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⑦章

他們當然不會是,自從趙彥清讓常文查,就已經肯定他們一定不是本人,他隻想查清楚他們到底是誰罷了。

林家的子女?不可能,以趙家和林家的熟識程度,趙彥清豈會不知林家有哪幾口人?林將軍膝下子嗣不多,除了林泰之外,隻還有一個已出嫁的女兒,而那夫家也因林家已被牽連流放。

隻是常文到底沒查出他們到底是誰,但他們兩個既然能拿到潛生和憐雁的身契來假冒身份的,定然與林家關係匪淺,且兩人容貌相似之處不少,是兩親姐弟應當沒錯。

可以肯定的是,兩人逃了出來,否則男子流放或充軍、女子入賤籍是肯定的,兩姐弟斷然沒有在一處的理。趙彥清細細思索過因太子巫蠱案被牽連的人家,並沒有聽聞到有漏網之魚之說,那他們二人究竟是誰?

趙彥清沒能查出來,今晚瞧著憐雁溫婉地笑著陪著儉哥兒的模樣,忽然覺得,其實沒必要非得查出來。

既然憐雁和潛生兩個好不容易逃過了,他便隻作不知又如何?給他倆一個棲身之所,於趙彥清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他本就對林家有愧,也不在乎對他們兩個稍微好些。

但不查歸不查,趙彥清的戒心還是有,他不介意他們兩個留在他府裏,也不介意暗中關照他們,但前提是他們不會危及到趙家的一大家子。

趙彥清的閱曆到底多些,看人也能準幾分,像潛生年紀不大,還透著小孩兒心性的,他並不覺得能對趙家形成多少威脅,可加上憐雁,就全然不同了。

想到這裏,趙彥清微眯起眼睛,看著憐雁的目光多了幾分厲色。憐雁給他的感覺,並不像是僅僅想在府中安身立命,從她如此重視潛生的讀書就能瞧出幾分端倪。可若不為安身立命,她又為了什麽?翻案嗎?在趙彥清看來,這根本不可能,至少在皇帝沒換之前不可能。

趙彥清想不明白,但想來在他眼皮子底下,憐雁也使不出什麽花樣來,既然這樣,倒不如先隨他們去。

而被人這麽盯著看,時間久了憐雁自然會察覺,一側頭就對上了趙彥清帶著審視又不乏厲色的眼神。

憐雁心下倏然一緊,想到常文的異樣,更覺不安。趙彥清的眼神就如同能看透她一般,令人無處遁形,憐雁一個慌神,別開臉垂下眼瞼,避開了趙彥清的目光。

這時候房內的陶氏見趙彥清一直在屋外不進來,便出來瞧瞧,正巧就看到了這一幕。

隻是在陶氏眼裏,趙彥清的目光成了灼熱的,而憐雁則嬌羞地避了開去,想到憐雁上回還在自己麵前作惶恐謙卑狀,這才不過多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同趙彥清眉來眼去,一股怒氣便陡然升起,想也沒想就厲聲道:“憐雁!你還在這做什麽!都什麽時辰了,還不服侍五少爺去歇息!”

陶氏的聲音突兀又尖利,憐雁亦被嚇了一跳,怔怔地望向陶氏,她就是再聰慧,此刻也想不明白陶氏為何忽然對她忽然發火。

同樣被嚇住的還有儉哥兒,他到底年幼,此刻無措地丟下手中的爆竹,卻也不忘替憐雁辯解道:“母親……不怪憐雁,孩兒這就去歇息……”

憐雁心中一暖,雖然還是不明白陶氏的喜怒無常,但此刻快些避開總是沒錯,當即福了身道:“奴婢知錯,奴婢這就服侍五少爺去歇息。”說罷牽了儉哥兒的手,快步離去。

趙媽媽和翠香自然不敢再多留,立刻跟上前。待拐過拐角遠離正屋,翠香忍不住道:“四夫人定是又再侯爺那兒吃了癟,才會遷怒到我們這些奴才身上。”

趙媽媽則道:“憐雁,你是不是得罪四夫人了?我怎麽覺得四夫人在針對你?”

憐雁想了想,爾後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啊,之前還好好的。”

儉哥兒抬頭看她,問道:“憐雁,母親待你不好嗎?”

憐雁搖搖頭,“沒有,儉哥兒年紀小,是長身體的時候,是該早些歇息的,是我服侍不周。”說罷又用眼神示意趙媽媽和翠香莫要再說。

儉哥兒點點頭,沒再追問。

正屋前的院落裏,儉哥兒一走就顯得冷寂了不少。趙彥清蹙眉看向陶氏,“好好的,你這是作甚?”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豫。

陶氏冷目一瞪,“我作甚?我還要問你呢!你在作甚?這樣盯著儉哥兒的丫鬟說出去都丟人!果真是自家兄弟,都學起三伯的做派來了!”

趙彥清這才明白陶氏是想茬了,卻連開口解釋的念頭都懶得起,何況若是讓她知道憐雁的身份,指不定又會如何鬧騰,便也隻瞪了她一眼,道了句“不可理喻”,便甩袖出了正房。

這夜趙彥清依舊宿在映月泮。

次日翠香說起這事兒來,還眉飛色舞,“哈,外頭指不定議論咱們侯爺多麽孝順呢,守孝期間還真一點兒都不僅女人的身了!也唯有我們這府裏的人才曉得,四夫人是多麽遭侯爺的嫌了。”

三年守孝禁婚配,但在**上卻沒那麽嚴格,隻要別鬧出像妻妾有孕或是荒**無度這樣的大笑話來,世人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而像趙彥清這樣,估計是真的夫妻離心成怨偶了。

過了年,儉哥兒要搬去前院。

憐雁特地去向鄭媽媽提了提,服侍儉哥兒的人按著定製來。

鄭媽媽道:“這個我自會向夫人提的。”頓了頓,又道,“你倒是對儉哥兒上心。”

憐雁笑笑,“服侍主子本該盡心盡力。”

“現在儉哥兒身邊的二等丫鬟隻有翠香一個吧?”

憐雁點頭,“嗯,而且翠香姐姐快放出去了,我聽說已經尋好了一門親。”

鄭媽媽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資曆到底淺了些,沒法子升作二等丫鬟。”

憐雁一愣,隨即便明白鄭媽媽怕是以為她為了升個等才來找她,忙擺手道:“媽媽別誤會,我才來了沒多久,知道好歹,能升作三等丫鬟已是恩典了,斷不敢妄求太多,隻是五少爺他……再不受寵,該按規矩的還是應當按規矩來不是?”

鄭媽媽聞言便沒再多說,隻道:“你這樣想就再好不過,至於五少爺那邊,放寬心吧,便是夫人不理會,我也會找機會去向老夫人提一提的。”

憐雁道了謝,因著鄭媽媽要去見下頭一些管事,憐雁也就不再多留,告辭走了出來。

儉哥兒去了學堂,這時候憐雁亦閑得很,便回了屋子歇息。

雖然憐雁去服侍儉哥兒了,但還是在正院,所以憐雁的住處並未換,一直都是同綠柚和秋霜住一處的,隻是這回儉哥兒要搬去前院,約莫憐雁亦要跟著換住處了。

憐雁回去時,屋子裏隻有秋霜在,估摸綠柚當值去了。

一起住了那麽久,三個人也都不是什麽刁鑽性子,情分還算不錯。憐雁進屋後便笑道:“難得你也有這麽閑的時候,沒有差事兒嗎?”

秋霜正在縫衣裳,聞言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我是偷得一日閑,哪像你,自打五少爺上學後,白日裏你就沒什麽活計!”

憐雁駁道:“誰說我沒有活計?五少爺屋裏的活兒,大多我都獨攬了。唉,但願去前院後五少爺身邊的仆從別選這麽懶的。”

“誰叫你這麽好性子,什麽活兒都往自個兒身上攬?五少爺年幼,可未必看得到,你這是吃力不討好!”

憐雁笑笑,“那可未必,你別瞧五少爺年紀不大,有時候看事兒啊,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再說了,五少爺討人喜,我樂意還不成嗎?”

“成成,自然成!”秋霜笑道,“五少爺是侯爺的庶長子,到時候肯定得分府過,你呀就好好跟緊他,以後混個管事媽媽定然不在話下!”

庶長子成婚後要分出去是約定俗成的,為了防止他同尚幼嫡子爭家業。

憐雁亦笑,“你倒是想得長遠。”

秋霜大言不慚地道:“那是自然!咱們呢,就是應該替自己多盤算盤算!”說著兩人又笑鬧一陣。

秋霜知曉方才憐雁取找鄭媽媽了,便關切地問了問,聽憐雁說鄭媽媽已應下,道:“唉,別瞧鄭媽媽平時待人嚴厲,其實骨子裏還是挺厚道的,與四夫人帶來的那些陪房婆子比起來,嘖嘖嘖……”說著又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壓低了聲音道:“我還發現啊,四夫人帶來的那些陪嫁丫鬟,也都不是安分的!”

這些八卦,憐雁向來不上心的,隻隨口問道:“怎麽了?”

秋霜卻興致勃勃地道:“我不是跟著四夫人身邊的曉燕管膳食嗎?同她接觸多,也就發覺些端倪了,她呀,最近肯定是攀上哪位主子了,最近整個人打扮地妖裏妖氣不說,出手那個闊綽啊,動不動就打賞我們這些小丫鬟,巴不得讓旁人知道她有多風光!唉,就同當年依玲開臉做了通房一樣的做派。”

秋霜並不是個沒分寸的,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做了三等丫鬟,她知道憐雁嘴巴牢,這些話也不會亂說,也就沒什麽顧慮地八卦著,估摸是憋得久了,一股腦兒將她發現的端倪全盤道來。

曉燕在說完有一回快門禁時撞見曉燕眉梢帶俏腳步虛浮地回來後,總結性地一歎:“唉,讓她攀上了侯爺,倒是有福氣。”

憐雁秀眉忍不住一挑,問道:“你為何肯定是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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