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有獨鍾

無論她怎麽使勁,也掙脫不開。

而還沒等畢訾暄作出一絲反應,突然傳來極其尖細的音線:“貝茈,怎麽這麽不小心呀?還好,有暄墊著。快,我扶你起來。”

李語茵故顯得異常大度,竟沒有當場抓住時機好好奚落她一番。

就著李語茵的手,貝茈站起身來,離開了那個懷抱。

畢訾暄倒是依舊淡然地坐著,仿佛剛才並沒有發生過這場鬧劇。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竟有些不舍得放開她。

“對不起。我想去下洗手間。”貝茈匆匆轉身想離開。

“我陪你吧?”略表好心的李語茵心裏暗自憤然,隻是嘴角依舊掛著招牌微笑。

搖了搖頭,貝茈跑出包廂。

來到洗手間,貝茈用水潑了潑臉,漸漸鎮定下來。看著紅透的手腕,貝茈不禁自嘲起來。

剛剛李語茵在拉她起身的時候,竟用了極大的力氣。

是在泄氣吧?以為我是故意去勾引她的男朋友?我沒這麽賤。

早就習慣了她的暗地裏的動作,經常受些傷,不過這對於貝茈來說,不值得與之較勁。

一切都無所謂。

在這個世界行走,人人都是自私的。在各異的麵具遮掩之下的,是一張張醜陋的嘴臉。而身在其中,假如與之較真,隻會落得破敗的結局。

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呼出的瞬間,恍若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屏界。

貝茈踩著小高跟,一步步沿著走廊的牆壁走向包廂。她是第一次穿上高跟鞋,除了硬是把身體的重心往前挪,腳趾在緊縮的鞋頭的擠壓下變得非常的疼。

忍住疼痛,貝茈繼續往前走,本能德低著頭看著鞋子。正因為如此,她並沒有看見此時正向她走過來的人。

視線裏突然映出一雙高跟鞋,直直地擋在貝茈前進的方向。於是,貝茈順著鞋往上看,看見了毫無遮掩的那張不願看見的臉龐。一身火紅晚裝的李語茵正一臉蔑視的盯著她,嘴邊還不時流露出幾絲譏笑之類的意味。

對啊。這才是真正的李語茵。明明是個千金大小姐,卻以整天欺負看不順眼的人為人生最大樂趣,在年輕的世界裏獨自唱著蹩腳的戲份。剛剛貝茈幾番出醜,她又怎會例外的放過這次難得的可以狠狠嘲笑她的機會呢。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賤,貝茈。”

壓抑住心中的憤恨,貝茈立住自己,想繞過她走過去。

結果,李語茵順勢也往旁邊一移,又擋在了貝茈的前麵。

“我不想和你吵,你讓開。”

“嗬嗬,是嗎?”李語茵冷笑一聲,“我看你不是獻媚獻得很開心麽?”

她繼而又上前一步,警告似的說道:“你這小賤人,別給我打我男朋友的主意。惹惱了我,你知道後果的。”

“是嗎?難道你又想把冒我的名寫一些汙穢的話給誰誰誰?還是有要雇幫女子軍扇我幾個巴掌?我無所謂,隨便你。”也許是喝了些酒,貝茈仿佛不是一個人麵對著這個女人。

“嗬嗬,是嗎?不怕?上回的強奸經曆看來很對你的胃口嘛。恩?”一時氣急敗壞的李語茵說漏了嘴,竟把這件已經過去很久的灰色記憶重新擦拭。

貝茈沒有想到,原來上回的事情竟是她策劃的。她原來,一直都這麽恨她。記憶裏那個總是天真地叫她“小茈”“小茈”的李姐姐竟然如此地恨她,深入骨髓般。

貝茈並不想說什麽。自從兩人初識起,貝茈一直都把當做最好最好的姐姐。但是,自從她的家破敗之後,這個總是慈顏善目的姐姐漸漸開始和她劃清界限,甚至開始偶爾的幾番捉弄,嘲諷,直至對立。

就像是一部電影,那樣出乎意料卻又這般現實。

對於貝茈竟以沉默相對的李語茵,滿腔繼續的妒意無從驅散,竟楞的抬起左手要扇她耳光。

同樣吃驚的貝茈並沒有等到疼痛降臨在臉上,睜開眼睛,看見了難以相信的一幕。

修長的身影,如同精心雕刻過的臉龐,還有因為薄怒而緊緊抿著的薄唇,正是畢訾暄。他的好看白皙的右手此時正緊緊抓著李語茵正要揮出的手。

他不是一直都很愛看她的笑話嗎?

他不是李語茵的男朋友嗎?

他為什麽要幫我?

“暄,你聽我解釋。我……”急急想要解釋些什麽的李語茵慌了手腳。她從來在他麵前都是很溫柔的樣子,即使是偽裝,也從沒露餡過。

被他看見這樣的一幕,她不知道他會怎麽樣。

“李語茵,”畢訾暄放下抓住的手,一貫的冰冷的語氣,宣布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分手吧。從現在起。”

然後,竟牽起貝茈此時緊緊抓著裙角的手,大步向樓梯口走去。

李語茵愣愣的,站在走廊,看著兩個一起離去的背影。

該死的!究竟是怎麽了?

意外中的意外,竟這樣發生了。

“你?”貝茈吃驚地望著一直拉著她的手的畢訾暄,感覺一切仿佛遊走在幻境般。

從她並沒有等到本應很可怕的疼痛,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卻看見了他。青春是個懵懂的舞台,荷爾蒙的驅使,機緣的捉弄,以及命運般的吸引,貝茈從第一眼見到他之後,就再也無法將他從心裏深處的隱秘境地驅逐而出。她知道,生活是現實的。也許暗自將這份若有似無的情愫埋藏,是最好的解脫。

而,一次次,命運與她開著無盡的玩笑。一次次,邂逅在年華的末梢。也,一次次,更加地強烈了心中的那份悸動。

而,這一次,又一次,他們又纏繞在一起。貝茈感覺自己一點點地沉陷下去,但卻不能自己。

一時反應過來,她才意識到畢訾暄剛剛宣布他和李語茵分手了。而他竟在宣布完之後,徑自拉著她走下樓去,一直來到一輛寶藍色新款跑車前。

“你,能不能放開我?”在他的麵前,貝茈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粒沙塵,卑微,渺小。

“上車。”丟下兩個字,畢訾暄竟拿出車的遙控器打開車門,利落幹脆地坐在駕駛座上。

留下一臉茫然的貝茈,還傻傻地僵直地站在車旁。

看見仍舊站著像棵樹似的人,畢訾暄無奈地又打開車門,一步一步走到貝茈的麵前。

他伸出修長的五指,在貝茈呆滯的視線前輕輕晃了晃,然後帥氣地打了個響指。

“我說,穿這麽少,不冷嗎?恩?”

“啊。”貝茈握緊有些冰冷的雙手,看著飄著愈來愈多的晶瑩雪花的夜空,還真的感覺到刺骨的冷意。窘紅了臉,她回過神來,想轉身離開。

突然,一隻大手抓住她的手,“你幹嘛?我送你回去。”

“啊。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說完,貝茈又想掙脫他的手。

結果,發現手腕上的手加大了力度,畢訾暄竟自顧自一把拉著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她給塞了進去。轉而,自己坐上駕駛座,啟動了車子。動作連貫,和諧,在貝茈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完成。

“喂。你,你讓我下車。”貝茈慌了,這是在做什麽?

“安靜地坐著,我送你回去。”略微低沉的磁性嗓音仿佛,她在吵鬧一分,就會失去耐性。

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離開?為什麽要送她回去?為什麽……太多太多的疑問在貝茈心中繼續,幾多猜測也油然而生。

他覺得她很丟人嗎?他想氣氣李語茵?他覺得太冷所以想早點回,順便帶她回去?他覺得她是他的下屬,所以又必要親自撇下一大堆的人,送她回去?是嗎?是這樣的嗎……

還是,還是,他……

貝茈不敢這樣想,累積太多的希望,在破滅的那一瞬間,轟然坍塌的滋味是極其苦澀又帶著痛意。

她情願就這樣安靜地坐著,不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

靜謐的車內,隻偶爾想起均勻的呼吸聲。兩個人就這樣在雪夜中,各自遊走著思緒。

貝茈隻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今天的她實在太累,累盡全身氣力。

不知過了多久,貝茈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畢訾暄的車子早已到宿舍樓下了。她趕忙坐起身,結果發現身上竟披著一件黑色外套。是畢訾暄的。

“你醒了?”畢訾暄看著身旁的人,竟不自覺揚起嘴角。她竟然在車裏睡了一個小時。

她尷尬地朝他望了望,把身上的黑色外套遞給他:“謝謝。”

旋即,打開車門,正要跨出右腳。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句話:“做我女朋友吧。”

她懷疑自己是否產生幻聽,因為這句話聽起來是那樣不切實際。疑惑地回過頭,結果視線迎上了一雙炙熱幽深的眼眸。

看著她臉上的迷惑,畢訾暄伸出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字地說:“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貝茈愣了,她沒有聽錯,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她的腦袋轟的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隻一直回**著這句話。

看她似乎不願意似的,畢訾暄微微皺了皺眉。

這個女人,不是很喜歡他嗎?怎麽呆掉了。

“明天晚上8點,我會在那個天台等你的回答。”畢訾暄丟了一句話之後,放開按住她雙肩的手。

貝茈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出車子,更不知道自己竟點了點頭。

看著寶藍色跑車離開,她拍了拍臉,是疼的。沒有喝醉,不是幻想。

這一切竟都是真的。

夜風習習,在月光下一步一步地漫走著。也一點點靠近那個約定的地點。貝茈的心裏愈加地起了一陣慌張與錯雜。

昨晚,她反複想了很久很久,始終難以相信耳朵聽見的句句是真實地發生過的。畢竟,這一切太過荒唐。是的,太過荒謬。

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幾字箴言。惜字如金。

清冷平靜的口吻,仿佛講述著一件極其平常的瑣事。

我。我能做他的女朋友?無論是身份,或是其他,她是絕對沒有這個資格去做這樣的幻想。盡管,少女的夢幻思緒總是在她控製之外,帶給她許多的憧憬與美好。

隻一心想把這份不切實際的想法以暗戀的姿態深深地掩埋起來,唯獨在寂靜落寞的時候,獨自回味著亦真亦幻的酸甜苦辣。

但是,昨夜,他簡短的幾個字竟轟轟烈烈地宣告著,她內心深處的孤寂可以勇敢地公諸於世,可以在此之後光明正大地得到輝煌的禮待。

甩甩頭,貝茈決定再也不猶豫下去。

是的。從幾年前,她就不再是個被捧在手心的公主。

是的。從幾年前,她就不再是個衣食無憂的學生。

是的。從幾年前,她就不再是個可以整天幻想的女孩。

她是貝茈。自從父母離開之後,她就必須挑起全家的重擔,她就必須整天為右眼醬醋擔憂,她就應該為奶奶撐起一片安詳的天空。她更加拚命地讀書,成績一直保持在佼佼者之列。畢竟。這是她唯一的一條路。唯一真切可行的路。

但是,在幾重思考之後,她決定。盡管生命總是在向她叫囂,毫不留情的,她不能退縮。倔強的個性使然,她不想讓自己單調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著黑白。她不想為了世俗,使懵懂歸於死寂。她要絢爛地綻放。盡管隻是一時。

緊了緊身上的白色緊身羽絨服,貝茈呼著氣,盡量溫暖因為**在刺骨的冷風中而凍得通紅的雙手。一步一步,鎮靜地走上學院樓的台階。昏黃的樓道,因為一縷一縷的晶瑩月光撒進,變得仿若金光閃耀的紅地毯般。

終於,走到最後一步通往天台的台階。拉上羽絨服的拉鏈,貝茈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走進空無一人的天台。望盡了露天天台的每一個角落,她失望地低下了頭。沒有人。畢訾暄並沒有按照他約定的那樣在這裏等她。

突然,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掛滿失落的臉龐一瞬間浮現陽光般的微笑。

她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貝茈釋然地笑了笑,自己太過緊張了,竟然忘記時間太早了。

走到天台的一張石凳前,貝茈急忙坐下。因為昨天的小短靴,不習慣高跟的她,腳被磨得很疼。如今,每走一步,都帶著生拉硬扯的疼痛。

恍然般,一陣冷風吹過,貝茈睜開了惺忪的雙眼。由於緊張,她幾乎從昨天回來之後就沒有好好地睡過。剛剛,實在等得太過辛苦,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揉了揉疲勞的眼睛,往四周看去。依舊空無一人。而此時,已經近九點了。

她告訴自己,他一定是有急事耽擱了。他一定會來的。於是,咬咬牙。她決定繼續等下去。

時間帶著無情的旋律,於跳躍的百種姿態,一點點接近十點的終極。宿舍十點半關門,而一直到現在,周圍連零星的希冀都不曾有過。

貝茈默默地低下了頭。仿若幾年前,她被告知父母的死訊般,整個人一點生氣也找不到。

嗬嗬,自嘲般,她拉扯著被嚴冬夜晚冰冷的寒風凍僵的雙頰,愣的站起身,一步一步離開這個天台。

始終,老天又是和她開了個似是而非的玩笑。認了,也一步步退場。

在走下學院樓的白玉旋轉階梯,步入大道時,兩道刺眼的白光陡然亮起,直直地刺進貝茈的漆黑雙眸。本有些霧氣積蓄的眼睛,生氣地望向燈光的始作俑者。

寶藍色寶馬跑車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直直闖進貝茈的世界。在這個校園裏,隻有一個人,是那樣肆無忌憚地經常開著寶馬,以飛一般地速度疾駛而過。而在眾多女生的心中泛起幾陣漣漪,再也平複不下。

帶著賭氣般的神色,貝茈隻加快步伐,想匆匆地繞過這個無法讓人忽略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