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就是家長會。

江歲沒告訴江姨媽, 隻是把家裏的情況和龍哥匯報了一下。

或許是上次江天海在龍哥麵前鬧得太過,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龍哥給江姨媽打電話聊了兩句,同意了。

家長會是城南少有的盛況。

校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車來車往。

這會兒家庭相處模式如何一眼就看出來了, 有的學生全程笑嘻嘻挽著家長手臂, 有的學生和家長一點都不熟,各自低頭尷尬的看手機, 江歲嫌底下喧鬧,躲在天台畫畫。

天台門開的時候,陸承進來了。

這麽溫和的開門, 江歲一猜就知道是誰,頭都沒抬:“你怎麽來了?”

陸承說:“來給你送下成績單。”

他走近一點,趴在江歲旁邊說:“一點也不關心自己考的怎麽樣?”

江歲停筆, 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

龍哥排的成績單總是詳細具體, 單科成績、單科排名、總科成績、總科排名, 還分了年級排名和班級排名, 密密麻麻的小黑字看得他頭昏眼花的。

陸承從他彩筆筒裏揀了一隻紅色的,特別將他的劃記出來。

這次期中考,比入學的時候進步了六名, 年級進步了一百多。

陸承著重給他補數學和理科, 所以這幾門進步到了班上中列,沒有補課的文科則縮在後麵, 拖了不少後腿。

江歲撇了撇嘴:“怎麽還是這麽差?”

陸承看他一會兒,在他額頭上彈一下:“自己上課發的呆偷的懶, 你自己心裏有數。”

江歲看了幾眼, 又提起來:“怎麽沒看到薛霸的成績?”

“他轉學了。”

陸承說:“之前和劉禮一起停課, 來上課那天又被劉禮堵了,傷的很重,顧煜說他在家裏鬧著要去市裏上學,薛老師打了他一巴掌,現在決定辭了工作陪他去市裏看看。”

“那劉禮呢?”

江歲說:“好像那天之後也沒看到劉禮了。”

陸承平靜的幫他將彩筆按顏色分好,低聲說:“他也一直沒來上課,剛才開家長會,他爸拎著他在龍哥辦公室做思想工作,聽說是不想讀了,要退學。”

鬧騰的兩個人最後以這種方式結束。

江歲早就隱隱有了預料,但是突然一聽到,還是覺得很唏噓。

上課鈴聲接連響了兩次,操場上的家長學生漸漸少了,都回到教室裏開家長會。

顧煜上來,碰了碰陸承的肩膀,說:“你爸也來了。”

這是江歲第一次看到陸承的爸爸。

家長都在前麵學生的座位上坐著,學生拿著手機烏泱泱蹲著或者站在教室後麵看。

江歲手機沒電了,就借著陸承的手機玩兒。

他剛好挑了個靠牆的位置,左邊右邊環牆,旁邊就是陸承,底下又有個小的收納箱可以坐,相當安適。

他玩著玩著,就沒骨頭的往陸承身上靠。

班上知道他們關係的多了,見怪不怪的一眼就看過去了。

江歲平時犯懶,這種行為和陸承做的也挺多的,所以沒覺得又什麽不對,所以從手機裏一抬頭,看到陸父嚴肅的扭頭看自己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麽了。

陸承見他動作停了,朝他看過來:“不玩了?”

江歲將手機還給他:“還有多久結束啊?感覺你爸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他眨了眨眼,笑道:“待會兒你掩護我出去啊,我怕他單獨找我。”

陸承很奇怪:“找你幹什麽?”

江歲一秒板著臉,學電視劇裏的有錢富人:“這是一百萬,離開我兒子。”

陸承沒忍住笑了一下。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

江歲:“??”

旁邊意外聽了一耳朵的顧煜:“!!”

顧煜失聲:“他沒打你啊?”

陸承:“能不能念點兒我好?”

陸求實確實早就知道陸承喜歡江歲。

他那個學期每天晚上自己走路回家,還回的特別晚,這很明顯,陸求實都不用查,司機就主動跟他匯報了。

陸承有天吃飯的時候提了一句,問陸承是不是喜歡男的。

陸承當時在盛粥,手都不帶抖一下:“是啊,所以說基因和遺傳這種東西,某種程度來看,真的特別強大。”

陸母笑都笑不出來了:“什麽叫喜歡男的?小承你早戀了?”

“還沒有,不過暗戀挺久了。”

陸承輕描淡寫的說:“再過三個月,滿打滿算就有一年了吧。”

餐桌上死一樣的安靜。

除了陸承,另外兩個人都停了動作,旁邊的小孩兒也懵懵懂懂的看著大人。

陸母強顏歡笑:“小承,不要拿這種事情和我們開玩笑。”

陸承垂下眼舀了一勺粥:“我像在開玩笑嗎?這種東西陸求實不是最清楚?喜歡就是喜歡了,情不由衷,不由自主,控製不住。要是現在攔著我,十幾年後我也做得出替他養小孩兒的事情來。”

陸求實臉色黑的發青,憤怒的一拍桌子,正要勃然大罵,陸承已經將放了碗筷,冷靜道:“我吃完了,先走一步,你們慢用。”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邁出家門的時候,聽見陸求實在後麵掀桌子。

可能是鬧的次數太多了,他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

家長會散場的時候,陸承和江歲去吃飯,走廊裏又碰到了陸求實。

父子兩跟陌生人似的直接擦肩而過,連招呼都不帶打的。

當時陸承光明正大半攬著江歲的肩膀,江歲還讓陸承幫忙拿著成績單,低頭玩著陸承的手機,換在其他家長眼裏,是幾乎坐定了戀情的樣子。

陸求實竟然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接著公司的電話,揚長而去。

顧煜目瞪口呆,能把親子關係處成這樣,承哥牛逼,他爸更牛逼。

江姨媽和江綿是在第二天晚上回來的。

江天海沒跟著一起,他回了江姨媽和他結婚時住的那個房子裏,聽江綿的語氣,是兩個人在回來的路上又鬧了一頓,他一氣之下離開了。

很多東西沒來得及帶過來,都是用的郵寄,江歲幫忙去拿寄過來的快遞。

快遞在物業都是按每棟每層分的,他找了很久,竟然在裏麵找到了一個自己的快遞盒。

江歲打電話給江姨媽:“我剛看到一個快遞盒,寫著我的名字……是你們給我買的嗎?”

江綿跑過去問了一下媽媽,又自己想了一會兒,說:“沒有。”

這時候江歲才注意到盒子上標注的同城快寄。

是誰寄過來的?

他想了一圈,一時沒個頭緒,想了想,直接打開了。

誰知道,一開封,就是一本厚重的相冊,還有一封很長很長的手寫信。

-江歲收;

包裝的很細致,那個字江歲認得,是陸承的。

他突然心情惴惴,在人來人往的快遞站點不知所措。

明明已經經曆過那麽多次人的表白,也無情的,冷淡的拒絕了那麽多次,但是第一次收到這種手寫信,沉甸甸的拿在手裏,特別驚喜,也特別驚慌。

他耐著性子等到回家,開門特別急。

江綿嚇到了,說:“哥你嚇我一跳,急著上廁所啊?”

回應她的是江歲房間的關門聲——江歲還落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