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愛真本是一位樸實的農家姑娘,她的家位於祁原縣北郊20公裏處的喬家莊。那喬家莊的土地十分貧瘠,光靠著地裏的收成很難維持生計,所以當地的農民在農閑時分多半會出門打些零工以補貼家用。喬家有一個親戚在附近的石板橋鎮上開了一個製造煙花爆竹的作坊,喬愛真的父親每年冬季都有好幾個月在那作坊裏做些零活,一家人的日子也還勉強過得去。可是,就在小愛真剛剛4歲時,石板橋鎮上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那煙花作坊居然發生了猛烈的爆炸!在那場事故中,有三個人被當場炸死,而愛真的父親則是其中之一!

這場事故無異於晴天霹靂,給小愛真一家帶來了致命性的災難。愛真的父親倉促離去,留下了一個老母、一個幼女、和一個可憐的寡婦!愛真的奶奶由於早年患有類風濕性關節炎,手腳關節多處發生嚴重腫大、變形,根本就幹不了田間的重活,隻能在家裏做些較輕微的家務。因此,沉重的家庭負擔便落在了愛真的母親馮秋月身上。當初丈夫在世時,家裏的經濟狀況已經是捉襟見肘,而現在,平白失去了一個壯勞力,僅僅靠著馮秋月一人,要想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就顯得更加艱難了!

無奈之下,馮秋月隻好選擇外出打工。雖然她舍不得心愛的幼女,但迫於生活,她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選擇。

幾個月後,馮秋月終於拿定了主意,她咬咬牙,隻身來到臨渝。

她首先在一家小飯店裏找到個勤雜工的活計,也就是洗洗碗、摘摘菜什麽的,月工資為600元。她是一個刻苦勤懇的農村婦人,飯店的工作雖然比較繁雜,但比起鄉村的農活來則要輕鬆得多了。可是她覺得,從事這個工作並不能積攢下多少錢。因為,雖然飯店裏能夠提供免費的中餐和晚餐,然而並不提供住宿,必須自己另行租房居住。而除去房租以及其它方麵的日常花費之後,每月她隻能存下不足400元。經過多方打聽,她終於得知,在城裏當保姆比較能賺錢,不但吃住都由主人家提供,而且月工資居然能夠高達千元左右!

通過一家中介機構,她終於來到一戶人家當起了保姆,這家人家的男主人便是鄭易平!

來到鄭家後,她發現這家人家的先生和太太都很善良,對她也十分寬容。因此,她非常珍惜這份工作,將鄭家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先生和太太都非常滿意。幾個月之後,為了對她的表現有所嘉獎,也為了能夠長期留住這位誠實而勤懇的保姆,鄭易平將她的月工資由1000元一下子提升為1500元!

馮秋月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她想道,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主人家既然如此厚待自己,則更應該對主人家忠心耿耿!

馮秋月來到鄭家的第二年,太太分娩了,那嬰兒便是寧兒。

太太一向身體孱弱,生產之後不久,便由於病毒性感冒而誘發了重症心肌炎。那次她病得很重,在醫院裏住了整整三個多月!在那段時間裏,鄭家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馮秋月的身上,她既要照顧醫院裏的太太,又要照顧家裏的寧兒。雖然在醫院裏請了一個專職護工,在家裏又另請了一個小時工,但是裏裏外外的大事小事全都要她安排照料。

自那以後,先生和太太對馮秋月非常感激,也更加信任了。家裏的日常事務,幾乎全都由馮秋月說了算。鄭易平交給馮秋月一個活期存折,家裏的日常所需她可以自由開支。實際上,她已經可以說是鄭家的半個主人。

馮秋月對自己的處境非常滿意,她計算著自己日積月累的存款,她憧憬著自己的未來。她想道,倘若能夠長期維持著這份工作,不但能夠供養家裏的婆婆和女兒,而且還能夠讓女兒繼續讀書,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讓女兒上大學,那可是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呀!而這一切,全都是緣於自己找到個好主人家!

於是,她對主人家更加盡心盡力了。

可是,就在愛真剛剛17歲時,巨大的災難突然降落到了馮秋月的頭上。

那年春天,馮秋月經常感到下腹部隱隱約約地有些疼痛。她原是一個能夠吃苦耐勞的農村婦女,這點兒小毛小病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她心想,或許,過些日子就會漸漸好了吧?可是,慢慢地,那疼痛不但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變得愈益嚴重起來,偶爾還會發生難以忍耐的劇痛!後來,她甚至於感到排尿也變得困難起來。晚上她躺在**,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鼓鼓的,似乎有些兒膨脹!她感到不解,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食欲不好,飯量也很小,為什麽肚子反而變大了呢?難道是裏麵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這才引起了她的高度警惕。

馮秋月非常自覺,她想道,太太一向都是病歪歪的,先生又整日裏忙於公司裏的生意,何必去打擾他們呢?因此,她並沒有將自己身體的不適告訴主人家。然而,她已經明白,自己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去看病。

一天下午,太太正在午睡,寧兒也去了學堂,馮秋月獨自悄悄地去了醫院。醫院的檢查結果令她大吃一驚,她患的是可怕的卵巢癌!

據醫生說,由於卵巢癌是發生在盆腔之中,所以雖然體積已經相當大但卻可能仍然毫無症狀,因此許多病人都是發展到中晚期才來就醫。而馮秋月的情況也是如此,她之所以出現下腹部疼痛以及排尿困難,乃是由於卵巢腫瘤壓迫附近的器官所致,這就說明,該腫瘤已經較大,而腫瘤蒂部的扭轉則可以引發劇痛。醫生又說,她已經膨脹的腹部表明,她的腹腔內已經產生了相當多的腹水。據醫生估計,癌腫可能已經波及到盆腔及腹腔內的周圍組織,必須立即實施手術。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馮秋月才將自己的病情告訴了鄭易平。鄭易平知道此事耽擱不得,立即與醫院方麵進行了聯係,為她安排住院開刀事宜。鄭易平安慰她道,他們之間雖然是雇傭關係,但實際上已經與家人無異,她盡管安心手術,所有一切費用全部由鄭家支付。為了使她放心,鄭易平還告訴她,在她手術前後以及隨後的養病期間,鄭家擬另找一名保姆,直到她完全康複。

此時的馮秋月心中十分不安。她暗自思念道,自己本是鄭家的保姆,她的職責就是照料鄭家的家務。可是現在自己躺在病房裏,非但不能照料主人家,反而要主人家照料自己,又怎麽能夠心安呢?

思來想去,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讓女兒愛真來鄭家接替自己的位置。當她將自己的這一想法說出來時,鄭易平立刻表示強烈反對。他認為,愛真正在讀高二,理應繼續專心讀書,明年還可能考入大學,怎麽能夠讓她輟學來當保姆呢?這樣做豈不是毀了她的前程?鄭家人又怎麽能夠心安呢?馮秋月堅持道,她們那兒農村的女孩子有幾個能考入大學呢?根據女兒平時的學習成績,上大學是幾乎不可能的!至於高中,多上一年與少上一年又能有多少區別呢?她繼而垂淚道,倘若不讓愛真接替她的位置,她就堅決不接受手術!

就這樣,喬愛真來到了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