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孫慧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是那個女人嗎?

這些天來,她心裏頭不是沒想過崔明和程玉蘭的事兒。

要說真的如她想的那樣什麽都不求,隻是一心一意的跟著崔明。

那怎麽可能?

她現在想做的就是一點點的,慢慢的把崔明給搶過來。

至於那個女人?

孫慧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對不起她的。

要不是她,崔明怎麽可能會離開她?

之前,崔明明明在信裏頭還再三的和她說,讓她安心在陳家待著。

等著他。

等到他在這邊站穩了腳跟就會把她接出來的。

可是結果呢?

她等了又等,到最後還是沒有等到他接她!

自己來帝都找崔明。

崔明看到她時那瞬間的震驚以及眼裏頭的煩躁,都被孫慧瞧在眼裏了。

可是,她卻是裝看不到!

因為她已經沒有退路!

外頭的敲門聲怒罵聲仍在繼續。

孫慧一臉的緊張,怎麽辦怎麽辦?

正想著呢,外頭突然又響起一陣陣的腳步聲,然後,是一個男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姐,不是這裏,咱們走錯樓了,這是七樓……”

“啥,這是七樓?行,那咱快走,別讓那對狗男女跑了。”

地道的帝都口聲。

夾雜著女子的憤怒和恨意。

門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不複再聞。

一點點的靜了下來。

屋子裏頭,全身緊張的大氣不敢出一口的孫慧忍不住閉了下眼。

還好,還好!

直到外頭的人走了好久,屋子裏頭空****的。

孫慧一個人坐在床邊發呆。

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麽做?

正想著呢,外頭突然再次響起敲門聲。

可把孫慧嚇了一跳,“誰……”

“慧慧,是我。”

聲音有些低,略帶幾分的模糊不清。

可孫慧卻是一下子雙眼都亮了,朝著門口撲過去,“哥,你怎麽這個時侯過來了?”

她一下子抱住了孫純。

用力的。

孫純的身子一僵,不過下一刻他就笑了。

伸手拍拍孫慧的肩膀,眼底盡是寵溺,“我加了個班,路過你這,給你買了些夜宵……”隻是低頭看向孫慧時,不禁眼神一沉,他把手裏提著的吃食放到一側的桌子上,回頭,黑著臉看向孫慧,“怎麽了,是不是那個臭小子欺負你了?不怕,你和哥說,哥明天就找他算賬去。”

他嘴裏頭說的臭小子自然是指的崔明。

事實上,打從一開始起,孫純就不希望孫慧和崔明在一起。

在他的眼裏頭,崔明,不是他妹妹的良人!

可是自家妹妹一根筋的陷進去……

直到如今。

他和孫慧兩人的生活一變再變,到現在成了徹底的無家可歸。

當初的事兒……

他不會怪陳墨言等人。

要是換成是他,一家三口被這麽的折騰,分離了那麽些年。

如今找到了,他也是隻想著一家三口團聚的。

是他爸,一再的阻撓。

可是,他爸的死卻是間接的和陳墨言等人有關。

他不會去怨。

但是,也不想去原諒。

好在他本來的要求就不高,一份工作,簡簡單單的。

足夠。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賀子佳竟然就那麽早早的逝去。

孫純也是偶爾從一個朋友嘴裏得到的這個消息。

想到那些年,賀子佳對他和孫慧是真心的疼愛。

特別是對孫慧這個女兒。

那真真是當成了眼珠子般的看護著。

此刻,他看著孫慧,心裏頭有些不知道怎麽張這個口。

慧慧本來就煩心崔明的事兒。

要是讓她再知道打小疼她的賀子佳走了……

她一定很傷心吧?

想起孫慧的身世,以及之前給他寫的那些信裏頭說的陳家的話。

孫純覺得,都是苦命的人!

這樣想著的時侯,孫純就忍不住又開了口,“慧慧,要是實在不行,你去哥那邊住吧?哥住客廳,你住房間,等你身體好點咱們慢慢找工作,到時侯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按著孫純想的,隻要慧慧想開了,和外頭的人接觸多了,怎麽可能還會心心念念的想著崔明?

再說了,他是真的沒發現崔明哪一點好!

“哥你別說了,我覺得這裏挺好的。”

這裏挺好的。

就是崔明好。

孫純臉一黑,忍不住眉頭又皺緊了幾分,“他要是對你好,那你剛才看到我為什麽會哭,這眼還是紅的呢,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哥,真的和崔明沒關係。”

孫慧一臉陪笑的解釋著,“剛才門外有吵架的,好幾個人,我一時害怕……”

“真的?”

“真的。”

孫純雖然不覺得這話能全信。

但也沒有再多問。

問也問不出什麽來呀。

把給孫慧帶過來的混沌放下,“你趕緊趁熱吃,還缺什麽嗎,和我說,我過幾天休息給你送過來。”

看著這樣一個狹小的屋子。

孫純是真的看不上。

偏他這個傻妹妹為了一個男人把這地方當成寶!

孫慧一臉的甜笑,“謝謝哥哥,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哥哥開開心心的,能過的好,我就開心了。”

這話聽的孫純更心疼孫慧。

兄妹兩人坐下來說了會子話,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

孫純就要起身告辭。

隻是打開門,就看到正抬手準備敲門的崔明。

他臉一黑,“你來做什麽?”

崔明看著麵前的人也有些尷尬,“我來看看慧慧,你也在啊?”

孫純沒有再看崔明,隻是扭頭叮囑了孫慧幾句。

抬腳走人。

身後,孫慧送走了孫純,回到屋子裏頭關上了門。

眼神有些怯怯的,“崔明哥哥,我哥哥他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知道,他是在怪我。”

至於怪他什麽?

崔明沒有說,隻是看了眼一臉小心站在自己身側的孫慧。

他心裏頭歎了口氣,“你哥哥什麽時侯過來的?”

“也是剛來沒多久呢。”

兩個人說了會子話,沒一會就滾到了**。

一夜,纏綿。

……

雖然因為賀子佳的離去而影響到家裏頭的氣氛。

但是,日子總是要往下過的。

頭七,七七,百日。

轉眼距離賀子佳的離去已經是四個月有餘。

七月流火。

自打進入七月,陳墨言就覺得自己每天都隨時處在一個大火爐。

熱的啊。

至於田子航,自打賀子佳走後,在被陳墨言勸了幾回,知道自己不能再讓女兒擔心之後,便一心撲到了自己的工作上,之前,他是學校的名譽教授,陳墨言在學校的時侯他還會去上幾節課,時不時的逮著個學生指導兩下,可等到陳墨言畢業,再加上賀子佳回家。

他的心思可就完全都放到了家裏頭。

學校也好,設計稿什麽的也罷。

全都被他拋到了腦後。

就是連周冬揚他都懶得再搭理:

有什麽事情自己搞定!

以至於周冬揚沒事就在陳墨言麵前哭訴。

這老師,忒不靠譜了啊。

可是自打賀子佳去後,田子航竟然一反常態的,再次開始把心思放到了設計上。

甚至,還接了幾個老朋友的講座!

雖然每天忙忙碌碌的。

但是,瞧著他這個樣子,陳墨言還是多少鬆了幾口氣的。

有事做。

最起碼不會整天坐在那裏閑的無聊,胡思亂想。

而隨著田子航這邊終於上了正軌。

陳墨言之前的想法再一次的被她提上了日程:

去國外的秀場走一遭。

如果不是賀子佳的突然離去,她這會兒估計幾趟都跑回來了。

眼看著秋冬季的秀場就在眼前。

陳墨言不想再錯過。

趙西,小蔡,陳墨言又帶了另外的兩個設計室的人。

隻是輪到朱蘭這裏時。

她倒是難得的有了些遲疑,“什麽時侯走,現在嗎?”

“五天後。”

陳墨言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她安慰她,“你要是真的有事或者是家裏頭走不開也沒關係,真的,以後肯定還會有機會的,不能因為這事兒家庭不和。”朱蘭是她的左右手,林同也是呀。

要是這兩個人鬧起來。

她這個當老板的可是會頭疼的。

朱蘭看著陳墨言苦笑,“不是林同,是我婆婆。”

“你們家老太太?”

“嗯,上次不是說過一回嗎,林同倒是沒說什麽,他甚至還說,以後肯定還會有機會,他也要跟著去的,可是這話被我婆婆給聽到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直接就說不同意。”她揉揉眉心,一臉的苦笑,“就為了這事兒,這幾個月我家婆婆沒少給我臉色,還有,人家可是撩下話了,要是我去,她就直接回老家。”

這是在用這個辦法逼她就範呢。

因為老太太一走。

朱蘭不在家,誰看孩子?

林同又是忙的不得了,雖然不說是天南地北的跑。

可也是一刻閑不住的那種。

難道讓他帶著個孩子滿帝都的跑?

就是林同樂意這樣做。

朱蘭這個當媽的也舍不得自家兒子這樣辛苦呀。

“我真的挺想去的,可是我得想辦法說服我們家老太太……”

朱蘭一邊苦笑一邊揉眉心。

很明顯的,她對自己說服婆婆同意她跟著陳墨言出國的事兒沒什麽把握。

陳墨言想了想,“我覺得,這事兒的根源還是在林同身上。”

“林同?不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

朱蘭先是一怔,接著她看著陳墨言猛搖頭,“林同真不是這樣的人,他即然說了同意我去,那就一定是同意的,不可能暗地裏頭再和他媽說,讓他媽攔著我的。”朱蘭這話說的很是認真,兩個人認識好些年,夫妻這幾年,又有了個兒子,這一點子的信任還是有的。

陳墨言看著她笑,“我什麽時侯說他這樣的人了?你倒是護著他。”

這話說的朱蘭一臉訕笑。

不過下一刻她就看向了陳墨言,“那你剛才說根源在他身上?”

要不是她這樣說。

自己也不會誤會嘛。

她白了眼陳墨言,“是不是有什麽主意呀,趕緊說。”

陳墨言哈哈笑,“我的意思是說,你隻是兒媳婦,可林同卻是老太太的親媽,母子之間可是沒有隔夜仇的,這事兒呀,不管你怎麽解釋,說的再多,老太太肯定會多想,可這事兒要是換成林同去說,說的輕了說的重了那都是她兒子,難道老太太還能生氣?”

“還有,隻要林同相信你,信任你。”

“你婆婆難道還能真的做這個惡人?”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

讓林同去搞定他媽!

朱蘭聽了後歎了口氣,“行,我今晚回去和他好好談談。”

兩個人分開。

陳墨言並沒有開車,自己隨便的走在大街上。

走著走著。

她抬頭看到一個公交車站,腳步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那裏,是當初她第二回看到賀子佳的地方。

那會兒的她頭腦還是不清楚的:

記不住自己的家。

也記不住自己的女兒。

逮著人就會問,有沒有看到我女兒,有沒有看到我的家?

當時陳墨言以為她隻是心心念念的記著女兒。

可是這一刻直到賀子佳離開這個人世。

她這會偶然走到這個地方。

心裏頭突然的就湧起另外的一種想法:

或者,那十幾二十年的賀子佳雖然把孫慧當成女兒,把孫家當成自己的家。

可是她潛意識裏頭呢?

會不會始終有那麽一分兩分的不信任,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

所以,她時時刻刻想著找女兒,找回那個她真正的家?

這樣想著的時侯。

站在公交站台前。

陳墨言突然就淚流滿麵。

媽媽!

坐在公交車上,陳墨言漫無目的跟著車子來回走。

直到,天都要黑了。

公交車司機要交班,提醒她下車,陳墨言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師傅,我坐過了點兒。”

“姑娘呀,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總會過去的,咬咬牙撐一下就好了。”

出聲的是四十多歲的司機師傅。

一臉的憨厚。

看著陳墨言眼神裏帶著笑,“回家吃個飯,好好的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呀,又是新的一天。”

“好的,謝謝您。”

陳墨言被這個司機短短的幾句話安撫住。

之前空洞茫然的心思稍緩。

走下車,感受著帝都城的繁華夜景,陳墨言笑了笑,抬腳往家走。

傷心事再多。

這活著的人呀,日子,總是要過的!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賀子佳正和周冬揚坐在葡萄架下頭的石桌上下棋呢。

遠遠的看到陳墨言,周冬揚扯了嗓子高喊,“小師妹,小師妹快點來救命呀,我要死了。”

陳墨言笑著看他一眼,“不就是個棋嘛,你就當是彩衣娛親唄。”

周冬揚,“……”小師妹和那個姓顧的結了婚之後,越來越不可愛了!

知道他們還沒有吃飯,陳墨言去廚房調了三份涼麵出來。

黃瓜絲。

西紅杮炒蛋。

撒了些雞絲。

每人吃了一大碗。

周冬揚覺得自己應該收回剛才心裏頭對師妹的想法呀。

跟著小師妹走,有吃的!

十點鍾,周冬揚告辭離去。

陳墨言和田子航兩人坐在院子裏頭說話。

“你說,這天上那麽多的星星,哪一顆是你媽媽的?”

田子航仰頭看著夜空中繁多的星子,眼前浮現起賀子佳的眉眼。

“爸,最亮的那一顆。”

“我媽在天上看著咱們呢,隻要您好好的,我好好的,她肯定高興。”

陳墨言的話換來田子航一臉的笑意,“我也覺得是這樣的。”

“你媽她呀,從小就怕黑,最喜歡光亮了。”

對於田子航的話,陳墨言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她爸,怎麽可能忘得了媽媽?

心裏頭歎了口氣,她幫著田子航續了杯茶,然後才慢條斯理的開了口,“爸,我過幾天應該去國外一段時間,你也跟著我出去看看吧?”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田子航直接搖頭拒絕。

“我不去。”

“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在家裏頭待的好好的,不出去。”

出去外頭做什麽?

說話說話不通,吃飯吃不好,人生地不熟呀。

哪裏有待在國內舒服?

真是不知道那些一個個老想著往外跑的人是怎麽想的!

“還有啊,去可以,但是不能老待在國外,知道嗎?”

雖然知道自家女兒不是那種孩子。

可是田子航還是忍不住給她打了個預防針,“去外頭看看也好,看看國外的東西,學學他們的長處,然後回來再發展成咱們自己的,這是好事兒,不過可不能被外頭那些花花綠綠迷了眼呀,你爸我可老了,經不起折騰。”

陳墨言忍不住笑起來,“爸你還年輕著呢,還有,你要活長命百歲的。”

“百什麽百,再等個幾年,看到你和顧薄軒的孩子出來,我能和你媽交待了也就行了。”

田子航這話聽的陳墨言心裏頭發毛。

想說什麽,可嘴唇抿了抿,她又把話咽了下去。

不急在這一時!

雖然知道田子航不會同意和她一塊出去,田子航還是忍不住勸,“爸您在家裏頭待著多悶呀,上次我師傅不是還勸您和他一塊出去的嘛,咱們這次出去,要是時間湊巧的話,說不定還能和我師傅一塊回來呢。”

“要真的能在國外遇到,你們兩個也可以好好的逛逛,轉轉呀。”

隻是可惜,任憑著陳墨言說破了嘴皮子,甚至連撒嬌都使了出來。

田子航隻有兩個字兒: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