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120救護車已經來到廣德花園59號的院門口,從那車上下來穿著白大褂的兩男一女。為首的女人大約三十餘歲,她背著一個急救箱,似乎是醫生;後麵兩個男人則抬著一副擔架。那女醫生來到葉翠容身旁,她蹲下身子略作檢查後,立即命身後的那兩個男人將葉翠容小心翼翼地抬上救護車。她一邊走著一邊向家屬說道:

“傷者的情況恐怕不大樂觀呢!她似乎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腦袋砸在某處而受了傷,目前正處於昏迷狀態,必須立即送往醫院搶救!”

愛真朝餘得江看了一眼,見他仍捂著肚子,便主動說道:

“你在家休息吧,我隨救護車去醫院,有什麽情況我隨時和你聯係!”

由於臨渝市第三人民醫院距離廣德花園最近,所以救護車就將葉翠容送到第三人民醫院。接下來便是一係列的相關檢查,愛真則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結果。

三個小時後,主治醫生來到愛真麵前。他神色凝重地告訴愛真,傷者目前的狀況很不樂觀,大部分腦幹反射已經大半消失,比如對光反射,會厭和聲門反射均已消失,瞳孔亦幾乎固定,顱神經對疼痛刺激的反應非常微弱,腦電圖幾乎成等電位狀態,頸動脈氧分壓差明顯減少,腦血管造影顯示顱內血流已經不太明顯,頭顱CT檢查腦底部大血管不顯影。那主治醫生略作停頓,他以一種同情的眼光朝愛真看了一眼,繼而嚴肅地說道:

“根據以上狀況,基本上已經可以做出最終判斷:傷者已經非常接近於腦死亡狀態!”

愛真聞言大驚!她緊緊地抓住那醫生的胳膊,淚流滿麵地請求他,務必盡全力進行搶救!那醫生歎了一口氣道:

“傷者情況已經如此,我們也是回天無力啊!既然如此,我們就盡量維持傷者生命,希望奇跡會突然出現!”

當天下午,姚派派陪著寧兒來到第三人民醫院。寧兒麵色非常蒼白,也瘦了許多。愛真遠遠看見寧兒往這邊走來,她感到無限羞愧,她甚至於不敢正視寧兒的眼睛。愛真一邊抽泣著,一邊將太太如何跌下樓梯、如何送來醫院、以及剛才醫生的診斷結果全都告訴了姚派派和寧兒。寧兒一聲不吭地聽著,他的麵孔由蒼白變成鐵青,他麵孔上的肌肉在不斷地抽搐著,他的眼睛裏充斥著極度的憤怒和哀怨!寧兒並沒有流淚,他的淚水大概早已經流幹了!

愛真明白,寧兒現在想必是心如刀割!她多麽希望能夠將可憐的寧兒緊緊地摟在懷裏,用自己的溫情來撫平他內心的傷痛啊!可是,她現在不能那樣做,因為她明白,寧兒對她的誤解非常深,寧兒認為她已經背叛了他,已經投入了敵人的懷抱!在寧兒的眼裏,她現在已經是餘得江的女人!

愛真知道,寧兒現在非常恨她。她也明白,正因為以前的愛之深,才有了今天的恨之切啊!

愛真介紹完一切,她便離開了姚派派和寧兒,她獨自一人坐在ICU外麵走廊上那冰冷的鐵椅子上,默默地啜泣著。

愛真思索著,太太究竟為什麽要下樓呢?難道是因為肚子餓了?下樓去尋找食物?愛真此刻無比後悔,她想道,倘若自己再小心一些,倘若自己在送餘得江去醫院之前就先給太太喂點兒什麽,或許太太就不會下樓,也就不會發生今日的意外了!可是,餘得江早晨肚子疼成那樣,又怎麽能耽擱呢?誰知道太太竟會自個兒下樓呢?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晚了!

一個禮拜之後,葉翠容終於永久性地停止了呼吸。隨後便是聯係殯儀館的一係列事宜,然後便是遺體告別儀式,遺體火化,骨灰安葬。這一切全都是愛真一手操辦的。

當初先生去世時,被安葬在西郊墓園。先生的墓地靠近那墓園的最西側。那時候太太想道,若幹年後自己理應和先生合葬,所以就買了一個雙墓。可是,太太後來既然已經改嫁,所以當然就不能再與先生合葬了。因此,愛真在征求了餘得江的意見後,便為太太在西郊墓園的最東側重新買了一個墓地。

在安葬太太時,愛真遙望著墓園西側先生的墓地方向,心中暗自思念道,先生的墓地還剩有一個空穴,若幹年後自己去世時,或許可以被安葬在那個空穴裏吧?那才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

安葬了太太,愛真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廣德花園59號別墅。目睹那漂亮的別墅,目睹那豪華的客廳,目睹著客廳博古架上那琳琅滿目的各色古董,四年前她從鄉下第一次來到這兒的情景驀然間浮現在愛真的腦際,她忽然有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悲涼感覺,頓時淚如雨下!

餘得江見愛真滿麵悲切,於是便柔聲勸慰道:

“人皆有命,不可強求。你既然已經盡了力,就不必太過於傷心了!現在家裏隻有你我二人,又沒有多少家務。你不是早就想成為一名白領嗎?這樣好了,你休息一段時間之後,就到公司來上班吧!自從姚派派辭職後,總經理助理一職就一直空著,就由你擔任此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