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2月9號,禮拜五。寧兒下午沒課,所以上午放學後就立刻回家了。午飯後略睡了一會兒,便隨同愛真姐姐去醫院看望母親。

葉翠容見到兒子,心中異常歡喜,將兒子抱在懷裏好生親熱了一番。她興致勃勃地告訴喬愛真,今日上午醫生例行查房時,心髒外科主任羅致禮醫師在對她的身體狀況進行了係統性的評價後,最後正式告訴她,她現在恢複得很好,各項指標皆已正常,明日就可以出院了。

聽說太太可以出院,愛真當然也感到非常高興。手術前後,太太已經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而家裏的重擔就自然而然地全部落在了愛真的肩上。愛真出身於貧苦的農村,她既不怕苦,也不怕累,家裏的這點兒活計對於她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麽。但是最令她擔憂的是,既然太太在住院,家裏她就要負起全責。萬一發生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自己又該如何交待?明天太太就可以出院了!雖然愛真也明明知道,太太即使回家也根本就不會過問任何事情,家裏的大小事務仍須由她做主,但在心理上,她會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

下午四點多鍾,愛真帶著寧兒離開了醫院,因為今晚先生要回家吃晚飯,她必須去吳江路菜場買些菜。

今年的冬季好像來得特別早,12月初就已經飄過了一場小雪。一陣凜冽的北風吹過,愛真感到了初冬的寒意,她拉起了外套的領子,又將寧兒風衣上的帽子拉了起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是暗沉沉的,看上去依稀有些兒發紅,她暗自想道,莫非是又要下雪?

愛真帶著寧兒在菜場上轉悠了半個多小時,當他們回到家裏時,已經將近六點鍾了。

一回到家裏,愛真立即在廚房裏忙碌起來。她知道,先生在六點半之前是不會回家的,她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準備晚餐。她必須準備一桌可口的菜肴,那全是先生平時最愛吃的。

今晚的主打菜是鬆鼠鱸魚,那是她最拿手的菜。其實,她原先也不會烹製鬆鼠鱸魚,甚至於連見也不曾見過。一年多以前,先生曾帶她去酒樓吃飯,當時就點了鬆鼠鱸魚。她發現,先生特愛吃這道菜。事後她暗自思忖道,倘若我自己會做這道菜,先生豈不是就能夠經常吃到這美味的鬆鼠鱸魚了? 於是她便抽空到附近的書店裏買了一本菜譜,回家後就按圖索驥,居然將那鬆鼠鱸魚做了出來!先生品嚐之後大加讚賞,說是酒樓裏的口味也不過如此呢!看到先生那津津有味的樣子,愛真心裏感到了無限的欣慰和滿足。

愛真就是這樣,隻要是先生愛吃的菜,她總會想方設法做出來,並且不斷改善自己的烹調技藝。

愛真清楚地記得,有一天晚上大家在客廳裏看電視,當時播放的節目是臨渝電視台的地方節目《美麗廚娘》。當那年輕漂亮的女主持人出現在電視屏幕上時,寧兒指著那主持人叫道:

“如果是愛真姐姐擔任那主持人,這節目會更受歡迎呢!”

愛真看了一眼寧兒,微嗔道:

“我哪裏能當主持人呢?小孩子不要胡扯!”

此時,鄭易平卻笑道:

“我覺得寧兒並非胡扯,我也有同感呢!”

愛真記得,當時自己頃刻間羞得滿麵緋紅。現在回想起來,心頭還怦怦直跳呢!

愛真已經將那鬆鼠鱸魚大體做好了,隻需等先生回來,再燒一下,澆上茄汁,就算是完成了。她又準備了其他幾樣菜,即使是先生想小酌兩口,菜也足夠了。她看了一下鍾,已經是晚上7點20分了。

她來到客廳,寧兒仍在看電視。她心中頗感疑慮,已經這樣晚了,先生怎麽還不回來呢?於是問道:

“你爸爸有電話來嗎?”

“沒有。”寧兒簡短地回答,他正聚精會神地看動畫節目。

愛真想道,難道先生有什麽意外的事情臨時耽擱了?可是,即使是那樣,也該預先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呀!還是打電話去問一下吧!

愛真立即撥通了先生的手機。可是,出乎她意外的是,對方的手機雖然撥通了,但是根本就沒有人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難道先生的手機不在他身邊?或者是他在什麽地方喝醉了,而處於神誌不清的狀態?可是,先生明明說今晚要回來吃晚飯的呀!又怎麽會在外麵喝酒呢?況且,按照他一貫的脾氣,他平時喝酒一向很有節製,即使是葡萄酒,也不會超過兩小杯,又怎麽會輕易喝醉呢?除非是他的手機忘在了什麽地方!

又等了一會兒,已經將近八點鍾了,可是仍然不見先生回來!愛真幾乎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先生究竟是怎麽回事呢?難道是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立即心慌意亂起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一味地等待下去了!她撥通了先生辦公室的電話,可是根本沒人接。她又撥通了姚派派的手機,姚派派聽說先生至今未歸也頗感驚異。據姚派派說,她下午5點30分就離開了公司,當時先生還在公司裏,至於後來他去了哪裏,她就一無所知了。最後姚派派猜測道,會不會是臨時遇到什麽客戶,生拉硬拽地將他拉到什麽地方應酬去了?

愛真越來越感到不安,隻要一聽到外麵有絲毫動靜,她就會趕忙出門去張望一番,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她突然想起了那不祥的宣德青花大碗,莫非那碗真的是一隻‘凶碗’?莫非是那鬼東西在作祟?莫非先生真的遇到了什麽意想不到的災難?她的心揪得越來越緊了,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怎麽辦才好呢?是不是立刻親自到公司裏去察看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