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失之交臂

“你確定是這一家?”

男子的聲音低沉、醇厚,好聽的男中音,卻帶著透徹入骨的寒意,前方駕駛位遞過來一隻檔案袋,有個男聲道:“老板,資料都在這裏麵,錯不了!”

男子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翻著檔案袋內的資料,最後在沈湘那張兩寸照片上來回摩挲,嘴角一點點上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知道了,走吧!”

夜色中寬大的a8緩慢地滑行,那半截開啟的車窗一點點升了上去,遮住了那一雙燦如星夜的眼睛。

屋內有股濃重的黴味,沈湘打開燈,走到窗邊猛地拉開窗簾,灑落的灰塵讓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借著燈光,薔薇花牆下還停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三年不見,車身已是鏽跡斑斑,看著窗外熟悉的場景,沈湘胸口一陣一陣的悶堵,於是她又將窗簾拉了起來。身體仿佛抽空般的疲憊,她沿著牆壁緩緩下滑,最後坐在牆根處蜷縮著身子,沈湘將頭放在兩膝之間,緊緊閉上雙眼。

直到腹中傳來“咕嚕嚕”饑餓的轟鳴,沈湘才站了起來。她從帶回來的旅行包內掏出一盒碗麵,晃著身子走進廚房。

這裏原本是個一室一廳的二手房,廚房和廁所僅容身體轉身,因為是一樓,所以有個不大的院子,沈湘和石冀北當年買下這棟房子就是看中那個院子,沈湘喜歡薔薇,石冀北便自己掄大錘幫她砸開水泥地麵,種了一院的薔薇。沈湘坐牢那年,薔薇花開的還不茂盛,僅僅就是幾朵,沈湘在監獄裏麵時還常常夢起,看書讀報的時間看到花朵插畫還會想她的那院薔薇會不會死。

等泡麵的時間,沈湘閑的發慌在屋內閑逛,其實就是五十來平的空間,無非是將抽屜一隻隻地打開再一隻隻地推回去。沈湘坐在那張雙人**,拉開床頭櫃的抽屜,這一邊是石冀北的,沈湘還記得每天睡前他喜歡靠在床框上,用枕頭墊著背,看上好長時間的書,然後在自己睡的迷迷糊糊地時候把她緊摟進懷裏。

抽屜被一點點地拉開,沈湘看見裏麵放著房產證和一張存折,沈湘拿起存折打開翻看,存折的抬頭寫著她的名字,她翻了翻,滑出一張紙條,上麵用鋼筆寫著:湘湘,還是老密碼!這是我的手機號:138xxxxxxxx,務必聯係!

熟悉的筆跡,蒼勁有力,石冀北的字和他人一樣賞心悅目,沈湘冷笑了一聲,將那張紙條團了團,捏進手心裏,然後用纖細的指尖點著存折上數字末尾的“0”。

沈湘承認,她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但從未像今天這般心灰意冷,心裏那道傷疤像被人拿刀又劃開了,翻出皮肉,一把接著一把地往裏麵撒鹽。

沈湘將存折闔起來又放了回去,關好抽屜,打開下方的小門,櫃子下麵原本放的都是石冀北的書,但此時隻有滿滿一櫃子的信,沈湘拿了一疊放在手心觀看,差不多一周左右便有一封,上麵蓋著郵局的郵戳,地址都是沈湘服刑的那座監獄,其實這些信沈湘都見過,石冀北將它們寄過來,沈湘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三年,近一百五十多封信,沈湘一封也沒有拆開過。

沈湘將手中的信又放了回去,關好櫃門,走到客廳裏打開麵碗,麵已經泡爛了,浮在油膩的湯料上,沈湘吃了兩口,便丟下筷子,將手心的紙團丟進麵桶裏,合著一起倒入垃圾桶。

沈湘的雙臂撐在水池兩邊,低垂著頭,腳下是令人作嘔的泡麵湯料的味道,沈湘打開水龍頭,看著那白色的水柱嘩嘩的下流,跟著嘶聲大哭起來,眼淚肆意、洶湧地往外流,沈湘的手指死死地摳住水池,指尖由白再到青紫,那骨瘦如柴的肩胛不停地抖動,像風雨中掙紮的蝴蝶。

月色闌珊,隻有水聲和隱隱夾雜的哭聲……

第二日清晨,沈湘拉著一隻不大的旅行箱走出華園新村,她揚手招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內,她搖下車窗再一次看著這個城市的一切,一個個場景從身邊閃過,卻在腦中定格。

車內開著音樂,放著柯以敏的歌:

牽著他的手已沒有了溫柔

你的小心嗬護不了他所謂的自由

他給一句問候你拿一生守候

你的真心感動不了他善變的理由

到底愛要付出多少才算深

給了他你的真卻已收不回來

那個傷害你的人你卻一直放不開

為他迷失了你的靈魂

為什麽他還是不明白

那個傷害你的人你卻為他丟了魂

放棄所有你執著的等待

到現在你還是一個人

孤獨的徘徊

車開過跨湖大橋時,沈湘將手中銅鑰匙用力地向著橋欄外拋出……

一個月後,帝都最有名的夜總會“衣香鬢影”的包廂內,一個微醺的男子扯著領帶走進廁所反手將門鎖上,隔絕了門外音浪的聲響和放浪的調笑聲。

石冀北將高大修長的身子靠在門板上,按下手機的接聽鍵,裏麵傳來一個戰戰兢兢的男聲:“石……主任。”

“接到了嗎?”石冀北強忍著上湧的酒意,將襯衫的扣子解了兩顆,微微喘息。

“沒接到!”

石冀北心口一陣冰涼,忍不住將聲音提高:“為什麽沒接到?”

“監獄方麵說,因為監獄長調動問題,交接時將即將出獄一批表現良好的提前釋放,沈……小姐她提前了二十八天……”

“為何沒有報給我?我記得當時跟那姓曹的吃飯時說過,她一切動向都要報給我!”

石冀北的嗓音已經提高地不止一點半點,門外已經有人聽到他的吼聲,開始敲門。

“冀北,出什麽事了?冀北?”

“我去過了,曹監獄長說兩個月前給您打過電話,還是他親自打的。那時您和您夫人陪上級領導在海南的溫泉療養會所療養,電話是您夫人接的,她當時答應他要轉告您的,您看這……”

“啪”石冀北將手機狠狠地砸在廁所的白釉瓷磚上,霎時崩地粉碎。

“謝-鷺!”石冀北將雙手插*進發絲裏,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兩個字。門外敲門聲更響了,石冀北仿若未聞,他抱著頭蹲了下來,默默在心中喊著那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恐懼侵襲了他的全身,石冀北有種感覺,這一生,沈湘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