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磚頭一丟,撩起袖子:“我不知道。”

陸承:“??”

江歲說:“你是承哥,城南的那個承哥。”

陸承不敢說話了。

江歲抬起手虛虛按在空中,像小學生上課發言要舉手一樣:“你等一下, 你別說話, 我腦子就這麽大, 我想不清楚。”

他說:“不管了,先打一架。”

他解決問題的方式一如既往的粗/暴。

城北看了欣慰, 城南看了心慌。

“不是。”

顧煜吱聲:“當著城南的麵打我們老大?我們不要——嗚嗚嗚。”

趙子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趙子烏說:“別說話。”

顧煜:“嗚嗚嗚!”

趙子烏瞪他一眼:“再說話我舌頭都砍了你的。”

顧煜一下子沒聲音了,老老實實蹲在邊上。

江歲當然沒那麽傻, 當著大家的麵直接開打,他拽著陸承,到外麵打。

職高的看到這兩位過來, 連連後退, 沒一會兒就不見人影。

陸承還沒站穩, 江歲的拳頭已經揮出來了。

陸承抬手借住, 垂下眼看他:“對不起。”

江歲看到他就頭大:“你別說話。”

他一拳一肘都帶著氣,比平時要更衝動,沒有一點章法。陸承如果想要製服, 很容易就可以找到破綻, 但他隻是被動往後躲,並沒有出手, 好幾次江歲往他身上打,他甚至躲都不躲, 就讓江歲出氣。

江歲怒道:“你躲什麽?和我打啊!”

陸承抬手抵住他的拳頭又鬆開, 就是不主動出手。

兩個人一直從路中間打到了牆邊, 陸承背靠牆壁,無處可去。江歲明明是打人的那一個,卻越打越氣,眼眶都紅了。

陸承心一軟,沒忍住抬手幫他抹了一下眼淚:“別哭。”

沒能碰到眼淚,江歲把他的手給打下去了。

那顆眼淚很大,很重的砸了下去,晶瑩剔透的一顆墜下來,把陸承的心都鑿了個洞。

他剛才看江歲的反應,還覺得應該能勸回來。

但是江歲這會兒一哭,他感覺五髒六腑有冷風鑽了進來,生悶的難受。

陸承抬手接住他下劈的手,用力翻轉,兩個人的位置又調換過來。

江歲被他抵住,手壓在頭頂,又是這個動彈不得的動作,陸承又拿手蓋住了他的眼睛,江歲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的記憶被迅速拉到了某個下午的衛生間裏。

菜市場外的巷子口不算隱蔽,幾十米外有來來往往的人,裏邊兒又隨時可能有城南城北的過來,任何一個人在附近路過,鞋子蹭過沙石鋪就的小路,都能發出嘎吱的摩擦聲音。

江歲嚇得不行,閉著眼睛怕的發抖,滾燙的眼皮碰倒陸承的手心,睫毛細細的抖。

看起來又像是要哭了。

陸承將手往下,撫摸著他的後脖頸安撫他,等他終於冷靜一點,才慢慢退開。

江歲睜開眼,陸承垂著頭慢條斯理拿濕巾給他擦手。

江歲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將手抽了出來。

抽到一半,被陸承強硬的摁住。

陸承的手也些抖,表情還算比較冷靜的繼續給他擦手。

又一次被江歲強硬的扯了回來。

“我真的很討厭別人騙我。”

陸承抿了抿唇,沒有抬頭。

“原來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江歲越想冷靜,越無法冷靜:“第一次在巷子裏的時候,你就認得我嗎?我想聽實話。”

“認得。”

“認得我,但是故意沒告訴我名字,釣我胃口?是不是覺得我挺好騙的。”

江歲說到這個,聲音有些發哽:“第二次也是故意的嗎?看我裝模做樣的騙你電話,你是什麽感覺?好玩兒?還是特有成就感。”

“不是。”陸承皺了皺眉:“我從來沒想過那些。”

“但是我想過。”

江歲說:“我一想到你接近我原來都是故意的,一想到你一直在騙我,我都不敢想象平時,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是怎麽想我的?看我的眼神是怎麽樣的?”

江歲笑了一聲,一眨眼,又掉了一顆眼淚:“你之前說我善良,是不是因為我特別好騙啊?”

陸承抬手想幫他擦眼淚,又被江歲後退一步讓開。

“別碰我。”

江歲強調:“你別碰我。”

“你讓我冷靜一下。”江歲抬手很粗魯的擦了一下眼淚,臉上被磨得發紅。

他說的話一點都不冷靜:“我不想看到你。”

另一邊,等的不耐煩的城南城北眾人收到了冰奶茶,送奶茶的人說讓他們別等了,另外兩個人已經先走了。

奶茶應該是用來道歉的。

城南一片歡呼,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城北的臉色卻普遍不太好看。

“想開點兄弟。”

顧煜自來熟的攬上了趙子烏的肩膀,咕嚕咕嚕大吸奶茶:“以後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

趙子烏臉色很難看的拍開他的手:“誰跟你是一家人?”

顧煜嘿嘿笑一下,又想找老七說話,結果老七和他認識的那幾個,表情一個賽一個難看。

黑子走到顧煜旁邊說悄悄話:“怎麽感覺城北的看我們的表情,跟要殺了我們似的?”

空白格還算個明白人:“辛辛苦苦養出來的一顆大白菜,被對麵那家你最看不慣的豬給拱走了,換你你不生氣?”

顧煜似懂非懂:“我承哥也不是豬吧?他那家世,那身材,那長相,那成績。”

空白格深深歎了口氣:“和這些沒關係,你懂吧?最主要的是,人家心裏堵得慌,還給他們送奶茶,承哥這不是明擺著提醒他們:你們的白菜我帶走了?這奶茶能喝下去就有鬼了。”

顧煜終於懂了,哥兩好的拍了拍趙子烏的肩膀:“弟弟,你也別太生氣,嗷,別氣壞了身子。”

他正招呼著城南的兄弟想和他們談談感情,趙子烏冷笑一聲,抬手就朝顧煜出了一拳。

城南和城北經曆了史上最後一場,也是最激烈的一場架。

陸承沒敢一直跟著江歲,隻是狼狽的,遠遠的在後麵看著他。

一路看著江歲上了公交車,坐在最後麵那一排的位置,一路看著他下車,過馬路,又一路看著他回家,因為沒有帶鑰匙進不去門,趴在門口哭。

江歲說要回家冷靜一下,最後還是在旁邊找了一家酒店。

陸承看得特別心疼,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他總是遲鈍的,不善言辭的,雖然每次都是他先低頭,可是江歲真的生氣,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承特別無力。

好像自己搞砸了一件努力過很久的事情,一切都像握不住的流水,他覺得做夢一樣的日子,現在終於醒了。

他胸口一陣陣的鈍痛,喉口梗著,喝多少水都沒有用。

江歲的房間在酒店三樓,他就在旁邊也開了一間房。

江歲一直到五點多都沒有點餐,他就悄悄訂了外賣送過去。

不久,江歲敲響他的房門。

“陸承,我知道你在這裏。”

江歲聽起來很冷靜,那一句陸承,卻聽得他的心髒高高吊起,不斷懸在空中。

陸承不敢開門。

他沉默了很久說:“我睡了,聽不見壞消息。”

江歲要被氣笑了。

他低頭,點開陸承的。

上一次聊天,還是他說要讓陸承早一點接自己。

這個也是假的。

陸承會喜歡他,完完全全就是建立在一個虛構的謊言之上,他會喜歡陸承,也很有可能是陸承一手策劃的意料之中。

一門之隔,陸承設置的特別關心鈴聲響起。

江歲將之前外賣的錢轉給了他。

陸承鬆了口氣。

陸承打開房門,麵前空空****。

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對麵房間的門關上,江歲回了房。

顧煜給他打電話,問他情況怎麽樣。

陸承看一眼門口。

“不知道。”

陸承胸口有股衝撞的火,但是還能忍。

他聽見自己說話的語氣很僵硬:“他說要冷靜一下。”

他覺得江歲說的很有道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他也需要時間理一下思路,冷靜一下。

正說著,手機顯示一條短信。

-江歲:我們分手吧。

陸承大腦當的一下,什麽也聽不見了。

他將手機一掛,抖著手去打江歲的電話。

電話沒通。

打電話,發現已經被刪除好友了。

他想起來微信也加過江歲,又去打微信。

響了兩聲,江歲掛斷,然後利落的刪了他的微信。

陸承定定看著手機,突然冷靜不下來。

他將手機一丟,頭也不回的去敲旁邊江歲的門。

江歲聽見敲門聲了。

先是很輕的三下,不過幾秒鍾,就開始急切的,催命似的敲。

敲得他的心都忍不住跟著懸起來,一跳一跳的。

他沒忍住,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就被人推了進來,灌進來的風還有熟悉的味道,他猜到是陸承。

陸承啞著嗓子問他:“你要分手嗎?”

江歲不懂他在問什麽,下意識回:“關你什麽事?”

陸承咬著牙:“你不是說要冷靜一下嗎?這是你冷靜的結果?”

江歲硬著一口氣不回他,心裏罵陸承莫名其妙,什麽分手不分手,他壓根就沒提啊。

他也生氣了:“行啊,那分手——”

他話說到一般,眼前一黑,房間的燈和空調都關了。

他被人很凶的推到了**,比昨天很凶的親。

他的脖子人圈住,不知道是陸承動作太過猛烈還是因為空調關閉房間氧氣不足,他喘不過氣來,隻能拚命去推陸承。

陸承卻越推越凶。

江歲的嘴巴被咬破了好幾個口子。

陸承的力氣比他大太多了。

他無力的抬腳去踹他,陸承悶哼一聲,無動於衷。

江歲還是心慌害怕起來,他真的很怕這樣,沒一會兒就發起抖,劇烈掙紮著哭出來。

哭泣的動靜很大,陸承能夠感覺到有什麽濕濕的東西源源不斷從江歲的臉上淌落,借著那點夕陽,他看見江歲臉上的潮濕。

他僵硬了一下,猛然清醒般放開了江歲。

江歲一邊哭一邊從**拿起枕頭砸他,罵他有病,讓他快滾。

陸承從來沒見過江歲這麽生氣的樣子。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都要罵啞了,還是惡狠狠的瞪著他,他一靠近就要拿枕頭砸過來。

陸承後知後覺後背發涼,仿佛被什麽定住了,任由江歲拿枕頭砸他。

江歲砸完不解氣,還抬腳踹他,很用力的踢。

但是他剛才掙紮了太久,又哭的太狠,就算用盡全身的力氣,對陸承來說,也不是特別疼。

江歲出完氣,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隻是還在哭。

眼睛哭的又燙又疼,好像要壞了,空氣裏隻有他不斷啜泣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覺得冷。

陸承這才慢慢靠近過來,很輕的從旁邊抱著他。

江歲再也沒有力氣去掙紮,兩隻手一直在擦眼淚,他動作太粗魯了,眼睛越擦越疼。

陸承起身離開了。

過了幾分鍾,又拿著濕巾和抽紙過來,沉默的幫他擦臉擦手。

他擦幹淨,江歲一眨眼,又是一顆滾燙的眼淚落下來。

“對不起。”

陸承輕聲說,今天他已經說了很多遍對不起了:“我剛才太粗/暴了,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這是個甜文,相信我(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