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愛真終於離開了貧窮落後的故鄉,首次來到了繁華喧鬧的大都市。她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絢麗而新鮮的,都是她此前從來不曾見過的。

鄭易平的秘書姚派派奉命去火車站將喬愛真接到鄭家。當喬愛真走進廣德花園59號的鄭家別墅時,她不由得由衷地發出了陣陣慨歎!那漂亮而精致的別墅,那陳設奢華的寬敞客廳,那華麗而貴重的猩紅色長毛地毯,那富麗堂皇的枝形大吊燈,那古色古香的各式紅木家具,以及擺在博古架上的各色古董,簡直令她目不暇接!這些東西,以前隻有在電視屏幕上才能見到,而現在,這全都是眼前的現實!

這時候,從客廳左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男人,那男人中等身材,大約三十幾歲年紀,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睡衣。喬愛真定睛望去,隻見他儀表端莊,舉止優雅,前額寬大而飽滿,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隻是眉宇之間似乎透著一絲兒憂鬱。喬愛真暗自猜測道,此人想必就是這家的男主人鄭易平吧?

那男人快步來到喬愛真麵前,他微笑著自我介紹道:

“你就是愛真吧?我是鄭易平!”鄭易平一邊說著,一邊爽快地伸出右手,熱誠地將愛真的小手握在手中。愛真覺得,鄭易平的手不但寬大、濕潤,而且非常柔軟,她自己的小手藏在那裏麵感到非常舒服,而且似乎有了一種特別的安全感!而就在此刻,她突然感到有一股莫名的熱流融入了自己體內,渾身上下都感到暖洋洋的。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呢?以前她也曾與別的男人握過手,為什麽從來都不曾有過這種奇妙的感覺呢?她本想立即縮回自己的手,然而卻又下意識地希望自己的手能繼續藏在那裏麵多一會兒,因為那種感覺真好!她悄悄地偷窺了一眼自己麵前這個英俊瀟灑的中年男人,當她的目光與對方的目光剛剛交會時,她立刻感到自己的心頭不知怎麽的竟然怦怦亂跳起來,臉上也突然變得火辣辣的!她終於怯生生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同時羞澀地低下了頭。

姚派派遞給愛真一瓶礦泉水,又與鄭易平閑聊了幾句,便獨自離開了。此時,客廳裏隻剩下愛真與鄭易平兩個人。鄭易平讓愛真坐在沙發上,他則坐在愛真的對麵,緩聲說道:

“這次讓你來這兒,本是個錯誤。因為,你根本就不應該輕易輟學。但是,倘若不讓你來,馮姐就堅決不肯接受手術。為了使她盡快進行手術,我們隻好不得已而為之,隻是太委屈你了!不過,待她的身體略有康複之後,你必須回去繼續讀書。否則,因為我們而耽誤了你的學業,我會感到無限愧疚的!”

愛真沒有說話,她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她抬頭望了一下鄭易平的眼睛,他的眼睛明澈而清澄,目光中充滿了誠意。

鄭易平接著又說道:

“你母親在我家已經13年了,與我們全家就如同是親人一般,你在此完全不必拘束。需要什麽,就直接告訴我好了。”

就這樣,喬愛真在鄭家住了下來。她天性純樸誠懇,況且又是窮人家的孩子,自小就會做各種活計,自然將鄭家的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先生與太太都非常喜歡她。而至於寧兒,則更是開心非凡,見到愛真就如同是見到親姐姐一般,成天圍著她說這說那。因此,雖然是置身於陌生環境,愛真倒也不曾感到半點兒孤獨與寂寞。

幾天之後,馮秋月接受了手術。可是,手術情況並不樂觀。醫生告訴愛真,癌腫雖然已經割除,可是病人的腸係膜、腹膜、直腸壁、**壁、甚至於肝髒等處皆已發現大量大小不等的結節,那些結節都是已經轉移的癌細胞組織!冷凍病理切片的檢查結果表明,該類癌細胞屬於低分化水平,因而預後更加悲觀!醫生說,即使是手術後進行化療,最多也隻能相對延緩癌細胞的生長周期,而根本無法徹底根除。據估計,病人大概還能生存半年左右。

馮秋月手術後身體狀況極差,因而未能出院。接下來的化療使得她的身體狀況更加衰弱,她麵色蒼白,頭發已經全部脫落,動不動就會發生劇烈的惡心、嘔吐。

有一天,鄭易平去病房探望馮秋月時,她流著眼淚、喘著氣說道:

“我如此拖累你們,實在是無法安心!況且我患的是絕症,明知是沒救了,何必再浪費你們的金錢呢?幹脆讓我回鄉下算了!”

看著馮秋月那骨瘦如柴的身子,鄭易平也不禁心酸,他連忙勸道:

“那是萬萬不可以的!你就比如是我的老姐姐,現在病成這樣,我怎麽能夠讓你走呢?況且,鄉下的醫療條件比這兒差多了,你還是在這兒安心治病吧,說不定會發生奇跡呢!”

又過了三個月,馮秋月終於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在彌留之際,她一再囑咐女兒,要繼續留在鄭家,報答主人家的恩德。

幾天之後,鄭易平找愛真長談了一次。他誠懇地告訴愛真,為了她的未來,她理應回鄉下繼續讀書以完成高中學業,說不定明年能考取大學也未可知呢!倘若經濟上有困難,他可以給與資助。愛真垂淚道,母親臨終前曾經多次囑托過自己,務必留在鄭家以報答主人家的恩德,她怎麽敢輕易違背呢?況且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資質,想要考取大學是幾乎不可能的,即使讀完高三也是白搭,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鄭易平沉吟了一會兒,最後說道,既然如此,她可以暫時留在鄭家。但是,她絕不能以保姆作為永久的職業。開始幾年,她可以一邊照料家務,一邊上職業夜校,學習某些有用的專業知識,為今後的人生事業打下基礎。

不久,鄭易平就為愛真在本市的某個職業夜校財會專業報了名,並且為她購置了城市姑娘的各季服裝以及一應學習用品。從此之後,在操持家務之餘,喬愛真就開始了財會專業的學習,每周有兩個晚上去上夜校。有不懂的地方,她就向鄭易平請教,而他每次都給與耐心而細致的解釋。愛真發現,先生的知識是那樣地淵博!先生的話語充斥著無窮的智慧!她靜靜地凝視著他那明亮的眼睛,聆聽著他那渾厚的聲音,心頭充斥著無限的崇敬和愛戴!

在愛真的眼裏,鄭易平不僅僅是她的雇主,他幾乎就是她的保護人、他的偶像!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她曾經一度感到過拘謹、孤獨、無助、和失落,然而在他那寬大而厚重的羽翼下,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與親切,她有了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愛真自小就沒有了父親,她有時候甚至於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倘若鄭易平就是自己的父親,那該多好!

實際上,她在自己的心底裏,已經隱隱約約地把鄭易平當成了自己的父親!她尊敬他,她崇拜他,她愛他!她一直認為,這種愛是光明正大的。因為,她把這種愛解釋為一個女兒對父親的愛!

可是,現在不同了!

自從太太今天下午在病房裏和她說了那番具有特殊意味的話之後,她似乎立刻產生了另一種感覺,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說不出口的感覺,其中夾雜著幾分歡樂,幾分激動,還有幾分羞澀!這種感覺與以前的感覺可謂是天差地別,她感到依稀有一股洶湧的激流在自己體內來回激**,無法平息!她發現,自己那一顆青春的心仿佛已經開始燃燒!她開始懷疑,自己先前對先生的感情究竟是不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愛?或許,其中還夾雜著其他的含義!

她暗自思索道,或許,那並非是女兒對父親的愛,而是男女之間的情愛?難道自己早就愛上了先生、隻不過是自己並不明了而已?

她捫心自問,在自己的心靈深處,先生不是早就占據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了嗎?她終於明白了,她早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先生,隻不過是一直混淆了那種愛的性質而已!

今天是11月5號,對於喬愛真而言,這是一個意義非常重大的日子。正是在今天,她那一向平靜而恬淡的心田裏開始萌動著盎然的春意,而她周身血液裏那久被塵封的也正在暗流湧動、隨時都可能沸騰、爆發!實際上,在她的靈魂深處,她正在由一個情竇初開的鄉村妹子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