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0章

用過晚膳,趙彥清到壽安堂去,還得向老夫人說明一下情況,這回憐雁沒有和他一起,她可不想再被老夫人抓著訓斥,索性就讓他們兩人單獨說話吧。

老夫人也在那裏等著他來,她亦有話要對他說。待趙彥清來了之後,便屏退了旁人。

還不等趙彥清開口,老夫人便已先質問道:“你給我說句實話,這到底是個什麽緣由,要這麽費盡周折地去攪黃這親事?”

“娘,是兒子的不是,沒事先通知您。也沒什麽緣由,隻是兒子覺得這親事不妥當罷了。”

“照你的意思,這從頭到尾都是你的手筆,和你的那個姨娘一點關係都沒有嗎?”老夫人屈指扣著案桌道。

趙彥清道:“沒有,是兒子的意思。憐雁就是手再長,也伸不到陶府去,娘不必懷疑她。”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親事從頭到尾,我都是問過你的意思的,從頭到尾你都沒有不要的意思,現在八字也合過了,日子又定下了,現在怎麽就突然不要了?你不要這親事還不明說,非要暗裏去攪和,你要是不給我說清楚,今晚就別回去了!”

老夫人辭色嚴厲,看的出來,她是看不慣趙彥清的出爾反爾,真的動怒了。

不過趙彥清既然來了,自然已經想好要怎麽像老夫人解釋,他道:“娘,先前應下那親事,是朝局所迫,不可與陶家交惡,且有些事上,還要陶大人幫襯一二,畢竟他身在內閣,宮裏又有貴妃娘娘。但那隻是權宜之計,因為貴妃娘娘盛寵又有子,他們的野心到底太大了點,不宜為姻親。”

老夫人蹙了蹙眉,朝堂上的糾葛,到底不是她一個內宅婦人可以置喙的,但趙彥清的話聽下來,確實有理,她問道:“當初應下親事,是不是遇上了難事要陶家幫襯?我怎麽一點都沒聽說?究竟是個什麽事?”立刻就問出了關鍵來。

那是為了陸震的禁軍都指揮使的位子,但這些還不宜與老夫人道來。

趙彥清便含糊其辭道:“不過就是朝中的一些門道,想在吏部那裏的一些任免上過個人情。並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隻是當時陶家出了不少力,不好這樣拒絕了親事罷了。後來陶家動作愈發大,時常插手到皇子之間的黨爭中去,我就越來越覺得這親事不妥了。”

老夫人自然不會去問那朝中門道的細節,點點頭,此頁就揭了過去,轉而道:“既如此,那就趁現在把親事退了吧。今早陶夫人來見我,我也照你的意思說明了態度,隻是不知道陶家那邊會如何作應,看陶夫人的意思,是在竭力維護這親事的,都已經要把陶六小姐送廟裏了。到底是嫡母,不是親生的,一點都沒有心軟呢!”說罷便是唏噓地一歎。

這些東西,趙彥清就不好評價了。

老夫人又道:“行吧,既然這親事不行,那我就給你再找找,到時候你要是覺得不妥就直接說,別像現在這樣,都定好日子了還攪出這樣的變數來!”

“是,兒子記下了。”趙彥清應下,道,“不過娘不必太急,親事慢慢來就好。”

“我怎麽能不急?你都出孝了,膝下子嗣又單薄,到現在隻有一個庶子,這是萬萬不行的。”

趙彥清沒法反駁,又不能拒絕,隻能唯唯諾諾地應下,隻能到時等老夫人相看好人來問他意思的時候給找理由推了。

若現在向老夫人提出娶了憐雁,那才真的將憐雁放到了風口浪尖上,白白惹得老夫人厭棄。

一切隻能等大局定下再做考慮了。

不過老夫人說得沒錯,陶家可不會這麽輕而易舉就放棄這門親事了。在陶夫人來找老夫人的次日,陶老爺來找趙彥清了。

說來說去,還是隻有一個意思:陶六小姐如此作為是他們管教無方,來賠禮道個歉,今後會好好管教,但這畢竟與陶七小姐無關,大不了他們再多出點嫁妝,這親事還是別退了。

趙彥清靜靜地聽著陶老爺聲情並茂的演說,待他終於停下,方悠然啜了口茶,“嶽丈這是哪裏的話,咱們府從來不曾看重過嫁妝,明芳的陪嫁我也從來沒有插手過,她去後都是她的陪房在打理,將來都是給儉哥兒的。”也就是說多出點嫁妝都沒用。

見陶老爺臉色漸差,趙彥清也不想把話說死了和陶府交惡,又道:“嶽丈,發生這樣的變故,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可這要是當作沒有發生,確實說不過去,娘也很是生氣。但無論這親事成與不成,您都是我嶽丈,明芳的情分還是在的。將來若有我幫的上的,嶽丈隻管同我說便是,不必客氣。”打起太極來了。

話說到這分上,陶老爺無話可講了,但也知道趙彥清能這麽說,已經很給麵子了,畢竟錯在陶府,且還是這樣丟人顏麵的事情,要是碰上不好說話的,這事兒沒準還會傳得滿京城都是,現在知情的人也就幾個,侯府已經很顧全陶家了。

他隻能拱了供手告辭,看來明嵐的親事,還得再尋過。至於明玉,敗壞了家風不說,還耽誤了妹妹的親事,也隻有送到大覺寺這一條路了。昨兒晚上她還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原本還有幾分心軟,可從侯府回去之後,陶老爺就狠下了心腸交由陶夫人全權處置了。

與陶家的親事,就這麽罷了。

憐雁與趙彥清間連這麽點最後的芥蒂都消除,憐雁待他更是掏心了幾分,將那東小院當家,與平常夫妻當真一般無二。

過了三月三,很快就到了端午。端午是潛生的生辰,憐雁難免就要問起他來,也不知他何時能回京。

趙彥清就笑她,“在軍營裏,不待上個四五年就回來,有什麽用?就你這樣,這也放心不了,那也放心不下,如何能讓他有所曆練?”

“他又不要帶兵打仗,去了無意義不說,軍營裏還刀槍無眼,傷著了可怎麽辦?你負責嗎?”

趙彥清挑眉看她,“你真這麽想?去軍營裏無意義?若你真的這麽認為,我當初覺得你聰穎那真是看走眼了。”

憐雁對上他揶揄的目光,氣呼呼地瞪他,卻反駁不出話來。

她當然知道,去軍營太有用了,加上趙彥清的安排和徐昭的走動,能收攏些軍心來比什麽都有用。

“行了,”趙彥清揉揉她腦袋,寬慰道,“現在一來沒有戰事,二來又有徐昭他們護著,安全問題不用擔心,我若沒有把握,也不會把殿下送過去。至於什麽時候回來,那得看京中局勢,要找個適當的機會。”

憐雁不作聲了,開始盤算著讓針線房做幾件衣衫給潛生送去,邊境苦寒,可不能委屈了他。

趙彥清就道:“你要有什麽東西想送的,直接交給白總管就好。”

憐雁點頭應下。

沒過多久,針線房就做好了衣衫送過來。憐雁發現針線房的速度還真是快,不由問杜若。

杜若就笑道:“能不快嗎?但凡是姨娘要的,她們會停了手裏的活先給姨娘做。”

憐雁蹙了蹙眉,“這可不好,其他的好說,但若是怠慢了老夫人那裏,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還有三房那裏,三夫人本就與我有嫌隙,可不能再交惡了。”

杜若道:“姨娘放心,針線房知道輕重,老夫人那裏定然不會怠慢,至於三房那兒,肯定也看是誰要的活計。都是在府裏呆久了的老人,不會這點眼色都沒有的。”

憐雁想想也是,便作罷。將要送的衣衫理好,讓人拿給白總管。

將這些打理好後,準備去二夫人那裏。

然而憐雁剛起身,卻是天旋地轉起來,身子一斜,就要摔倒,身邊傳來杜若的驚呼,“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