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之盟? 三十六

皇帝昏睡了三日,醒來之時,手裏空空如也,不見記憶中的白色身影,心頭便有些失落。

“朕明明抓得很緊……”他沮喪的想,“還是這隻不過是中紫羅香之毒所生成的一點幻覺?”

少年失落的翻身,正想喚人,卻見床側靜靜的伏著一個睡著的男人,右側的手臂上裹著厚厚的紗布,漆黑的長發半掩住了臉,看不清臉孔的模樣。

他好奇的撥開男人垂落下來的長發,修長白皙的指觸到短短的胡渣,有點癢癢的刺痛感,一時覺得好玩的揉了揉,滿掌心都是細微的刺疼。

對方睡得極沈,對他無心的騷擾全無感應,發下的衣袍上褶皺處處,顯然幾日來都未曾好好梳洗過。

再看看自己一身幹淨的中衣,身上並無半點塵土,可見昏睡之時,已有人幫他沐浴更衣過。

他有些臉紅的想:“按例來說,應當是內侍幫忙洗浴的吧!”偏偏又望到伏在床頭的男人外袍上還有些未幹的水跡。

看來這個人衣不解帶的照料了他好多天。

皇帝搖了搖睡著的男人:“朕已經醒了,你可以到榻上來睡。”他有些擔心,不知道昏睡了這幾日,劉家人現下境況如何?

寧不寂睜開眼,對著睡醒後很有精神的少年,無奈道,“陛下所中的紫羅香之毒剛解,不宜過於勞累,微臣連日未眠,亦無心力應對陛下的需求,尚請見諒。”

語畢,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皇帝剛睡醒猶帶嫣紅的臉頰,以及領口半敞的中衣下,引人遐思的優美鎖骨,非常遺憾的歎了口氣道,“請等臣睡醒。”

皇帝呆呆的看著再度睡著的大將軍,半響,才反應過來對方所言的“需求”是什麽,氣得拿起沉重的玉枕就想砸下去,“這人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但寧不寂寞眼底確實有著極為濃重的yin影,手臂上紗布層層疊疊,可見受傷不輕。

“是什麽時候受得傷呢?”皇帝支著下巴,忽然想起當日在荒坡上,對方使劍偷襲殺手的那一招,用得正是左手,應當在那時,他的右臂已受了傷吧!

“其實朕可以自己走回來的。”光潔雪白的腮幫子貼了貼對方滿是胡渣的臉,有一種帶著刺痛的暖意,就像這個男人一直以來給他的感覺。

少年跳下床,出門喚來內侍將熟睡的大將軍搬到榻上,蓋被子時,他忽然惡作劇的想,“朕要不要也幫他沐浴更衣呢?”

“還是算了,正事要緊。”皇帝走到殿外,正遇見巡邏的禁軍統領,“阿旋,幫朕去查一下工部近日的動向,看是不是牽扯到做假賬的情形,另外派人去保護住在城郊的一戶人家。”

宇文旋道:“啟稟陛下,當日荒坡上落崖的刺客,皆因骨傷,在崖下動彈不得,臣在寧將軍的指點之下,已悉數讓禁軍將之拿下,審問得知,多數是林侍郎的家丁,唯有其中一個黑衣人,乃是江湖殺手。”

皇帝問道:“工部那邊對此事作何表態?”

禁軍統領皺眉:“工部尚書言稱禦下不嚴,自請連降三級以贖其罪,林侍郎之事,請陛下從嚴處置。尚書乃是閔王的姻親,如今之局勢,微臣亦不敢擅自作主。”

皇帝冷笑:“看來陳尚書是打定了主意要棄卒保車了,他以為,有閔王在,朕就動他不得了?”

宇文旋道:“陛下所言城郊的一戶人家,可是指劉家?”見皇帝點頭,他繼續稟告,“寧將軍亦有交代微臣派人保護他們一家,目前劉家無恙。”

皇帝暗暗點頭,寧不寂之廝雖則有些目中無人,卻不是見死不救之輩,隻是做起事來有些令人頭疼,那被他軟禁的六藩,到時處理起來,亦是一樁麻煩。

兩人正在商談,內侍匆匆來報,“陛下,不好了,六位藩王的世子們不滿於先前被寧將軍挾持,以父王在京受禁,音訊全無為名,十五萬大軍團團圍住了京師,意圖兵諫。”

皇帝低咒一聲:“寧不寂這蠢人,行事竟如此魯莽,朕回宮難不成是專程為局勢善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