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0章

用過晚膳後,趙彥清就去了映月泮。

憐雁就讓人將徐婉瑩叫了來,有的話,還是跟她說清楚比較好,免得兩人心思各異,起了隔閡。到底是兒時的玩伴,憐雁也希望她有個好的歸宿。

其實徐婉瑩退下之後就已經想明白不少,憐雁的盛寵她即便才到侯府不久也聽說了不少,更何況還有她郡主的身份擺在那裏,若是皇長孫能順利登基,她還會是長公主,正室的地位跑不掉,就算翻案不成,依她的盛寵,趙彥清也不會委屈了她。

徐婉瑩原本以為她將來會跟著趙彥清,在憐雁底下討生活,但現在看來,不僅憐雁沒這意思,連趙彥清自己都沒起這個心思。若是這樣,她何苦要得罪了憐雁還僅僅是為了一個妾室?

她還想著,以後找個機會探探憐雁的口風,看她想把自己往哪裏送,沒想到東小院的一個丫鬟就來叫自己了。

那個丫鬟她知道,叫雯月,挺能幹的一個人,不過她見得不多,也不曾說過幾句話,雯月總是在外麵打點、和管事周旋,並不大在憐雁身邊服侍。

“徐姑娘,姨娘讓您去東小院坐坐。”雯月福了福身,對她道。

徐婉瑩還了禮,她現在不過是個從教坊司贖出來的伶人,說難聽點低賤得很,根本比不過這些大丫鬟,雯月待她客氣,無非是看在她同憐雁關係親密的份上罷了。

若憐雁存心壓她,她便什麽都不是了。所以就是麵對這些丫鬟,她依舊畢恭畢敬的。

從前的小姐脾氣,早在教坊司的這幾年磨得一幹二淨了。她也不得不佩服憐雁,能在這樣難捱的幾年裏一步步走過來。也許有幸運在裏麵吧,畢竟遇上了趙彥清,但徐婉瑩自認為換做是她依舊做不到這份上。

她跟著雯月往東小院走,一邊問道:“我現在去沒關係嗎?莫要打擾了侯爺與姨娘。”

“侯爺去映月泮忙了,不在東小院,”雯月道,“姨娘這不是閑著嗎,就找姑娘說說話。”

徐婉瑩點點頭,“侯爺真是忙啊,難得回府一趟,還一直在書房裏。”

“誰說不是呢,侯爺是幹大事的人。”頓了頓,雯月又道:“姨娘跟奴婢提過,姑娘原先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隻是家裏含冤獲罪才入了教坊司,侯爺這是在幫著姑娘翻案呢,姑娘且先忍忍,出頭之日不遠了。”

“但願如此。”徐婉瑩的眸子隱隱發光。

“您也不必擔心前程,侯爺既然把您從教坊司贖出來,自然不會不管您,今兒奴婢就聽見侯爺吩咐姨娘給您找個好人家。”

徐婉瑩心下一震,她這是在給自己打預防針呢,果然,憐雁就是這個意思了。

倒沒有太過失落,她隻是覺得,隻要有個好的歸宿,讓她下半生無憂,便什麽都好。

不過她沒想到憐雁會說得更直接

。徐婉瑩進屋後,憐雁就道:“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人家了,我已經讓鄭媽媽幫忙留意著,今兒就是想問問你,喜歡什麽樣的?”

雖然憐雁說得突兀,但徐婉瑩有了心理準備,倒沒太措手不及,就是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憐雁笑道:“你要不說,到時候我給你找了人家可別嫌棄!”

徐婉瑩輕聲道:“哪敢,有個歸宿,我就很滿足了。像我這樣的……清白人家豈會願意……”

“你這是什麽話,”憐雁輕斥她,“你是太傅嫡長孫女,曾經是,現在也是,可不能自己看低了自己。”

徐婉瑩聞言紅了眼睛。

憐雁又道:“翻案指日可待,待翻案之後,你自然不必躲躲藏藏的,到時候找一個進士人家也不錯的,也不需要太過富貴的,家裏單薄些沒什麽,隻要肯好好待你就好了,你看如何?”

徐婉瑩小聲道:“我在教坊司……這麽些年,進士人家恐怕早看不上了,若硬是讓他們娶了我,恐怕心裏有怨。”

徐婉瑩說得不無道理,別說有點家底的士族,就是商戶也不會願意娶一個曾在教坊司賣藝的女子。

“總會有心甘情願娶你的。”憐雁寬慰她。

徐婉瑩卻不讚同,“那也定是看在您和侯爺的麵上。”

憐雁還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隻能寬慰:“你不必憂心,我與侯爺總不會不管你,定會找到合適的人家的。”

“你和侯爺的恩情,我沒齒難忘,我的親事,您不必如此費心的,您就當我是您身邊的丫鬟,配個家奴便是。”

憐雁一驚,“你這是什麽話啊……這怎麽能一樣?”

“我真的不奢求什麽,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侯府裏也不缺好人家的。”

憐雁細細查她神色,發現她真的在說心裏話。若徐婉瑩真的願意配給府裏人,那事情確實容易多了。並且配給府裏人還有一個好處,夫家定不敢輕賤她。

憐雁想了想道:“府裏的大管事們……他們的家底確實不必外頭的小官差的,可這身份說起來到底還算是家奴……”

“我當真不奢求的……”徐婉瑩道,“何況留在府裏還能在您身邊。”

“你若願意,我便留意些,自然,到時候定是問你的意願。”

徐婉瑩道謝應下,竟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憐雁輕歎,徐婉瑩的氣性……到底不似從前了。

徐婉瑩又與憐雁聊了些別的,便起身告辭,“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我就叨擾您了。”

憐雁讓人送她出去,卻也沒歇下,她在等趙彥清,他難得回來一趟,兩人都一個多月不曾見麵了,再晚她也會等著。

趙彥清雖然說晚上留在府裏,明早再進宮,但依舊忙得抽不開身,一直過了亥正才回到東小院。這還是他擔心憐雁一直在等,最後提前送了同僚離開,才抽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