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了半天,樂平一咬牙,轉過身來,“公子,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過我,不讓我和公子處得太近。”

“哦!”範銘一聽這個頓時來了興趣,雖然一開始就猜想到是誰在給自己下絆子,可也想不到這樂平會這麽快就‘投降’了過來,“你給我說說,你家小姐囑咐你啥了?”

“這……”

見樂平還有所顧慮,範銘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道:“放心吧,我決不會讓你為難的。”

“是這樣的……”樂平將這宿州現時具體情況一五一十的給範銘說了出來,原來這陳家確實在資金上出了非常大的問題,以至於在在老本業布絹、織造上出現了一個非常大的缺口,而這個缺口導致整個宿州織造行都有所震動,這樂輕影的夫家鄭家則是宿州第二大的織造行,若是能夠趁著這個機會打擊一下陳家,怕是能夠取代陳家的位置也不一定。

弄清了這事情背後的含義,範銘開始在心中盤算是不是該幹脆來個渾水摸魚,這莫家跟陳家的明爭暗鬥跟他沒有任何關係,說白了他要的隻是鹽引而已。

這次三府之地大範圍的囤積鹽貨事件背後顯然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推手,這個推手或許目標並不在鹽貨上,而是在控製整個京東西路的商貿,或者河北平原。

眼下的這攤水顯然還不夠渾濁,自己這條小魚兒顯然掀不起什麽波濤來,但若是找到這整個事件的關鍵點,或許就能夠促使這三府之地的各大商家的聯合,這也算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務,但這關鍵點在哪兒了?

“範公子。”見範銘陷入沉思當中,樂平‘不合時宜’的叫醒了他,“我聽說今晚陳家會在醉仙樓宴招應天府貴客以及宿州商貿同行,不若……”

範銘眼睛一亮,“果真?”

“果真!”

“那今晚當然要去看看,不去白不去,哈哈……”範銘心情大好,費盡心思找切入點,想不到馬上就有個機會送到眼前,看來這老天爺對自己還算不錯,陳家宴招貴客及同行肯定是有什麽說道,自己以宋州莫家女婿的身份去,想必也是能夠爭得一席的位置,不指望能夠得到什麽突破性的進展,能夠露露臉也是好的。

……

醉仙樓坐落在宿州城最中心、最繁華的街道中央,檔次當然不是一般的小酒樓可比的,樂平顯然對這裏非常熟路,由他帶著領道這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的順其自然。

“看見了哪個門樓麽,從南邊那個門樓裏往後走就是勾欄,到那兒去看過之後,公子你可知道宋州……”,樂平正一臉興奮的說到這裏,就聽不遠處有一人笑著招呼道:“喲,這不是樂管家嘛!怎麽,今次你家小姐讓你來了?”。

“哎呀,是方掌櫃,你也被邀請了,幸會,幸會!”,範銘跟著高聲寒暄的樂平走過去,就見他嘴裏的“方掌櫃

”是個身形微胖的四十多歲中年,服飾考究,尤其是臉上的那兩撇小胡子更是用香油順過的,油光可鑒,一絲不苟。

“還不是為了布絹生意,做買賣營生的可不就是這勞碌命”,那方掌櫃用尾指上長長的指甲挑了挑胡梢兒,“這位是……”。

“噢,這是我家小姐的朋友範公子,做的也是這門買賣,正好這趟一起過來看看行情”。

樂平一介紹,範銘禮貌性的回了一禮,心中在盤算著這樂輕影這女人到底在有著什麽樣的背景,連一個下人都能讓別家商號的掌櫃待之有禮,這其中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些什麽?

聽了範銘的介紹果然那方兄眉頭一展,大方一笑道:“今次陳家宴客,宴請的也都是三府之地來的布絹商們,趕的好不如趕的巧,兩位不如同我一起進去如何……”。

“好好,正好兩位一起過來趁個熱鬧,畢竟大家都是京東西路出來的人嘛,啊……哈哈!”

那方兄抱拳向範銘拱了拱手,“就這麽說定了,樂老弟你們且先去歇歇,稍後前堂酒肆雅閣見”。

“這人是誰,看著氣派倒是不小”。

“也算是宿州數一數二的布絹商方有山方二爺,氣派哪能小嘍!”,樂平邊往客房裏走,邊小聲向範銘解釋道:“他叔父就是咱們應天府裏的這個”。

範銘看了看樂平翹起的大拇指,“應天府知府楚大人?”。

“咱京西東路除了他還有誰算得上這個”,樂平臉上再沒了剛才手指勾欄時的歡快,“咱前腳剛到,後腳兒就撞上他,這兆頭……”。

範銘對此次生意寄望極大,聽說方有山的來曆後心裏難免也有些悶悶的,但他素來心性堅韌,是以也沒在臉上顯露出來,“洗洗後去看看再說,京西東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未必他還能一口都吃下不成?”。

進房安頓下,範銘梳洗過後,邊與樂平一起往前堂酒肆而去。

前堂酒肆已經被陳家給包了下來,不僅大而且雅致,除了擺放席麵的地方之外,還空出老大一片來,約莫著是給助興的歌舞伎們準備的地處,因是大,所以雅閣裏雖然已坐了七八人也不嫌擁擠。

範銘兩人是最後到的,這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見禮的擾攘,聽旁人的介紹,裏麵坐的果然是京西東路各州的大布絹商,主要是三府之地,其中那個身穿大格子字緞衫,神色間對兩人頗不以為然的胖子該就是亳州順福號布莊的東家,剛才來時範銘聽樂平說過,此人原是亳州通判府裏的大管家,有這麽個關係在,對他的熱情也就見怪不怪了。

寒暄完畢坐下之後,眾人先是循例說了一陣風月,交流了一番征戰扶桑姬、新羅姬的心得體會後,恰恰已是酒過三巡,至此,大家都知道該入正題了,也就放了手中的杯筷,靜等主家的到來。

時間沒過多久,伴

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主家也即這宿州城最大的布絹織造行陳家家主陳景洪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陳景洪的樣子倒是沒有什麽特別,年紀約莫四十上下,除了長得富態一些同一般人相差不大,也是掉到人堆裏找不到的哪種。

反而是在他身邊的竟然是一個清矍文士,絲毫沒有商人的‘俗’味,這應該就是他要宴請的主角,來自應天府的貴客。

讓他驚奇的是開始的那個方有山也赫然陪在身旁,憬然一副主人的姿態,看來宿州的這趟渾水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咳咳……”在落座之後陳景洪清了清嗓子,“勞動諸位大駕光臨,敝人萬分榮幸,我來介紹一下。”陳景洪對身旁的那位清矍文士微微一點頭,“這位是應天府鹽鐵司、度支商稅務下押司慕容大人,今次我陳某有幸請得慕容大人實是祖上積德了,今日虞諸位同歡。”

“同歡,同歡!”

陳家到底是宿州織造行首,在座的眾人也不是初出的雛兒,見主家給這慕容押司造勢,也同聲附和,這慕容大人顯然也是侵**官場多年,會的就是應勢導利,主家賞臉,他也樂得享受,一時間這醉鄉樓一片升平景象,好不豪氣。

在一片附和聲中範銘腦子有點明白了,應天府鹽鐵、度支司的人決不會無緣無故的到這宿州來,聯想到這段時間的囤積鹽貨,以及各地物價變化無常,不敢說官府也參與了其中,起碼有官府中的人參與了其中,或許這所謂的慕容押司也就是其中的一環。

“就算我不說,想必諸位也知道我這次召大家來是為了什麽!”陳景洪稍稍停頓稍許,“近來可謂天時不利,又遭遇海賊,不要說布絹買賣受損,就連我這織造行也開不下去了,是該好好想個辦法了。”

“是啊!”陳景洪話音一落,立即響起一片附和聲,這段時間他們可是愁斷了不少的白頭發了,“陳東主,若是再不想個法子,或許咱宿州織造就要垮了。”

見眾人應和,陳景洪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所以這次特地從應天府請了慕容大人來,共商大計,今天就是一改過往一年的晦氣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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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期間,國家實行三省六部製,在尚書省下,隋朝民部掌管中央財政,唐朝改為戶部,屬下設戶部、支部、金部和倉部四司,分別掌管賦稅貢納、計算租稅物產、庫藏出納和軍儲祿糧等事宜北宋神宗在元豐(1078~1085)以前,設置三司使(戶部、鹽鐵、度支合稱)總管全國財賦。其中,戶部司掌管戶口、土地、錢穀和賦役等;鹽鐵司掌管商稅、都鹽、茶、鐵等;度支主管鐵帛、常平、糧料等。元豐改製後,罷除三司,將三司職權的大部分轉歸尚書省的戶部掌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