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3 蘇長海的死

想到這兒他安慰謝鷺:“你別怕,我找人先刪視頻。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 :新匕匕奇中文小說xinЫ閱讀最新章節這件事不隻是你我知道,我會查清楚”

“還有誰知道啊還有誰”

謝鷺大叫著驚恐的看著石冀北,開始歇斯底裏地用指甲掐住石冀北胳膊上的肉,石冀北吃痛地甩開她吼道:“拍這視頻的總知道吧,你問我,我現在能告訴你什麽”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你不過是想離婚,何必做這麽卑鄙的事”

“你怪我你要是肯離婚,我又何必拍那種視頻,還不都是你咎由自取”

謝鷺一聽徹底癲狂了,她對石冀北又踢又打,嘶聲高叫著:“你毀了我,石冀北,你這是將我往死路上逼”

石冀北身軀一震,將謝鷺推的很遠,跌坐在**,他整了整身上的衣物低喘著瞪著謝鷺:“你給我想明白點,這事隻能我幫你,你還要臉的話就別鬧,惹毛了我對你沒好處”

謝鷺躺在**一動不動,許久她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石冀北冷著臉看她,見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死盯著他說道:“石冀北,咱們的事還沒完。別擺出一副好人嘴臉,反正我都這樣,不如我跟沈湘說個明白”

這句話震得石冀北從腳心開始,一直麻到心口,他鐵青著臉,顫聲問:“你想說什麽”

“哈哈說說九年前的事,說說那晚上撞了人的到底是誰”

謝鷺說完,唇角掛著邪笑,她瞪著石冀北的那雙眼紅的嚇人,那神情似不顧一切的惡鬼。

“你瘋了”石冀北抖著唇艱難地說出那三個字,謝鷺低低笑著,石冀北壓抑下心頭的狂跳,努力心平氣和地對她說:“那件事的法律追訴期還沒過呢,謝鷺,你知道說出來意味著什麽”

“大不了一起坐牢,我、你還有那個賤人誰都跑不掉,石冀北,你說要是沈湘知道當年是替我坐的牢,她會怎麽對你”

“砰”石冀北後退時踢倒了身後的座椅,他站在那裏驚恐地看著謝鷺,身軀像被狂風淩虐過的簌簌發抖

夜裏的海風是最舒服的,盡管有些冷,風把帶著鹹味的氣息不斷推入屋內,周遭彌漫著一層淡淡的海水氣息。

屋內的電話響了起來,蘇焱有些詫異,以為是平日負責看護打掃的喬治大嬸,接通後才發覺是蘇長海。

“是我聽說你去了美國,我就打過來試試運氣,你這些天好不好,還有錢用嗎”

蘇焱跟蘇長海通話這麽些年,基本都是挨訓的,第一次因他的話有了淚意,卻是在這樣一種身份下。

聽蘇焱不說話,蘇長海歎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做事還是那麽衝動,車子、房子就算了,股份怎能說不要就不要呢蘇氏是怎麽起來的,你比我清楚,你以前不也是這麽質問我的嗎既然這樣又怎麽能那麽輕易地放棄你母親的心血呢”

“這段日子我看得很明白,一新是沒有那個能力管理公司的,蘇氏還得靠你,撿個好日子就回來吧,我手上還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李叔有百分之八,我與他合計過了,都給你,到時總經理的位置還是你的。爺爺那邊你就別怪他了,他年紀大了,思想也老化,這次的事情使得他身體一直很不好,昨日聽說中風住院了,我還沒時間回北京看看”

蘇焱哽咽了一聲,仰頭喝了口酒,想把眼中的淚水一起吞進腹中。

“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我年紀也大了,人生不過匆匆幾十年,對的錯的,都讓它過去吧,不管你怎麽看待蘇家,怎麽看待我,我還是你的爸爸”

掛斷電話,蘇焱抬起頭,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流進口中那鹹澀的滋味讓他的心悶痛不已。

“不管你回不回蘇氏,我對付蘇一新的計劃是不會改變的”

旁邊冷冷插進一個男聲,蘇焱抹了把眼淚看見初年圍著條小毛巾正濕答答地站在客廳裏,沒來由地一陣鬧心的感覺,蘇焱瞪了他一眼,初年無奈地說:“我在浴室裏等著你的浴巾很久了”

蘇焱看了看手中的浴巾,這才想起他剛剛要幹什麽。

“嗖”一聲,初年的臉被浴巾砸了個正著,盡管驚鴻一瞥,蘇焱還是看到了他右下腹紋著一條綠鬣蜥

沈湘從武漢回來又住回原來的小公寓,雖然不知道蘇焱在哪兒,但仲良說了蘇焱的簽證簽的不長,不要多久他一定會回來。

公寓被蘇焱收拾的很幹淨,他的睡衣和拖鞋也還在,沈湘淡淡笑著有些眷念地抱著殘有他氣息的枕頭,其實有什麽好介意的呢世界那麽大,兩個人能相遇、相愛多麽難得,就像蘇焱說的,他與她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一生能有多少個五年既然相愛了,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呢越過那段驚訝、憤怒、傷心、失望的時期,沈湘慢慢也接受了事實,就如仲良所說,蘇焱這些年一直在默默地恕罪,他對她的好從來不說,那是一種如涓涓細流的溫暖,盡管有時話語刻薄,但沈湘知道這個男人一直是疼她的。

電話響了起來,是鄧徽。

“沈姐,你上網了嗎又有**視頻啦,這次是石冀北的老婆”

“什麽”沈湘驚道。

她迅速打開電腦,鄧徽在電話裏還指導她:“你輸衛生廳女高官和按摩師**視頻”

點開搜索鍵,百度詞條數字一下翻升,可見這個視頻在網絡上有多麽火爆,沈湘心驚的看著那些介紹以及謝鷺那清晰的臉,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心慌,這是誰幹的難道是石冀北

蘇焱有些不耐的看著初年,不客氣地問:“你打算什麽時間回國”

初年喝著咖啡翻閱著早報,慢條斯理地答道:“等你回心轉意”

“你別做夢了,火色生香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我也不會賣”

初年不屑地笑了笑:“你不賣不代表她不會賣”

蘇焱猛地拍了下餐桌:“你別招惹她,她在店裏花了那麽多的心血”

“正好看看她愛你有多深啊”初年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蘇焱,蘇焱一愣,那一瞬有了一絲憧憬,但隨即對他說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是嘛”初年喝著咖啡難得露出笑容,但笑的蘇焱很不舒服。

“你為什麽那麽想要火色生香”蘇焱覺得以初年的實力應該可以買下更高檔的飯店。

誰知他很隨意地說道:“因為喬韻喜歡”

蘇焱被咖啡嗆得咳嗽不止,初年淺笑道:“你早晚會賣給我的”

蘇焱瞪他

“對了,我先前入侵蘇一新的電腦時還發現許多有趣的東西,我記得總找沈湘麻煩的那個衛生廳高官是你情敵的老婆吧”

“這你都知道”

“沈湘不在時她也找過喬韻的麻煩,所以發現她**視頻後我順手就丟到網上了”

“什麽”蘇焱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初年皺著眉兀自在哪嘀咕:“不過沒有胸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

蘇焱:“”

說要等到蘇焱回心轉意的初年下午就不知道去哪了,蘇焱知道像初年這種人也不會為了他的事特地跑一趟美國,回想起他右下腹的紋身,蘇焱想起台灣有個神秘的黑道組織“青蜥”,也許初年便是那個組織的首腦人物吧。

蘇焱泡了杯茶,看著一直關機的手機,現在的他哪有心情去猜測初年的身份將手機放在桌麵上,蘇焱盯了良久始終沒有將它打開的勇氣。

想到初年的那句話:正好看看她愛你有多深。

沈湘愛她嗎也許以前是,蘇焱不知道現在的她對他的愛還有多少,讓她為了自己賣掉火色生香,蘇焱開不了口,也不想開口,就算沈湘輕易地說出:我養你。蘇焱也不願意自己做被她養的那個人,男人的自尊心真是個要命的東西,如果不是一無所有他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開她,如果不是一無所有他也不願意一個人遠走他鄉,隻是因為現在的他站在沈湘麵前沒了底氣、沒了勇氣,連愛字都因囊中羞澀而變得難以出口。

長歎了口氣,他仰麵倒在了躺椅上,微微的海風、淡淡的茶香,這一生難道就這樣孤單的過下去嗎

突如其來的門鈴響吵醒了剛剛入夢的蘇焱,他走到門邊以為是初年回來了,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亞洲男人,身板硬朗,眼神矍鑠,若不是花白的頭發很難猜測他的年齡,他看到蘇焱時也是一怔,眼中有一絲激動,蘇焱詫異地看著他,回想著他是這裏的哪一戶鄰居。

“你是”

蘇焱開口用英語猶豫地問道,男人淺淺一笑,目不轉睛地看著蘇焱,用中文說道:“你好,我是任潮聲”

海邊別墅內,蘇焱打開窗,陽光溫柔地灑了進來,蘇焱將茶杯放在任潮聲麵前,小聲說了句:請。

可以看出他年輕時是個英俊的男人,蘇焱的五官取了他的優點,任潮聲的長相過於淩厲了些,他喝了口茶,笑著讚道:“還是故鄉的茶好喝啊”

蘇焱倒茶的手微微滯了滯沒有接話,任潮聲看著蘇焱眼中有著輕微的痛楚:“我本不應該來找你的,我答應過阿琦永遠不會來見你,但是我這些天看到國內的一些新聞我還是來了”

蘇焱低著頭不作聲,其實這種父子相見對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觸,任潮聲於他隻是個陌生人,他的存在在他的記憶中也不過一個星期,而且還沒有臉

沒有交流,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尷尬,蘇焱笑了笑,問他:“你有沒有再結婚”

任潮聲沉默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我有個女兒在華盛頓上學,我和我現在的太太住在弗吉尼亞,我自己在弗吉尼亞大學教數學”

蘇焱靜靜聽著,無悲無喜,相較於任潮聲,他和蘇長海之間愛過、敬過、怨過、恨過,那才是淋漓盡致的父子之愛,等任潮聲說完,蘇焱又問:“你想過娶我母親嗎”

任潮聲點點頭:“她有了你後我等了她五年,每年我們都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直到她再也不來,我才離開這裏去了弗吉尼亞。”

“她為什麽不來”對於喬琦和任潮聲之間的感情蘇焱的好奇不是為了自己,記憶裏母親生命中並沒有惦念過哪個男人,除了工作,她剩餘的時間都是等蘇長海回家,可是蘇長海總讓她失望,所以蘇焱隻記得蘇長海的負心,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不是他的孩子。

“蘇長海當年騙了我,讓我以為你母親是個為了錢會出賣自己的人,衝動之下,我來了美國,等我再回國時已經過了四年,我很愛你的母親,在美國的那些年我也一直想著她,有些事不聽她當麵對我說我總是不甘心,所以四年後我回國找她,也是那時她發現了蘇長海出軌”

“我那時很恨那個男人,他不擇手段的得到她卻不珍惜她,我與你母親解開誤會後,便想到了離婚,可是蘇長海卻不肯,然後有了你,本以為這樣他一定會離,沒想到他卻把這個恥辱忍了下來。”

“你出生後,她來這裏的時間越來越短,後來索性就不來了,你四歲那年我在這裏整整等了一年,我對她說,隻要她願意,我可以永遠等下去,可是她卻對我說你別等了”

任潮聲說道這裏眼中泛起了淚光,蘇焱將手邊的紙巾遞給了他,任潮聲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不甘心,又回了國,我想知道為什麽,可我在喬琦皮夾裏看到了你和蘇長海的照片,那是他抱著你笑的那樣燦爛,看著就是一對幸福的父子,我那時知道喬琦是被蘇長海感動了,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你,蘇長海那麽疼你,讓她對他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情,可這份遲來的愛卻沒有感動蘇長海”

任潮聲說完,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角,蘇焱默默聽著,隨著他的敘述心中感概萬千,這世上沒有單純的愛與恨,就像他和沈湘,明明是因怨而結下的緣,卻偏偏以愛來做結局,可是喬琦愛上的是心灰意冷的蘇長海,她最終傷心地離去,而他和沈湘呢

石冀北這些天都為謝鷺的那樁事在忙,儼然成了同僚裏的典範,有些人私下裏不禁要笑:被戴了綠帽子還為前妻擦屁股,這種男人不知是人品太好還是大度過了頭。大家終於知道敬愛的石廳長是為了什麽離得婚,結合他不好女色的做派,上下一聯想,便變了味,連帶著看他的表情都多了憐憫原來石廳長**功夫不行

石冀北一忍再忍,對於那些越來越多的曖昧目光,也漸漸抵不住了,但謝鷺的事若是不處理妥當,不知道她會幹出什麽事來。

回到幹部宿舍,石冀北拎著外賣走了進來,謝鷺淚眼汪汪地迎了出來,看到石冀北她露出幾分欣喜,石冀北將外賣的鹵肉飯放在桌上,低聲說了句:“吃吧”

謝鷺安靜地拿起筷子,石冀北疲憊地說:“網上的視頻大多刪了,但上傳人的ip地址無法查到,信息部那邊說是高手幹的,那群廢物”

謝鷺抬頭看著他消瘦的臉龐,柔聲道:“冀北,我們出國吧,離開這兒,這些年我也存了很多錢”

石冀北驚訝地看著她,謝鷺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懇求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冀北,我保證改掉我的壞脾氣,我會好好做一個妻子的我我還想為你生個孩子”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石冀北看著這樣的她頓生一股厭惡,他以為自己這樣幫她是為了什麽為了她這段視頻石冀北在單位可謂是丟盡了臉麵,而她竟然還幻想著跟他舊情複燃太可笑了吧

石冀北耐著性子勸道:“等把這事情處理過去再說,謝鷺,你要想出國我可以幫你辦,你想去哪裏”

將謝鷺送出國不啻為一個好辦法,這樣她就不會接觸到沈湘,石冀北眼前一亮,做出一副溫柔的樣子,謝鷺見他這樣說高興地說:“你去哪我就去哪兒”

石冀北眼神一冷,緩了緩又說道:“你先去,我想移民哪那麽容易”

謝鷺覺得石冀北的話有道理,她點了點頭,放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石冀北將她送到臥房安睡,這陣子她情緒完全不對,石冀北真的懷疑她有精神病,然而隻要石冀北好言好語,謝鷺就表現的很乖巧,但相對的,對他的依賴也越來越重,現在的石冀北每天都要陪著她哄著她,不然她就會打電話威脅他要將那件事對沈湘說出去,石冀北被謝鷺逼得身心俱疲,心中盤算著將她送出國需要多少時間。

這時沈湘的電話打了進來,這些天他們基本沒有什麽聯係,石冀北先前打給她的她也不接,倒是這回因為謝鷺的事沈湘倒是來關心了幾次,這讓石冀北很意外。

“她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今天跟我說想移民出國”

“那樣也好”

“你不用擔心她,注意自己,網上也有人把你的那些事拿出來聯想,我最近也聽網管那邊說刪了不少帖子。”

“我也是因為這個才同情她,畢竟感同身受,這種事發生在女人身上誰也受不了,石冀北對不起,我開始還懷疑你”

石冀北低低笑了笑,輕聲說了句:“沒事”

一轉身,見謝鷺立在房門邊正目光陰鬱地瞪著他,石冀北心中一涼,連忙對沈湘說道:“我還有些事,下回再說”

然後就急急收了電話,謝鷺見他一副心虛的模樣,冷笑道:“你果然是哄我的,石冀北,把我送到國外就安心了嗎隻要有我活著一天,你和沈湘一輩子都別想在一起”

石冀北如遭雷擊,看著一臉陰狠的謝鷺,他神色越來越冷,雙拳緊握,青筋必現,眼中漸漸升騰出一股殺意

送走了任潮聲,蘇焱開著船一個人出了海,海洋的廣闊讓他沉澱下來,想起蘇長海最後說的話,蘇焱慢慢豁然了,就算為了自己的爸爸他也該把蘇氏撐起來,三天後,蘇焱上了岸,回到別墅他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信息如潮水般地湧來,而蘇焱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沈湘留給他的那條語音信息,唯一一條,綠色短短的橫條,鮮紅的原點,蘇焱的手指顫抖著在屏幕前猶豫不決,最終他點了下去,裏麵是沈湘一貫甜而軟糯的聲音:蘇焱,我在家裏等你

霎時淚流滿麵,蘇焱覺得那一瞬自己被救贖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化為虛無,他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事就是愛上這個女人,不論何時她總是能輕易感動到他。

擦幹眼淚,現在的蘇焱歸心似箭,他剛想打電話去訂機票,仲良的電話不期然地打了進來。

“蘇焱”

嗓音聽起來很沉重,每每仲良這種口氣都意味著將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蘇焱摒住了呼吸,仲良哽咽了一聲,半晌才帶著哭腔地說道:“董董事長去了”

“啪”一聲,蘇焱的手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突如其來的冷空氣讓s市在深秋就下了第一場雪,早晨的清和園被雪覆蓋著,園中的綠植依然綠著,也許它們也很意外今年的冬天會來的這樣的早。

清和園被人聲打破了靜謐,許許多多穿著黑色外套的人在園中來來往往,他們在一塊墓碑前駐足下來,漢白玉上鑲嵌著蘇長海一貫溫和的笑臉。

“真是可惜啊,才六十多歲”

“那肇事的渣土車司機抓起來沒”

“蘇總看起來傷心的不行,這才剛剛確立父子關係”

人們小聲議論著,蘇一新穿了一身深黑的皮風衣立在碑前默默垂淚,身後的秘書為他撐著傘,這是蘇長海去世的第七天,入土為安的日子。

突然身後一陣異動,人們議論的聲音靜了下來,蘇一新側過身,見蘇焱穿著一身黑色的立領羊絨大衣,從雪中慢慢走來,雪花悄無聲息地落滿了他的肩頭、發絲,而他的目光隻靜靜地凝固在墓碑上。

“你來做什麽”蘇一新不滿地看著他,蘇焱沒有搭理,他撥開蘇一新的身子,雙膝跪下,對著蘇長海的遺照重重磕了三個頭。

蘇一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怒斥道:“你有什麽資格給他磕頭”

蘇焱搡開他的手,反問:“爸爸是怎麽死的”

蘇一新譏諷:“跟你有什麽關係”

“蘇一新”蘇焱突然高喝,眼眶泛紅,“我再問一遍,爸爸是怎麽死的”

蘇一新身邊董事會的老人出來打圓場,他隔開蘇一新和蘇焱,向蘇焱解釋道:“董事長晚上出行時被闖紅燈的渣土車撞了唉”

蘇焱眼中噙著淚,他瞪著蘇一新,顯然不那麽相信,蘇一新負氣地轉身,蘇焱看著周遭,那些人的麵目是那樣的熟悉,可是又是那樣的陌生,他們看見他都如瘟疫一般躲得遠遠的,沒有一個人上前與他搭話,蘇焱立在雪中,看著照片中蘇長海的笑顏,覺得是那樣的遙遠和不真實,仿佛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

伸出手,蘇焱的指尖輕觸墓碑,那方方的石基上卻並沒有刻著喬琦的名字,蘇焱想起蘇長海對他說過的話:不離婚,我還是喬琦的丈夫,她死後墓碑上還是刻著我的名字。

蘇焱低下頭,指尖滑落,孤傲的身影卻在這大雪紛飛的清晨裏哭得泣不成聲

沈湘穿著一件黑色的束腰大衣,撐著一把傘,輕靈地走在雪中,人群已經離去,徒留下雪世界的寂靜,沈湘看著眼前獨自落淚的男人,隻覺得心疼不已,她走上前用傘為他撐出一片安靜的空間,可蘇焱一直靜靜地站著,許久,他轉身走出那片空間,沈湘在他身後低喊了一聲:“蘇焱”

蘇焱沒有回頭,他邁開腳步不急不慢地向前走,始終不曾回頭,沈湘的眼淚落了下來,沾到前襟,凝結成水滴徐徐滑落。

蘇焱從美國回來後並沒有聯係她,也沒有回到兩人的小公寓,沈湘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他是怪她嗎因為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刻離開了他。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沈湘模糊了雙眼,可卻沒有追上去的勇氣。

鄧徽看著雙眼紅腫的沈湘,長歎了一聲,托著下巴嘀咕:“你們這兩個,不是他追你跑,就是你追他跑,反反複複不累嗎我看著都累。”

“那現在怎麽辦,他根本看都不看我”

沈湘拿著紙巾用力擤著鼻涕,鼻尖已經被她擦得紅紅的,整張臉看上去就像一隻粉紅色的兔子。

“還能怎麽辦能力要夠,臉皮要厚。女追男隔層紗,拿出你當年追石冀北的勁頭”

沈湘瞪了她一眼,喪氣地低下頭,心裏盤算著臉皮要怎麽厚才能讓蘇焱回心轉意。似乎她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那些丟臉的事情了。

石冀北打開爐灶上的火,看著砂鍋裏漸漸冒了熱氣,這時放在屋外的手機響了起來,石冀北轉身去接,說完後看見謝鷺坐在飯桌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今天在三福記買的冬筍老鴨湯,你也吃了一周的快餐了,膩了吧”

石冀北真的佩服自己,在對這個女人恨之入骨的情況下還能心平氣和地伺候她,謝鷺的表現隻要石冀北不找沈湘她都能安分地和他相處,可一旦發現他跟她通話就立刻變得歇斯底裏起來。

走回廚房,石冀北聞到一股子煤氣味,一看灶台,剛剛點好的火不知什麽時候滅了。

石冀北有些負氣的再次點燃,死盯著火焰,不出五分鍾,那火焰又自己滅了。

石冀北皺著眉看了看燃氣灶的品牌想給這個廠家打報修電話,但轉瞬一個念頭讓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電話,石冀北看著那有些泛舊的灶台,許久,他“啪”地打開開關,藍色的火焰瞬間跳出,在鍋底不停地跳動,石冀北眼底也跳著一團火,那火越燒越旺

蘇焱走出所住的快捷酒店,直奔路邊的餛飩店,卻在門口被沈湘堵住了去路。

“中午吃餛飩怎麽吃得飽呢我給你帶了便當”

沈湘笑著抬了抬手中的碩大的便當盒,盡量讓自己笑的分外甜美,蘇焱冷瞅了他一眼,道:“你當年也是每天這樣給石冀北送便當的吧”

沈湘笑容一僵,蘇焱繞過她走進店裏,沈湘在門口呆立了片刻,側身看著店內埋頭狼吞虎咽的蘇焱,心裏說不出的酸楚,咽下眼淚,她深吸了一口,搓了搓被凍得冰冷的雙手,站在門外安靜地等,不一會兒蘇焱走了出來,看了眼落了滿身雪的她,徑直向馬路對麵走去。

沈湘拎著沉重的飯盒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見蘇焱進店,沈湘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兩人上了電梯,蘇焱打開門後看了一眼跟著身後的沈湘,冷聲道:“你想進來嗎”

沈湘點了點頭,蘇焱轉身推開了門,沈湘走了進去,屋內的暖氣撲麵而來,沈湘打了個噴嚏,將便當放在了書桌上,身後“哢嗒”一聲傳來落鎖的聲音。

沈湘回身,見蘇焱脫掉外套,裏麵穿著薄薄的t恤衫,露出健碩而優美的肌肉線條。

沈湘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蘇焱一步步走了過來,他扶住她的雙肩,低下頭,熱氣撩撥似地吐在她的耳邊:“不脫嗎”

“什麽”沈湘驚訝地抬頭,卻見他眯著眼睛打量著自己。

“你想進來不就是想跟我上床嗎不脫嗎”

沈湘心頭一顫隨即揪痛起來,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她問他:“蘇焱,你遇到什麽事了一定要將我趕離你身邊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不要用這種方式傷我”

蘇焱眼中有什麽閃動了一下,可沒等沈湘看明白,他已經低頭吻上了她的脖頸,同時手指迫不及待地解著她的衣扣。沈湘掙紮了一下,一個轉身被他壓在了**,蘇焱的手從衣擺下探了進去,沈湘的淚流了出來,落進了發絲裏。

蘇焱的動作越來越大,他粗喘著撩起沈湘的內衣,一口咬在了那紅色的梅果上。

“怎麽不反抗嗎”

他用手肘撐起上身,看著沈湘半閉著眼睛默默地流淚,蘇焱第一眼有些恍惚,隨即咬牙冷笑道:“我走後,石冀北是不是也上過你了”

“啪”清脆的一掌,蘇焱捂著臉看著傷心欲絕的沈湘,推開蘇焱,沈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打開那被蘇焱反鎖的門,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去。

蘇焱長長鬆了一口氣,渾身像脫了力般地將自己埋進被褥裏,許久他站起身,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從看守所出來,蘇焱渾身冒著寒意,雪似乎又大了些,他瑟縮了一下向著夜色走去,這裏離喧鬧的街區有些遠,路燈暗沉,一路隻有蘇焱踩著積雪“咯吱,咯吱”的響聲,突然身後一陣汽車的轟鳴,蘇焱轉身,被刺眼的車燈晃了眼,他抬起手擋住眼睛,模糊間見車上下來了幾個人,有些手上拿著長長的東西是棍子。

等蘇焱想明白,背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棍,蘇焱悶哼著倒地,隨之而來的劈頭蓋臉的痛毆,蘇焱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盡力將自己蜷成一團,那拳腳持續了有十分鍾,才陸陸續續停了下來,蘇焱還能聽到男人們的粗喘,這時一個熟悉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廖凱掐滅手中的煙,拍了拍蘇焱被揍得淤青的臉,獰笑道:“蘇總,你沒想過有今天吧”

蘇焱“噗”地一聲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幹笑了兩聲對廖凱說道:“敢不敢再打狠一點”

廖凱嗤笑道:“打死打殘你,老子還要坐牢,蘇焱,你給我記住了,以後看到你廖爺記得繞道走”

吉普車呼嘯而去,蘇焱仰躺在地上,聽雪簌簌下落的聲響,他閉起眼,朦朧中看見沈湘撐著一把傘慢慢向他走來,黑色的束腰大衣,白色的貂皮小帽,立在雪中靜靜地看著他。

蘇焱抬起手伸向沒有星星的夜空,幻象中沈湘微笑著向他一步步走來。

咯吱咯吱

胳膊被人猛地一拽,有人將他整個從雪地裏拔了起來,睜開眼,初年整整身上的水貂大衣滿眼鄙夷地看著他。

“第一次看見被打不還手的”

蘇焱冷嘲:“既然看見了也不幫我一把”

初年熱諷:“看慣了你被女人圍繞的模樣,這副豬頭樣倒也新鮮”

蘇焱無奈地看著他。

“怎麽一個人住在這兒”

初年好奇地打量著狹窄的房間,蘇焱從塑料袋裏拿出一聽啤酒扔給了他,自己找出藥房裏買的傷藥對著廁所的鏡子上起藥來。

初年上下拋著手中的啤酒走到蘇焱身後倚著門框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蘇焱咳嗽了兩聲,低頭吐出一口血來,然後對初年道:“我懷疑我爸是被人謀殺的。”

“被誰蘇一新”

蘇焱抬頭看了初年一眼,神情凝重:“在美國時他打電話來說要將手中的股份轉給我,然後沒兩天他就死了,你不覺得這巧合地太詭異了嗎”

初年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蘇一新一直監聽著蘇長海的一舉一動,你的懷疑不無道理”

初年剛說完衣襟猛地被蘇焱揪了起來,蘇焱紅著雙眼惡狠狠地問道:“你說什麽”

初年眉頭一皺,隻輕輕一撥蘇焱就被他甩出老遠,他整了整前襟頗為不悅地看著蘇焱。

“蘇一新電腦裏有蘇長海的通話記錄,還有你們倆的談話記錄,要是我猜的沒錯的話,他就是把這個交給你爺爺來否定你身份的。”

蘇焱呆呆地聽著,許久他吼道:“那你怎麽不早說”

初年瞥了他一眼,依舊上下拋著啤酒:“跟我們合作沒有關係的事我為什麽要說”

蘇焱已經捏緊了拳頭,但看著初年一臉無害的樣子,隻得慢慢放了下來,心中悲催地想著我打不過他

“你怎麽不回家你的女人怎麽辦”

蘇焱冷笑:“你就想著沈湘的店吧”

初年也不隱瞞:“喬韻的生日快到了”

蘇焱有些煩躁,似乎覺得初年在他麵前故意秀恩愛:“那買什麽店啊,跟她結婚啊男人能給女人最大的尊重就是婚姻懂不懂”

這句話還是沈湘告訴他的,蘇焱吼完,初年一下就沉默了,收斂了剛剛的氣焰,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活像隻找不到主人的小狗,蘇焱甩開自己奇怪的想法,再次看了那冷冰冰的男人一眼。

初年這種人就算像狗也必須是藏獒

拿了聽啤酒坐到初年身邊,蘇焱碰了碰他,小聲道:“說說你的故事呢”

初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半晌他譏諷道:“像你現在這樣:被凶手盯著;隨時會被人拖出去打一頓;連自己女人都不敢見的人還有心情操我的心”

蘇焱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心想這男人的性格真心討厭,難怪當年在美國沒一個朋友。

“你今天在看守所問出什麽了”

初年轉移話題,蘇焱打開啤酒,喝了一口,無奈地笑了一聲:“別說問,見都沒見到,我覺得蘇一新上下都打點好了”

“可以從他的家人下手”

初年的話提醒了蘇焱,他驚道:“可以先查查他們家最近有沒有大額款項匯入”

初年道:“要是現金呢”

蘇焱皺眉,初年冷哼了一聲:“知道當初我怎麽把喬韻從看守所弄出來的嗎”

蘇焱好奇地看著他。

“有時候刀比錢更有用”

唇角微微上翹,初年的笑容有著令人心驚的魔力。

沈湘再一次站在蘇焱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自己說:那個人是故意趕你走的,如果你生氣那就輸了。

按響門鈴,沈湘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可屋內卻靜悄悄的,又按了兩下,裏麵還是沒有聲音,沈湘焦急地拍著門,邊拍邊喊道:“蘇焱蘇焱”

這時打掃衛生的大媽推著清潔車走了過來對她道:“小姐,這裏麵的客人一早就退房了”

沈湘腦中一片空白,她無助地拉著清潔車,連聲問道:“退房什麽時候”

大媽想了想:“很早啊,天一亮就走了”

說完推著車走了過去,沈湘慢慢蹲下身子,捂住臉嗚咽起來。

“仲良,你知道蘇焱去哪了嗎不知道”

沈湘一個人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她這時才覺得,這個城市是這般的大,大的她連尋找他的方向都沒有,可是這個城市卻是那般的小,小的容不下她和蘇焱的愛情。

她打開微信一條條錄著給蘇焱的留言,直至哽咽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