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聾子老人
不久端槍進去的士兵就報告說：“隊長，裏麵隻有一個老家夥。”麻裏就帶著張根本走了進去。他們首先進堂屋，堂屋裏什麽也沒有。
於是他們進入側邊的茶屋（這一帶把煮飯吃飯的屋叫茶屋），見一個老頭在茶屋裏燒火煮紅薯。
這一帶山地盛產紅薯，當地俗話說“紅薯半年糧”，也就是說紅薯要當半年糧。紅薯本是秋冬季節才收獲，不但是當地人把紅薯窖在地下，冬天和春天就可以拿出來吃。好的窖眼裏麵的紅薯窖上一、二年都不會壞。
這時還是陰曆三月，老人煮的紅薯還是前一年窖上的。
麻裏對張根本發個眼色，示意他去向老人打聽情況。
張根本走過去，問：“老人，你們這裏其他人都到哪裏去了。”老人依然背著張根本他們燒著火，好像沒有聽到張根本的話一樣。張根本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可是老人依然沒有動。
這時合田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老人居然對他們的話不聞不問，於是用手一拎，將老人拎了過來。老人被拎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日本兵，嚇得全身發抖。
張根本也大聲地吼道：“老家夥，問你全村的人都哪裏去了？”老人似乎才知道張根本在對他說話，於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說：“我的耳朵聽不見，你大聲說點。”老人的聲音也很大，令麻裏、合田都吃了一驚。
合田鎮定下來後，不覺大怒，罵道：“老家夥，你凶什麽！”接著就是幾個耳光。老人當然聽不懂合田的話，不過他被打得莫名其妙。
麻裏立即製止住合田，這個老人現在對他來說真是太重要了。於是就對張根本說：“告訴他，我們是來幫助他們的。”張根本這次知道怎麽辦了，他對著老人的耳朵大聲地順道：“老人家，這些日本朋友是來幫助我們。”這次老人果然聽到了張根本的話，不過他沒有回答，隻是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說：“噢，來幫助我們的？幫助我們就是打我們的耳光？”
張根本有意地把這句話翻譯給麻裏，麻裏聽後開始責備合田：“合田君你做事加別那麽魯莽，好麽？”合田很不服氣地說：“這些豬，他們就是該打！對他們有什麽可客氣可講的！”
麻裏很不滿意地說：“合田君你腦子別那麽簡單行麽？我們還要從這個人的嘴裏問出重要的東西，你難道不知道這些中國老人，一個個都是毛廁裏的石頭，又硬又臭。你越是跟他們來硬的，他們越不賣你的帳，最關鍵的一點，他們不怕死。用他們的話說，叫什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合田說：“球，說得那麽文縐縐的，你倒試試看？”麻裏沒有理睬他，知道再說下去，兩人又會鬥起來。於是便笑嘻嘻地問老人：“老人家，你說，這村裏的人都到哪裏去了？”
張根本便以同樣的態度，湊到哪個老人的耳邊問。老人回答：“我不知道，我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們即使來叫我，我也聽不到。”老人說得好像也合情合理。
合田冷笑著，似乎有把戲可看。麻裏又問：“那麽，你知道岩鷹洞麽？”
老人聽了之後，說：“岩鷹洞嗎，我知道。”
麻裏一聽，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於是對合田說：“合田君，你說要是我們自己去找，那要多長的時間？”合田聽了之後，還是死不服輸的樣子。麻裏便對老人伸出大拇指，用生硬的漢語說：“你的，良心大大的好！”由於麻裏也是湊到老人耳朵邊說的。老人當然聽到了。
老人就說：“哪裏，哪裏。”說完之後，才驚奇地問：“原來你也會說中國話？”麻裏拍著老人的肩膀，裝出極為熱情的樣子，用漢語說：“你的，能帶我們去岩鷹洞麽？”
老人笑著說：“去岩鷹洞？你們要去岩鷹洞幹什麽？”麻裏想用漢語回答，但他馬上就醒悟，這個問題他用漢語是無法說清楚的，就對張根本說：“告訴他，我們聽說岩摩洞裏有口好泉水，我們要把泉水引出來，給當地百姓解決喝水的問題。”
張根本告訴老人，老人聽了很高興，說：“你怎麽知道哪裏有口好泉水？我們這裏的正在為喝水的問題犯愁，沒有想到你們能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問題，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說完，老人忙向麻裏作揖，表示感謝之意。
麻裏暗暗高興，其實，他連岩摩洞在哪裏都不知道，雙怎麽知道洞裏有泉水？不過，當老人問他去岩摩洞幹什麽時，他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他確實不知道大隊長要他去岩鷹洞幹什麽。居然他隨便編個理由，不想歪打正著，恰好那裏果真有泉水。看來好運氣向著他們這邊了。
麻裏於是興奮地說：“好，那你帶路，領我們去岩鷹洞。”
老人說：“好，那麽我們走吧。”
卻不料，此時合田將刀一擋，架在老人的脖子上，說：“老家夥，你小心，要是敢欺騙我們，我就用這把刀將你一塊一塊地活剮了下酒。”老人沒有聽懂合田的話，隻是看著張根本。
張根本說：“合田太君說，你不要騙他，否則他會殺了你。”
老人一聽合田的話，就又返回原處，冷冷地說：“既然你們不信任我，我還給你們帶路幹什麽？”麻裏這次真的發火了：“合田，你要幹什麽？”麻裏的聲音十分嚴厲，以致合田吃驚地停下來，連忙讓開路。
麻裏連忙拉著老人的手說：“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好。我已經罵了他。”這句話說得很奇怪，前半名用漢語說，後半句用日語說，因為後半句他不知道用漢語怎樣說。
張根本很識時務地翻譯過來。
這時山原說：“隊長，我們從昨天中午開始，還沒有吃飯呢？是不是在這裏吃了東西再走？”合田又找到和麻裏對抗的機會，忙附得著：“吃了飯再去找，反正這老家夥跑不掉。”
士兵們也趁機說：“吃了飯再走吧，我們都快餓得暈過去了。”
麻裏知道，要士兵餓著肚子去打仗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於是說：“好吧。”然後對張根本說：“問問老人有沒有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