數月間幾乎將楚丘的布絹生意攬了半數有餘。

“諸位東主,鄙人範銘,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哼!”在斜角的方向傳來了一個尖銳的聲音,“範東主隻要給咱家留一口飯吃就燒高香了。”

範銘順著方向望了過去,聲音的主人是一個麵容消瘦的中年商人,見吳應榮小聲的湊到範銘的耳邊道:“這是林家布莊的掌櫃,先前是咱楚丘布業的頭一份,如今,嘿嘿……”

範銘心下了然,布絹的買賣原先是楚丘的一項大生計,也是處於群雄混戰的狀態,各自領著自家的門前三分地,買賣都還算過得去,自打中和布莊的香布一出,幾乎楚丘五成的買賣都被他攏了過去,自此其他的布莊不得不采取降價的策略,比之先前少賺了有何止五成,當下也不願再多作糾纏,隻是稍稍一抱拳,“林掌櫃,有禮了。”

從眾人注目的各種目光中脫離出來,範銘坐到了吳應榮的身旁,“王東家呢,怎麽沒有見人。”

“王東家方才去迎接一位重要客人,估摸著也就快了。”

範銘嗬嗬一笑,“看來王東主是要有一番大動作啊,若是能將楚丘恢複到數年前的光景,豈不是一件美事。”

“是啊!”吳應榮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想想當初咱楚丘商行是何等的風光,就算是宋州商幫都要忌憚兩分,如今卻是要落到看人家臉色行事的地步。”

範銘突然想起莫惜容娘家之事,問道:“宋州莫家你可聽說過?”

“東主說的可是號稱‘莫等閑’之稱的莫家,那可是了不得的一家巨賈大戶,嘖嘖……”吳應榮正要說下去,有小廝一聲唱喏,主家到,眾人紛紛站起,目迎著主家的到來,範銘心下好奇,這楚丘縣還有誰值得王大東主親自去迎接。

不一片刻,門口出現了兩個人,當先體型龐大的一個當然是王稼軒的老爹王福東,王福東模樣上跟王

稼軒一模一樣倒是非常好認,但是卻明顯比王稼軒這不諳世事的學子要沉穩許多,從那不時放著銳利光芒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得出來,臉上的滄桑也是多年曆練的佐證,讓他奇怪的是另外一個卻是一個富貴公子,麵白無須,臉頰白淨而又細嫩,一比較,範銘反倒是看起來比較成熟。

王福東朝眾人抬了抬手,“諸位有禮了!”

眾人齊齊起身,迎禮道:“王東主有禮了!”

“諸位都是楚丘各大商號的掌櫃,也是咱多年的老朋友了,我王某也就不再矯情,諸位請坐。”王福東的手在空中壓了壓,介紹身旁的那位富貴公子道:“這位是亳州賀家二公子,是我特地請來的客人。”

“賀家!”眾人齊齊的驚歎了一聲,範銘將目光投向吳應榮,詢問著賀家的事,吳應榮領會了範銘的意思,湊到耳旁解釋道:“賀家是亳州商賈世家,家產數十萬貫,兼有子弟應天府中走動,買賣遍及河北,關係錯雜,上次說的囤積鹽貨就是賀家主事的。”

範銘點了點頭,他這一刻才真正的感覺到自身的缺陷在哪裏,就是資曆,要說這個時代做生意可不像後世,靠的是人脈和信息,沒有信息也就沒有商機,真正觸及到買賣上的事也不過數月的時間,雖說成功的踏出了第一步,但比起這些大戶來說可謂是小孩和大人的區別,莫惜容到底是個女人,今後外麵的事情畢竟還得靠自己來打理,看來今後是要將精力多放一分到買賣上來了。

在眾人的注目中,那賀家二公子風度翩翩的朝四周一抱拳,“本人賀明鬆,初到楚丘,還請諸位掌櫃賞口飯吃!”

賀明鬆說話得體,又沒有架子,一下讓這廳中的氣氛變得熱鬧了起來,但範銘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骨子裏的一種不屑,不同於沈文倫的那種傲氣,賀明鬆是那種從骨子裏發出來的優越感,或許在其他的人看來這是理所當然,但範銘卻感覺怎麽也不舒服。

王福東一一介紹,賀明鬆也一一還禮,基本上楚丘縣數得上的商賈大戶都集中到了這裏,範銘也從中獲得不少有用的信息,這對今後從商有著不小的幫助,介紹到範銘之時王福東哈哈一笑,對賀明鬆道:“二公子,這是中和布莊的掌櫃範銘,他可是我楚丘縣新晉的才俊,二位年紀相仿,應當多熟悉熟悉。”

“哦,若是範掌櫃不嫌棄的話,往後可得多多叨擾了。”賀明鬆麵帶微笑,看起來彬彬有禮。

“久仰,久仰!”範銘笑著同賀家公子打著招呼,對於這種場合他還是遊刃有餘的,當初這可以他的老本行,“小弟也隻是僥幸而已,算不得什麽真本事,將來還要仰仗各位前輩多多提攜。”

“客氣,客氣。”寒暄一陣過後,在王福東的招呼下眾人分主次、資曆坐定,賀明鬆以上賓之姿坐在了王福東的身旁,範銘則同吳應榮坐在了坐下首的位置,對於一個‘新晉’來說這個位置可謂是給足了麵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