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城是湖南南部的縣級市, 站在高處往下看,一條綠帶河穿過,將防城分割為兩部分,一部分群山環繞, 回南天裏白霧繚繞山頂, 連接天地, 無窮的霧氣自山峰而下,靜靜流淌, 美如仙境,一部分四通八達,處處是時代發展留下的痕跡, 高速路,霓虹燈,夜晚裏迷幻又晃眼, 當群山靜默, 廣告牌和燈徹夜通明, 喧鬧不休。

江歲帶陸承來的地方, 就是防城最著名的一座山——仙山。

仙山上有著名書院,下有粼粼清泉,中途葬著很多曆史名墓, 上山途中, 被建了小型遊樂場,一路各種攤位, 圍滿了小孩子。

江歲帶著陸承輕車熟路揀了一家打氣/槍的攤位,隨便拿起一把遞給他:“玩過嗎?”

陸承低頭摸索:“沒有。”

仙山這種地方, 他隻有小學春遊的時候才會跟著老師背著書包一塊兒爬爬山, 平時根本不可能出門玩。

“那你現在可以玩了。”

江歲掃了碼, 低頭教他應該扣動哪個位置,裝模做樣的握著手把。

他站在陸承的身前,方便陸承看清楚他的操作,嘴裏念念有詞,湊到陸承的耳邊說:“你不要對準那個氣球,這玩具槍它不準的,你要對準氣球的上麵……上麵還是下麵?我太久沒玩兒,記不清了,你待會兒自己試一試。”

他將木/倉遞給陸承:“會了嗎?”

陸承看著他,眼裏掠過一絲笑意,搖了搖頭:“不會。”

“很簡單的,我給你示範一遍。”

江歲提醒他:“看好啊,不準走神。”

“嗯。”

陸承在他身後調整了站姿,突然抬手握住了江歲的手:“是這樣嗎?”

溫熱的呼吸吹在耳廓,江歲呼吸一頓,下意識歪了歪頭,手還是被陸承緊緊的包著。

他一側頭,想讓陸承遠一點,可是陸承那雙清澈剔透的眼睛看著他,專注而認真,似乎並沒有察覺他的異樣:“怎麽了?”

“沒什麽。”

江歲猜陸承不像是會主動撩撥的性格,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他卸下一點力氣,半靠在陸承身上,一仰頭,狀似無意的碰了碰陸承的下巴:“手握的太緊了。”

陸承的手在那一瞬間收的更緊,扳手一按,「啪」的一聲落空,停在了氣球和氣球之間的空布上。

江歲得意的勾了勾唇,滿意的看著陸承的耳垂漸漸紅了起來。

陸承故作鎮定:“我學會了。”

江歲從他懷裏出來,好整以暇:“那你自己試試。”

這項目難度性極大,就算是他,當年也是苦練了半個小時,交了四十的學費,才勉勉強強拿了個狗娃娃回去。

陸承嗯了一聲,微微眯起一隻眼,呼吸沉浮之間,就和外界徹底脫離,儼然一座佛像,靜靜的瞄準了目標。

“啪。”

第一槍,落空。

“啪。”

第二槍,險險擦邊,依舊落空。

“啪。”

第三槍,氣球應聲而破。

這槍之後,陸承好像找到了一點手感,一連穩著手啪啪啪打出去幾槍。

九發打完,陸承除了開始那兩槍,後麵基本沒有打空過。

江歲呆了:“你之前玩過吧?”

陸承將手裏的玩具槍放回遠處,氣球一個個炸裂,動靜很大,確實能夠給他帶來一點怒氣發泄的快/感。

“沒有。”

陸承看著他不真實的表情,含著笑說:“可能是運氣好吧。”

江歲今天本來的任務就是帶他放鬆,倒沒有太追究這個。

“前麵還有一個手工填色的水彩。”

這是他很小之前玩過的項目,自己去小屋裏挑了喜歡的陶瓷圖案,然後就到矮木桌上,挑選喜歡的水彩,將顏色塗上陶瓷的存錢罐裏。

兩個人去的時候人很少,長方桌上隻有他們和一對情侶在,所有的顏色齊齊整整擺在麵前,還不用擔心被其他人拿走。

江歲以前挑了個藍兔的,現在逛了一圈,心裏沒有很想挑的圖,轉身問陸承:“你喜歡哪個?”

陸承看看他,又看看小屋裏擺設的圖案:“那隻兔子吧。”

“我小時候也是選的兔子。”

江歲笑起來:“我們還挺有默契的嘛。”

陸承嗯了一聲:“我喜歡兔子。”

江歲問服務員拿了兩隻毛筆,小心的蘸取顏色,提醒陸承說:“這些水彩很容易沾到衣服上,你要小心一點。”

陸承問:“好洗嗎?”

“好洗是好洗,隨便搓一下就掉了,但是弄髒了臉還是很——”

江歲一扭頭,陸承彎著眼,抬手在他的臉上輕輕畫了一線。

江歲:“!!”

他下意識擦臉:“你幹什麽?”

陸承舉著筆,有點無辜的看著他。

江歲:“你故意的吧?”

陸承低聲說:“我看看。”

江歲不情不願的板著臉湊過去,指著畫出來的痕跡:“喏,這麽長一道。”

陸承掀了掀唇,扣住他的下巴,認真的幫他在鼻子上畫了個紅色小圓。

江歲白嫩的一張臉,下巴被他壓紅,鼻子上畫了個紅圓,眼睛又被氣紅,要哭不哭的瞪著他。

——真的很像兔子啊。

江歲真的要生氣了,胸脯劇烈的起伏兩下:“我生氣了,我真的要生氣——”

陸承揉了揉他泛紅的下巴,小聲說:“可愛。”

江歲的話說到一半,卡了半天沒吱聲。

陸承悶笑一聲,從口袋裏抽出濕紙巾:“別生氣,隻是想逗逗你。”

話落,他拿著濕紙巾,很輕柔的幫江歲一點點重新擦幹淨。

江歲正想拒絕他,一抬眼,正好對上陸承無奈的笑。

陸承的睫毛很直,垂下來時,正好將眼裏的神色蓋住。他不太喜歡笑,但是一張天生高冷的臉溫和下來,含著星星點點無奈的笑意,兩種氣質之間的衝撞微妙的融合,溫柔專注的神色幾乎要實質化,有點讓人挪不開眼。

江歲說不出什麽責怪他的話,甚至連脾氣都沒了,手訥訥的扣著底下的塑料凳子,默默等陸承擦完。

畫到一半,江歲突然問陸承:“你現在開心一點了嗎?”

“開心啊。”

陸承漫不經心的答,隨手蘸了點顏料,專注的在陶瓷上描畫:“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很開心。”

江歲聽到這句話,悄悄勾了勾唇,又怕太明顯,一抬手收斂了笑意。

他趁熱打鐵,期待的問道:“如果一定要你在貼吧投一票,你會投給誰?”

陸承啊了一聲,看他的臉色,還以為是剛才太曖/昧沒有把握好度,讓他有點不太舒服。

陸承怕他多想,猶豫一下:“馬小姐?”

江歲畫畫的筆懸在空中:“為什麽?”

陸承假裝欣賞畫,盯著陶瓷畫像思考了很久,最後挑了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可能是因為她是唯一的女孩子吧。”

江歲:“……”

哦,和兄弟待在一起開心,與選漂亮的女孩子配對,完全不衝突。

你們直男說話,都這麽一套一套的嗎?

他知道那個女孩子極大可能是無辜被卷進來的,但是一想到陸承之前詭異的停頓,還有猶豫之後依舊想選對方的決定,他就有些躁。

江歲笑不起來了:“紅色顏料不夠了,你幫忙去擠一點吧?”

陸承看一眼,聽話照做,找店員去添顏料。

江歲背地裏在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投票。

馬小姐一馬當先,顧煜死咬不放,之後其他同學激烈角逐,林一格和江歲勉強出頭。

一刷新,他又被埋沒在其他人的投票裏。

江歲:“……”

剛鬱悶著,城北群裏就有人開始艾特他。

他一點進去,發現貼吧的鏈接竟然被這群人給找到了,還共享出來,都在群裏開玩笑,說輸人不輸陣,好歹是城北的老大,總不能輸的太過分。

他咬牙切齒,磨牙磨得咯咯作響,覺得丟人。

-江歲:別投我。

-趙子烏:已經投了。

-老七:哈哈哈公開處刑,弟弟票數慘淡,真的好慘,不考慮買個刷票嗎?

江歲無語,不愧是城北的,遇到事情都是一個邏輯。

-江歲:輸的坦**不行嗎?一個投票而已,不買。

-大王:投了。

-滿地找錢:放心!絕對不讓我們老大輸的太慘。

-B同學:控個票還是可以的,讓你排在第四,不至於輸的太難看,又不至於太惹眼。

-江歲: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趙子烏:你那十五票是城南投的嗎?

-江歲:有十票是,另外五票我和我的兩個小號、姨媽、江綿投的。

-老七:小可憐。

後麵零零散散一眾兄弟附和幫他投票,一邊哈哈哈一邊實時匯報。

眼看著江歲從倒數慢慢往上爬,爬到了第三。

江歲想了想,覺得非常不妥。

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人,剛剛轉到城南,哪兒這麽多人投票?

於是謙虛的打字。

-江歲:還是投個第五吧,不要太顯眼,拿個名次回來就行。

城北想想也有道理,紛紛應和,說已經沒有繼續投了。

江歲一刷新,票數果然沒有增加了,他保持在一個不至於丟人顯得慘淡,但是又不是特別顯眼的位置。

相當安全,相當穩妥。

他心滿意足的收起手機,總算開心了一點。

另一邊,陸承將找來的貼吧鏈接轉發到了「我要上清華」群裏。

-陸承:投票。

-顧煜:?

-顧煜:官配是什麽?這是什麽鬼東西?

-空白格:投了,馬小姐和承哥99.

陸承想起昨天晚上江歲讓他投票時撒嬌的樣子,笑了一下。

-陸承:投江歲。

-顧煜:?

顧煜第一時間將陸承以前的發言轉發過來。

【顧煜:承哥哈哈哈,他們在磕我們兩的cp。陸承:我恐同。陸承:滾。】

群裏一陣哈哈哈,笑話顧煜是卑微倒追的舔狗。

-大方:什麽情況?新嫂子?

-黑子:探頭JPG;

-空白格:真嫂子假嫂子傻傻分不清楚。

陸承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重複了一遍。

-陸承:投江歲。

群裏眾人:哦哦哦,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煜:抱歉,我緩一下。

三秒之後,顧煜被踢出了「我要上清華」。

作者有話說:

嗶嗶嗶——我是彩蛋,快看我!!

當然,也有很多原則性問題,陸承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比如上推。

推,動詞做名詞,此處指象征著自由與愛的交流軟件。

江歲是真的很喜歡長得斯斯文文,賢夫良夫卻有著八塊腹肌的男生,最好是那種平時悶騷不吭聲,一撩就臉紅,到了特定時候又特別直球,又狠又性感的那種。

陸承完美戳中他的信屁,但這並不影響他屁股痛的時候趴在**欣賞漂亮的男生。

陸承洗完澡回來,看他趴在**還有心情和精力去其他人評論區評論流口水的表情包,抿著唇,一直看著江歲不吭聲。

江歲瞥一眼陸承,心想,看也沒用,城北老大身殘誌堅,壓根不吃你裝可憐那套。

過了幾秒,江歲忍不住又去看陸承,有些猶豫。

因為陸承的睫毛很長,蓋下來的時候,表情雖然很淡,但是他總覺得這樣的陸承特別委屈。

半分鍾,江歲扛不住心理壓力,手機一丟去哄陸承:“陸承,陸老師,你不開心了呀?”

第二天,江歲含淚改了醒脾,你媽的斯斯文文,你媽的賢夫良父,你媽的八塊腹肌。

悶騷男,狗都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