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

我爹是當朝丞相,我親爹是武林盟主,我弟弟曾經做過太子,我姨娘是外邦公主,我還有個師伯,他現在混得最慘,在荒郊野林閉關,不過我爹說,他曾經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我在江湖上混得很開,因為我有錢又有背景,他們還給了我一個名頭,叫天下第一美人。

我很不滿意,因為我親爹的名號是天下第一,我不想跟他一樣俗氣。

我娘在我十歲那年就得病死了,然後我爹就把我收養了。他對我很好,非常好,比我親爹還好。前年花燈節,我把尚書家的小兒子打了個半死,尚書就在皇宮門口跪了半天請求皇帝做主,鬧得全京城的人都來圍觀,差點把皇宮門前的石板踏碎。我以為這件事恐怕是闖了禍,我爹卻沒說什麽,隻是進了趟宮。後來……尚書就換了人。

我很奇怪,我爹一直教導我不要隨便動手,他說我脾氣暴躁性子戾,要學會心平氣和,否則早晚要出事。他還說力氣大武功高不見得就天下無敵,隻有智者才能笑到最後。這次,我爹卻隻說,我長大了,是大姑娘了,這件事他相信我的判斷。

我爹被人尊稱為一代名相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親爹就不行了,他總嫌我占用我爹時間太長,我呸,想到這我就生氣,整晚整晚的時間都是他的,還要給我搶白天的時間,貪心。

不過,我親爹很有錢,他對我很大方,每次他從不知哪個縣郡的商號回來就會塞給我一遝銀票,讓我出去隨便花。我呸,又想把我支開。

昨天,他又回來了,這次走的時間有點長,小兩個月,我爹很高興,叫人做了一桌子菜,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我一如往常躲在後院偷聽,我爹說之森課業很好,再過兩年就可以參加科舉了,我親爹連連點頭說都是我爹教的好,我爹又說皇帝今年隻納了兩個妃子大臣們都擠破了腦袋,我親爹搖頭說造孽啊造孽,我爹還說飛雪今年也有十七八了是不是該嫁人了,我大驚失色,我親爹喜得大呼妙極妙極啊!

我氣極,真想跳出去回屋把我的青蓮白月劍拿出來和我親爹大打一場。可惜我爹最惱我在府中大打出手,我隻好耐下性子,繼續聽著。

我爹又說怕我這個性子嫁到官家去要憋壞了,我親爹就接話說武林盟裏青年傑俊人才輩出,不如讓我先回驚流門他好派人給我物色物色。

我爹想了半天,我也豎著耳朵聽著,就聽他說也好。

我眼前轟的一下黑了一片,我不要嫁人!我要陪我爹一輩子!我一氣之下,回屋收了幾件衣服,從房梁上取下我的小金庫,趁著黑天,從府裏翻牆溜了出去。

從前我出遠門,都是我爹或者我親爹,再不濟還有幾個門裏的長輩跟著我,馬匹都要挑尾巴尖毛色整齊的。這次,我雖然孤身一人上路,但腰間塞著十幾張銀票,背上又別著我的寶劍,我信心滿滿,打算先去江南玩一陣子,叫我爹和親爹斷了他們嫁女的念頭才好。

江湖中的人多數都很閑,不過這些人都沒什麽名氣,所以也很窮。有名氣的都是各門派的大弟子老前輩等等,他們每次下山或者出穀就會有各地的富商貴賈請他們做客,所以生活的很滋潤。

我在江湖裏也是有名有號的,往日我出來總有人在旁邊跟隨,所以我大可張揚盡致,最好出來個登徒子讓我大展身手才好。如今,我算是離家出走,我親爹在江湖的耳目眾多,為了小心起見,我特地買了一頂紗帽帶上。

從前見小丘仙的女弟子個個兒戴個麵紗神秘朦朧得很,我還覺得真美,這回親自嚐試才發覺這勞什子真是憋悶,頭發全堆在一塊兒捂得全是汗,前邊還有一層白蒙蒙的東西擋在眼前,我隻覺得煩躁不安,恨不得把這頂破帽笠扔到哪兒去。

正好走到了城裏的酒樓邊上,三層木樓臨街而建,看樣子倒是精致,我便下了馬打算叫間房先喘口氣。

可還沒等我勒住馬,前邊吵吵鬧鬧地打了起來,我眯眼細看,正中間蹲著一個破衣爛衫的男子,大呼小叫地求著饒。

“救命!救命啊!不要打了,我給你們錢,我給你們錢!”

我一聽,好啊,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強搶!我毫不猶豫,唰地甩開礙事的帽笠,心情霎時舒暢不少,這麽幾個隻會用蠻力的草民,我的青蓮白月劍不用出鞘便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風和日麗的天兒,涼風絲絲地吹在我臉上,發絲也舒展地散開了,我不由心情大好,伸手拉了那倒黴的人一把。

這男子一副文弱的書生相,被人揍得滿臉淤青,還不忘酸腐地向我拱手拜了一拜:“不才這廂有禮了,鄙人姓薛名銘字靈殊,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我對書生相的人向來有些好感,可是對這隻手無寸鐵之力的白斬雞,我卻難以提起興致,何況,他現在還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我擺擺手,客氣地說:“小事。”說完我就轉身牽馬去了。

我覺得大俠就應該是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留姓名便乘風而去。可是,這姓薛的書生卻纏上了我,一走一作揖,還沒到酒樓的單間,就快把下半輩子,下輩子,大下輩子……以後千秋萬代的福祿壽都報答給我了。

我隻想好好歇一歇,哪想到這書生餓死鬼投胎一樣,把我叫的一屜蟹粉小籠包吃了個精光,我總不好剛救了人便又打死他,隻好忍住火氣又叫了幾道菜。可惜我還是失算了,這薛銘臉皮當真厚,不等我邀請便大快朵頤,將菜裏的肉塊肉片肉渣渣統統挑揀一空。難為他一隻眼皮還腫著眼神還這麽敏銳。

他吃了個心滿意足,又要抬手作揖,我一看他這個動作就想拿劍戳死他。薛銘卻毫不在意,硬要擠出笑容來說:“不才本想上京趕考,不料半路被人劫走了盤纏,無奈之下便隻好步行回鄉,唉,一路乞討,剛才實在是餓的受不住了才偷了個包子……結果被凶悍的市井之徒追打,不才實在是有苦難言啊!”

我見他形容淒淒,言辭懇切,兼之剛才被打的確實可憐,不由起了憐憫之心。我想了想,便從隨身的包裹裏摸出一包碎銀,擱在他麵前:“既是如此,你便把這些拿去用吧,祝你金榜題名。”我觀他下筷穩準狠,嘴皮子也溜得不錯,若他真是個好材料,難保不會在京城見到。

想到這兒,我便起身結了帳,道:“有緣再見。”還沒等我上馬,薛銘就衝了過來,一把撲到我的腳下,兩隻手死死地抱住我的小腿,大聲叫著:“恩人!我薛銘不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是絕不會安心的!恩人,你讓我跟你走吧,我給你當牛做馬,端茶倒水,絕無怨言啊!”

我被這個變故徹底震驚了,活了一十七年,我當真沒見過如此沒臉沒皮的讀書人。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想寫江飛雪的故事……雖然有人說她好煩人……可就是奇怪地戳了我的萌點……咕~~(╯﹏╰)b……

先寫點……另外又寫了個現代的故事……看右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