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悲音！
晚宴很平靜。
隻是在晚宴結束時，隆慶帝看見永銘在讓皇八子一口氣連說五個成語時，不覺突發奇想。
他叫人領來紙筆，限快擊鼓50下，看誰的成語最多，於是一聲令下眾皇子並福恒瞬間埋頭奮筆直書。
鼓聲一停，眾人紛紛交卷，皇上看了後也不言語。
隻說福恒的最有氣勢，但濃眉一直攢著，直到晚宴結束時也久久不能疏開。
於是眾人紛紛在福恒走後去翻開了一下各自的成語，也不解。
正欲離去，永炎忽見永銘看得最仔細，看過後還偷偷竊笑不已，就知道剛才這小子剛才一個勁追問他必有玄機，一把掐住永銘的脖子，冷道：“看出什麽了？”
永銘大叫：“輕點。要死人的，好哥哥，你可省點兒勁，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啊——”
永炎才不相信，笑笑的說：
“脖子斷了就不用說了。”
說著作勢要把一隻冷冷的手直往永脖子裏伸。
永銘立刻縮上脖子，抱著永炎求饒：
“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永炎拿出要伸進的手，
就見永銘一副委屈的樣子，賊賊的眼睛裏滿是笑容，他說：
“我隻聽人說過這前五個成語各代表一樣東西，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我說……好八哥……我就道聽途說過兩個，也不知道真假。但我說了，你們還要打我呢？”
“不打你——”
永炎一臉微笑，永銘兩眼一斜，眾位哥哥都沒走呢，他瞅著眾位哥哥半日也不言語，直到眾人都點頭。
他才狡黠地一笑說：
“這可是道聽途說，全當今夜餘性節目了——”
這時太子永仁在一旁催促他快說。
永銘才娓娓道來：
“我隻記得第一個含著個人誌向，第二個嘛……是諸位哥哥的兒女情長……第三個，嘿嘿，嘿嘿……”
永炎看這小子笑得一臉燦爛，忍不住踹上一腳。
永銘，大叫一聲“哎喲”就順勢倒向門口，福恒忍不住要去拉他一把，卻隻聽他說了一句：“第三個，就是……**……”
眾人一片嘩然，要收拾永銘，那小子一溜煙跑了。
大家第二個反應就是打開各自的那張紙看，又互看看：
隻見大皇子永寧：
龍騰虎躍、錦上添花，意氣風發、南轅北轍、破釜沉舟、龍爭虎鬥……
皇次子永仁：
龍行虎步，畫蛇添足，得隴望蜀、杯弓蛇影、狐假虎威、龍潭虎穴……
皇三子永懷：
龍盤虎踞、畫龍點睛、墨守陳規、暗度陳倉、後來居上、鄭人買履……
皇四子永和；
龍潭虎穴、嘔心瀝血、十麵埋伏、枕戈待旦，狼狽為奸、朝秦暮楚……
皇五子永豐：
博古通今、如魚得水、循規蹈矩、請君入甕、鳥盡弓藏、打草驚蛇……
皇六子永律：
龍爭虎鬥、鑿壁借光、博古通今、刻舟求劍、朝秦暮楚、臥薪嚐膽……
皇七子永祠：
龍戰玄黃、十麵埋伏、破釜沉舟、圍魏救趙、精衛填海、葉公好龍……
皇八子永炎：
龍呤虎嘯、南轅北轍、咫尺天涯、唇亡齒寒、驚弓之鳥、勵精圖治……
福恒：
所向披靡，龍戰玄黃，破釜沉舟、力拔山河、肝膽相照、勢如破竹……
“四哥，十麵埋伏，我就說你老婆多了你不信……”
永律拿起永和的那張紙哈哈的笑起來。
永和的臉一陣青一陣紅。
“三弟，不必拘謹——”永寧看著三弟那一臉的刻板笑道。
永懷忙奪過自己的紙一臉通紅。
“八弟，你不會討女孩子喜歡問問康安啊，我看他最討女孩子喜歡——”
太子永仁調侃道。
永炎一臉不自在，瞅著永仁說：“不過是永銘的玩笑話，你們還真當真。”
最後，永律拾起福恒的那張紙笑得前俯後仰，含著淚問：“你喜歡誰，誰夠慘的！”
永律笑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眾人皆漠然。
隻見永仁拿起福恒那張紙，把眉頭皺得死緊——“龍戰玄黃，破釜沉舟”
就在眾人紛紛摸著鼻子要離開時，福恒拾起了地上永銘的那一張：
墨守陳規、虎頭蛇尾、龍騰虎躍、亡羊補牢、月明星稀……
虎頭蛇尾？福恒想起了今夜哭泣的朗月……
眾人散後，獨自歸來的永銘拾起了每一張揉皺了的紙，他記得的，第四個是老年生活，第五個是身邊的朋友……
過了年。
時間像長了腿在奔跑似的，明明二月的梅花尚在枝頭妖嬈，一眨眼就是櫻飛蝶舞的四月。
這年入夏，關於騎射，福恒和永銘第一次發生了不愉快。
大概是福恒進宮後的第六年。
這日，夏日的風剛吹過枝頭，抹上夏初的蔥蘢。
隆慶帝帶著太子永仁、並大皇子永德突來查眾皇子功課。
素日自信的皇九子突然特地和福恒說，騎射時不許和他站在一起。
因為福恒的騎射一如皇九子的文采，高過眾人不止一籌——
這當然歸功於他的日夜練習，而且他在福府時，福政專門找過師福親自指導；第三他在雜耍那裏呆過幾年，當日為吃飯，學耍槍弄棒，還在馬背上玩命似地學過翻上翻下，無論是體力還臂力，控製能力’靈巧均在眾人之上，再得專人指點，更是如虎添翼。
十歲時在馬背就能上下翻飛如履平地，自是英姿颯爽。
福恒年少氣盛，見永銘一臉憎惡。
他心內生氣，就對永銘說：“我的文章在你後麵，我都不介意。”
不僅如此，他還說：“你不是常說，男子漢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不拘小節，你又何必斤斤計較，這些芝麻綠豆的事。”
一席話堵得永銘無言以對，怔怔地看著福恒。
福恒把小臉一撇開，心想你不是拽麽？你就拽到底啊！
永銘無法隻得跺了跺腳，就氣呼呼地站到了福恒的後麵。
福恒驕傲得滿臉堆笑。
結果，自然是在福恒那精采絕倫的馬技加劍術的對比下，皇九子略遜於人的騎射就有點慘不忍賭……挨了皇上一頓狠狠地嗬斥。
皇九子自小天資聰穎，文學造詣就在眾人之上，這不足為奇。
但是作為一個馬背上的民族，騎射是他們根本，而他身為皇子做不了眾人表率也就罷了，偏偏與福恒一比，猶若天地，雲泥，大皇子永德都不忍看——
實在丟人！隆慶帝怎麽不惱火。
隆慶帝會惱火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對皇九子的期望並不比太子少，自他周歲能語，三歲習文，內心中對皇九子就突地有了更高的期待，才有了對甄家一再的寬容。
但皇九子並沒有讓他看到他期望的文武並舉，還透著漢人的重文輕武，這不是敗家的根本麽？
這頓狠批讓皇九子幾乎抬不起頭，隆慶帝那個怒啊，典型的恨鐵不成鋼。
批完皇九子，自然是對福恒大加讚賞。
永銘那張臉幾乎都皺的能擰出水來。
隆慶帝當時的心情真是五味雜成，最器重的孩子令他大失所望，而他最不懷期待的孩子，卻突然出類拔萃。
初進宮不識字的孩子能寫出行文流暢的上乘文章；再看騎射，馬背上那矯健又靈活的身姿，多少長年馬背上的人也做不出那樣的姿勢，但他卻做那麽自然又利落。
一樣的好相貌，一樣的教養，怎麽就前者止步不前，後者讓他也要佩服，讓他傷心又扼腕——為什麽福恒，偏偏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皇九子垂著不能再低的頭。
皇長子直接把“沒出息”三個大字大喇喇的寫在臉上，瞅著永銘，一副非要從永銘看出羞愧來。
其餘小皇子心中大舒一口氣，幸好與福恒同齡的不是自己。
隻有一個人自始自終，都用欣賞並驚豔地目光。關注著福恒的成長，那曾經略勝永銘的好相貌更加出脫，也更俊奇了。
較射無疑福恒拔了頭籌，永銘落了第。
前者領賞，後者認罰，在靶場騎射練到二百隻箭中靶心為止。
福恒抱著獎賞，永銘一臉鐵青，雖然贏了，但是畢竟同窗六年，福恒還是有些小小的不忍。
隻是小小的，福恒才不承認，他會擔心這個像女人的自戀家夥，吃不吃的消。
但是永銘可不會領他的情，在父皇走後，跨上馬開始彎弓練射。
為了心中，那微微有點的抱歉，福恒打算留下也繼續練習，但太子永仁忽然邀請他去太子府喝一杯慶祝。
慶祝？
福恒自然拒絕，要是那個小心眼的永銘知道，他在他傷口上撒鹽，以後絕對要和他絕交。
他不想失去永銘這個同窗。
尤其是皇八子要離開以後，再沒人在他們兩人之間做和事老了。
永銘雖是小心眼，又有時有點女裏女氣，而且超級自戀……但心眼不壞。
但太子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何況太子還是他遠房表哥……
一拖二拽，福恒被帶上了車，臨上車時，他看見了永銘那雙明顯寫著驚慌和生氣的眼睛，滿滿都是憤怒——
福恒歎氣：果然小氣，回去被關在門外是肯定無疑的了！
他那裏知道永銘在擔心的是什麽。
等他進了太子府三杯下肚，後來才知道後怕。
其實不想管閑事，很不想。
當永銘跨上馬，在心中的第一百零百次咒罵福恒時，他赫然發現，那傻小子居然上了他二哥的車！
人要找死，就應該任他去，這是永銘的座右銘。
但是看見福恒那小子被半推半就拉上車時，他還是忍不住擔心，夜晚會看見一個在房間裏欲哭無淚的福恒……
永銘把馬驅趕起來時，對自己說，福恒是應該是受一些教訓。
人不吃虧是不會長大的，何況他是自己跟著去，俗話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怨不得別人。
哎~~~~~~~~~~誰讓他生的漂亮，又偏巧是他二哥好的那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