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私奔
“陸許,你看……這……”曹警官為難地看了看陸許,又看了看李醫生，雖然陸許的分析十分正確,但是沒有實際證據，他也不能對李醫生做些什麽。
陸許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地在鼻翼邊摸了摸，眼光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突然聳了聳肩膀道：“好吧,我承認你處理的很幹淨,但是，有一個地方你就不一定能顧及到了。”
他緩緩走到石敏洲身邊，帶上手套，拽住檢測儀貼片的線,小心翼翼地將貼片揭了起來，他故意將動作做得很慢很慢，滿意地看著李醫生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為了方便操作，醫生貼貼片的時候雖然會消毒，但是很少會戴手套，你可以擦掉所有地方的指紋，但是這裏，卻是你忽略了的。”陸許目光篤定地直視著李醫生，等著他俯首認罪，卻沒想到，李醫生突然發力，推開了身邊的警員，猛地衝出了病房！
他本來就靠著房門極近，這會兒突然發難，等大家反應過來追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了安全通道裏。陸許一馬當先追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後衝上了醫院的天台。
葉幸緊隨其後，剛出天台的門就看見李醫生站在欄杆邊上，作勢欲跳。而陸許就在他一臂之外，拳頭在身後緊緊捏成一團，身體卻盡量放鬆著不給李醫生造成壓力。
“死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一時痛快，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陸許用一種閑聊的口吻說道。
“我就是為了我的家人！我兒子得了血癌，我這點工資根本不夠治病，隻能去借高利貸，現在被人逼著殺了人，一步錯步步錯，我還有什麽顏麵活著？！你們抓了我，不管我供不供出他們，他們都不會相信我的，我的家人還在他們手上，我隻有死了，他們才有活路！”李醫生神情激動，思路倒是十分清晰。
陸許見他的身子就要往外傾，錯開了半步，讓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想要阻止他的意圖，果然李醫生又稍微放鬆了一點，扭頭看了看下麵，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你確定你死了，他們就會放過你的家人？你要知道，這些人殺人不眨眼，你活著，還有人知道你的家人在他們手裏，他們有所牽製就不會輕舉妄動，你死了，他們何必再留著你的家人當累贅？”陸許故意將頭撇開，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李醫生。
果然，李醫生聽到這話渾身一震，驚覺陸許說的完全在理，頓時將腳收回了一些，臉上神情糾結。
陸許見狀，悄悄向前挪了半步，手也緩緩從背後拿了出來。
葉幸在不遠處看得心驚，卻又忍不住想起武月，如果是武月那個恐高的家夥，不要說靠著邊緣這麽近，恐怕連天台都不敢上吧？那個家夥，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啊！
這一切說起來漫長，其實也就幾十秒鍾的時間，葉幸身後，曹警官等人緊追而來，猛地撞開了天台的門。李醫生被這聲音一驚，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驚叫一聲就從圍欄邊緣摔了出去！
所有人都是驚得汗毛倒立，隻見陸許眼疾手快，一個飛撲上去，一把抓住了李醫生的手！
身後，所有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李醫生拉了回來，押送而走。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大風揚起的天台上隻剩下陸許和葉幸兩人，周圍除了風聲，一片沉寂。
葉幸有些尷尬地低著頭不敢去看陸許的眼睛，半晌，卻聽陸許緩緩開口道：“阿幸，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
葉幸一愣，抬起頭看著陸許的眼睛，在這雙眼睛下，他無法撒謊，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實話：“陸許，我……”
“其實，你喜歡上別人了吧？”陸許苦笑了一下，眼神中卻沒有氣憤或責怪。
葉幸挑了挑眉毛，突然決定實話實說，哪怕會有什麽後果，他也顧不得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道：“陸許，這件事，聽起來會很怪異，但是，請你一定聽完。”
陸許的臉色白了白，卻還是點了點頭。兩人走到天台的拐角處，也不嫌地上髒，靠著牆坐了下來，就像以前很多次，他們靠在一起坐在二十七樓的陽台上吹夜風一樣。
葉幸緩緩講述了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和武月之間發生的事情，陸許就這樣安靜地聽著，有時候說到武月的強迫症，還會好笑地搖搖頭。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黎明前的黑暗緩緩退開，天邊一道魚肚白亮了起來，葉幸也終於結束了他的敘述。
“所以，陸許，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對武月也完全沒有印象？”葉幸皺著眉，扭頭看了看靠在他肩膀上的陸許，隻見他臉色竟然有些白裏發青，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樣，他連忙伸手試了試陸許的額頭，入手滾燙。
“陸許，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葉幸驚得扶住陸許的肩膀，急急問道。
“我的頭很痛……有些很雜亂的記憶在冒出來，但是都是些沒有意思的片段……”陸許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他抬起頭看著葉幸，眼神中透過一絲精光，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道：“阿幸，我可能又要離開了，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你先聽著，不要打斷我。”
葉幸下意識想說什麽，卻被陸許急速的話語阻斷了，隻能耐著性子聽著。
“阿幸，其實，我一直都在為你父親工作。”陸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忍受著強烈的痛苦。
這句話一出口，葉幸整個人都是一僵。
“從你和安立談得那次很短的戀愛開始，你父親就知道你是同性戀，他不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出現這樣的醜聞，所以一直在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當我進入偵探事務所工作，而你竟然隱瞞了身份做我的秘書開始，你父親就找過我了。”
“他知道你的性格，強扭是沒有用的，與其放你出去野，不如在你身邊安排一個長期穩定的人。當時我急缺一筆錢，你父親給我的條件是我不能拒絕的。雖然我不是GAY，但是，要做的隻是吊著你的胃口，這並不難。”
葉幸瞪大了眼睛，看著陸許一張一合的唇瓣，陸許在說什麽？為什麽每個字他都聽懂了，卻又好像完全沒有懂？他在自己身邊，是因為老頭子的收買？那四年的你追我趕，歡笑悲傷，都隻是一場戲？
陸許的身子晃了晃，神情委頓了起來。他強撐著說道：“阿幸，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不要，不要說對不起……沒有意義……”葉幸的臉色不比陸許好看多少，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漲得深疼，從喉嚨到心髒，都像是被人澆了硫酸。“如果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答應我那樣的生日禮物？”
陸許抬起頭看著葉幸近在咫尺的臉，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即使兩個人的距離不超過半米，他也開始看不清葉幸的臉。可是葉幸臉頰上那兩道淚痕，卻在朝陽下反射出刺目的光來。阿幸，對不起，我告訴你的都是事實，隻是最後的話騙了你。
開始的時候或許我是不喜歡你，但是四年啊，石頭也會被捂熱了。
可是，我想起了那個實驗，雖然隻是片段。這次離開，可能我再也不能回來，與其讓你心中始終放不下，不如就絕情一些吧！武月，是個可愛的孩子，真的希望，你們能一路走好……
陸許苦著臉，用手拚命壓著心髒的部位，那裏傳來的劇痛讓他越來越不能承受，各種各樣的記憶碎片像是一把把刀，越來越密集地切割著他的神經。
突然，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似乎是在一扇門後，而他的視角似乎是在偷聽，他聽見對方說：“如果連這樣的警告都沒有用，那就給他點厲害的苦頭吧……即使，是我的兒子……”
畫麵猛地斷開，陸許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對了，他是偷聽到了葉天浩的計劃才會被抓去做實驗的，雖然後麵的事情他記不清了，但是他必須告訴葉幸！
武月的事情不能再查下去了！如果真的查到了什麽，即使是葉幸，葉天浩也會毫不猶豫的鏟除！
最好的辦法，就是走！
陸許掙紮著抓住了葉幸的手，忽視掉他明顯的抗拒，艱難地說道：“阿幸，你要走，離開……你和……武月……都要離開……用你的……保險櫃……不要……不要再去查……武月的事情了……”
葉幸本來想要甩開陸許的手，卻被這話硬生生止住了動作。他一把抓住陸許的肩膀，晃了兩下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說？！”
陸許努力睜大著眼睛，卻什麽都看不見，他苦笑了一下，哎……這樣近在咫尺，卻連最後一麵也終不得見了，自己，活該。
“阿幸，對不起……”話音未落，陸許兩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陸許！陸許！”葉幸驚得使勁搖晃著他，卻得不到任何反應。他連忙背起陸許衝下樓去，慌慌張張地給他做各種檢查……
直到日頭再次偏西，病**的陸許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葉幸連忙直起身子看著他，卻因為不確定醒過來的是誰而不敢說話。
“葉子！”陸許緩了緩神，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抱住了葉幸，活像個撒嬌的小孩，“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我一直跟在你身邊，可是怎麽叫你都不回答我！嗚嗚嗚……”
葉幸抱著懷裏的人，突然想起他們初見是在毛微微的診所裏，陸許也是這樣哭得像個孩子，突然就有一種安心。
他回來了，武月，回來了。
隔天。
武月的檢查一切正常之後，葉幸連夜帶他離開了醫院，回到公寓，從保險箱裏拿出了一整套準備好的假護照假身份，還有各種現金及備用品。兩人喬裝打扮了一下，趕最早一般飛機直飛巴黎，然後，他們會從那裏轉機，消失……
葉幸想了很多，陸許的回歸更讓他確定了老頭子對武月另有所圖，不管這目的是什麽，他都要先保護武月的安全，這樣兩個人一起亡命天涯的感覺，其實，也不錯……
飛機上，葉幸和武月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武月臉色蒼白地靠在椅背上，極端緊張，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葉子，這裏好多人，我怕高，這裏空間好小……”
葉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乖，堅持一下就好。”他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本護照遞到武月手上道，“來，這個收好。對不起，我不能給你辦回武月的名字，但是從今天開始，隻有我們的時候，我都隻會叫你武月。”
武月一愣，突然就安穩了下來，稍稍放鬆了一些靠在椅背上，握著葉幸的手更緊了一些。
晴朗的天空中，一道飛機留下的白色痕跡漸行漸遠，像是沒有終點直線，不知道接下來會經過些什麽，又會停留在哪裏……
（第一部完）
短則幾天，長則一月，我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