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③⑥章

常武在門外問要不要傳晚膳,喚了好幾聲,趙彥清也沒理會。

這要是讓仆從們知道他們大白天的在做這個,憐雁都沒臉見人了,她喘著氣推了推趙彥清,嬌聲喚道:“侯爺……”

趙彥清這才停了動作,抬起頭來,神色帶了點懊惱,對著門外道:“不用,晚膳去老夫人那兒用。”要一起過端午。

門外腳步聲漸遠,大概常武領命傳話去了。

趙彥清吻了吻憐雁臉頰,終於從她身上起來,穿戴起衣衫來,憐雁身子還有些發軟,懶懶地躺在榻上不想動,一時忘了要服侍趙彥清穿衣。

不知是有意讓她歇著還是沒有意識到,趙彥清也沒說什麽,穿好衣衫後摟了摟憐雁,“我去娘那,你自己用晚膳。”憐雁隻是通房,沒有跟著去老夫人那兒的理。

她點點頭,眉梢的嬌媚未褪,乖巧地應著。

趙彥清大步往外走,忽的想到什麽似的,又轉身道:“對了,你的生辰是哪天?”

憐雁驚了驚,但他關心自己生辰是好事兒,道:“十二月十六。”

“十二月十六啊,挺小的。”趙彥清道,也不知有沒有記到心裏。

趙彥清走後,憐雁又在榻上賴了一會兒,一直到覺得肚子餓了,才爬起來。

憐雁自己用完晚膳,想著秋霜被打了板子還不知道怎麽樣了,還得問問她究竟想做什麽,便往正房去。

走到秋霜房門口,隱隱聽到屋裏有人聲,細細一聽,竟是沈媽媽的聲音,“現在想要我幫忙了吧?你以為就你這道行能比得過憐雁?哼,真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現在好了,惹了侯爺生氣,看你以後怎麽辦!”

聽到自己的名字,憐雁蹙了蹙眉,接著又隱約聽到了秋霜的啜泣聲,“我怎麽知道侯爺會大怒,明明對憐雁號的不得了,我哪裏比她差了!”

沈媽媽冷哼,“你就比不過她的心計。同樣是接近侯爺,為什麽她就做得滴水不漏,你卻一敗塗地,說到底,就是你的手段太明顯了,侯爺一瞧就看出你的目的,而侯爺最討厭的就是不安分守己的丫鬟,前些年被處置的多了去。我告訴你,你得狀似無意……”

沈媽媽絮絮叨叨地講著該怎麽做,憐雁沉著臉,不想再聽,轉身欲走。

剛回頭,就看到了鄭媽媽,看她的樣子,大概也是來看秋霜的。

鄭媽媽道:“怎麽不進去?”

“沈媽媽在裏麵,像是在說貼心話呢,我現在進去不大好。”憐雁淡淡道。

“是嗎?秋霜和沈媽媽不是一直不對付?什麽時候竟好到能講貼心話了?”鄭媽媽笑道,語氣帶著些不屑,走上前幾步,便也聽到了沈媽媽的聲音,以及是不是蹦出憐雁的名字。

她看了眼憐雁不大好的臉色,心底有了個數,道:“也罷,那我也回頭再來吧,要上我那去坐坐嗎?”

憐雁想著今日端午,趙彥清肯定要多陪老夫人一些時候,應該不會那麽快回來,她又閑著,便點頭笑道:“行啊,許久沒到您那去了。”說著攙了鄭媽媽的胳膊。

路上,鄭媽媽道:“秋霜心思多,想來你也是知道的。她既然在你背後這麽搗鼓,你疏遠她就是了,說到底她還是低了你一層,再怎麽折騰也比不過你去,用不著費心思的。”

鄭媽媽的意思,憐雁明白了,她是怕自己耍些手段去報複秋霜,最後鬧得大家都不好看。

其實憐雁本就沒這樣的心思,她要做的太多了,沒這閑心去同一個丫鬟過不去,何況秋霜的這些小伎倆,確實如不了她的眼,更入不了趙彥清的臉,憐雁沒什麽可擔心的,她道:“我明白,鄭媽媽放心吧,從前在正房的時候秋霜挺照顧我的,我也沒必要就為了這一件小事就與她掐架。”

“明白就好,你這樣的,也怨不得別人眼紅,將來明裏暗裏給你下絆子的定會多了去,你現在被寵著,等將來繼室過了門,肯定不會給你好日子過,你若連個丫鬟都要鬥上一鬥,在主母麵前,就更登不上台麵了。”

難得有人同她說這樣的貼心話,憐雁微微動容,道了聲謝,“我會記著的。”

鄭媽媽說得很對,往往你是什麽樣一個人,就會把什麽樣的人當成對手。

在鄭媽媽那兒坐了半來個時辰,憐雁便告辭回去了。

秋霜傷好能下床後,立刻便來找憐雁,千恩萬謝她的相救,而憐雁則一直冷冷淡淡的。

秋霜察覺到憐雁態度,念及沈媽媽說的要依附憐雁才能攀上侯爺,撒嬌般搖了搖她胳膊道:“憐雁姐姐,你最近很忙嗎?都不曾來瞧我。”

“我來瞧過你,”憐雁淡淡道:“隻是見沈媽媽在你房裏說著貼心話,我就沒進去了。”

秋霜的臉霎時間一陣紅一陣白,她當然知道憐雁說的貼心話指什麽,一時間羞惱至極。

憐雁不等她開口,又道:“行了,若沒旁的事兒,你就回去吧,否則叫侯爺瞧見你又來映月泮指不定還要不要把你趕出府去,到時我可就救不了你了。”說著起身從壁櫥拿出秋霜縫製的衣裳,道:“侯爺賞了我不少銀兩,我和潛生的衣裳都從成衣店買了,這些我也用不上,你就拿回去吧。”

秋霜青白著臉,說不上話來,瞪了憐雁好半晌,終是在她波瀾不驚的目光裏敗下陣來,懊惱地奪過憐雁手中的衣裳,衝出門跑了出去。

之後憐雁與秋霜就疏遠了,就連偶然碰麵秋霜也隻是冷冷從她身旁走過,招呼都不再打一個。

因為白日裏趙彥清上衙,憐雁總會很閑,依玲常常會來邀請她去坐坐,憐雁雖不太和她們玩得上,葉子牌也不大會,但閑來無事,偶爾也會去坐坐,聽她們聊些府裏的八卦日常,比如三房那兒三夫人與大姨娘又暗地裏掐了一回,比如四姨娘拿慧姐兒拉肚子為由把三爺留在屋裏,結果惹怒了三夫人,把她禁了足,等等……

說到四姨娘禁足,秒平笑看著五姨娘道:“這下你能輕鬆一陣子。”誰都知道,因為五姨娘進門後就奪了四姨娘的寵,四姨娘很是厭棄她,時不時使些幺蛾子不讓她好過。

五姨娘笑笑,沒說話。

許是習慣了五姨娘的寡言,秒平轉而又繼續打葉子牌。

蘭香走過來坐到憐雁身邊。憐雁驚了驚,她和蘭香向來沒什麽話,她忽然親近自己,也難怪她疑惑。憐雁道:“你不打葉子牌了嗎?”

蘭香笑笑道:“輸多了,便讓了紫桃來。”紫桃是陶氏的大丫鬟,偶爾也會來串串門。

憐雁笑道:“常常聽人說賭輸的人停不下,總想著把銀子連本帶利贏回來,蘭香姐姐不一樣呢!”

“我也沒那麽喜歡打牌。”蘭香赧然道,頓了頓,又輕聲道,“我瞧見你總去沈媽媽那喝藥,你住在映月泮,沈媽媽管不著,停了藥她也說不上什麽的。”

她這是在勸自己停藥?憐雁震驚地看向蘭香道:“這、這如何使得……”

“為何使不得?夫人不在了,正院都沒個主子,沈媽媽囂張不了多久。你現在受寵,將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變故,要抓緊趁現在懷上孩子才是正經,這樣就算失寵了也能有個依靠。咱們做侯爺的女人,不都巴望著能生養一個孩子嗎!”

難得蘭香對她說那麽多話,可憐雁看不出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她究竟知不知道,在孝期懷孕,生死就全掌握在主子們的一念之間了。

憐雁道:“侯爺在孝期呢,我不敢。”

“你真傻,”蘭香道,“你不在孝期抓緊懷上,難道還要等過了孝期繼室進門?到時候哪有機會?再說了,懷上之後最多也就讓侯爺老夫人不大高興,可他們也不會真的去害了子嗣,到時候肯定能生下來的。”

這一番話,若是換了別人,恐怕就會動心了吧?憐雁覺得,她應該重新看待這位看起來很靦腆的通房,不管她是真的覺得應該懷上孩子還是為了讓她失寵才這樣說,她都是個主意不小的人。

憐雁故作惶恐,使勁搖了搖頭,道:“不好吧,我可不敢惹怒侯爺。再說,就算老夫人真的願意留下孩子,我以後也抬不起頭來,說不定過了月子後就要被打發到莊子上去呢!”

蘭香見說不動她,惋惜地搖搖頭,“罷了,我是為了你好才跟你說這些,你不想也沒法子。”

憐雁笑道:“我知道蘭香姐姐為我好,可我膽子小,不敢背地裏忤逆主子。而且我也要護著侯爺的名聲不是?”

“也是,我說不過你。”蘭香道,又回到方桌旁看她們打牌。

憐雁挑挑眉,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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