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騙子
康寧許是從王湘處聽說了薛世騰，當下與他打著招呼。
薛世騰回笑叫了聲：“叔。”
幾人互相打過招呼，薛世騰從車裏拿出準備好的紅酒給了康寧，作為見麵禮。
又送給了康旭一整套的拚裝益智玩具。
康旭仰著小臉，沒看向康寧，反倒是看向了曲笑。
晶亮的眼睛裏有期盼，卻愣是沒開口。
這小表情，也忒懂事了點。
因而，即便曲笑先前並不知道薛世騰準備了這些，眼下還是摸著他腦袋道：“哥哥是自家人，他送給你的，那你就拿著吧。”
康旭這才接過，小聲道：“謝謝哥哥。”
康寧與薛世騰在堂屋喝茶說話，看的出來，兩人比較有話題，曲笑便去了康旭的房間。
房屋不大，卻整潔的過了頭。
曲笑注意到，即便凳子很幹淨了，他還是用布子擦了擦，才坐了上去。
隨後，把布疊整齊，固定的放在桌角。
這小家夥，莫不是有潔癖？
因而，即便屋子裏沒了多餘的凳子，曲笑也沒直接坐到**，而是站在了他旁邊。
“你現在是打算玩玩具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拆？”
曲笑輕聲細語。
外包裝有些緊，康旭力氣小，的確打不開，便點了點頭。
拆開後，曲笑把各個小紙盒取出，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問他：“你想玩哪一個？”
康旭指著其中的摩托車。
摩托車看著不大，零件卻很瑣碎，不好拚裝。
曲笑便與他商量：“要不要先安裝這個遊艇？零件大，而且又少，比較好拚裝。”
康旭沉默了一會，才小聲說：“摩托車隻能坐一個人。”
什麽意思？
他不想要能坐兩個人的？
因為潔癖？
曲笑又問：“可是，隻坐一個人，不會很孤單嗎？”
這下，康旭沒再說話了。
幾分鍾之後，就在曲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正想岔開話題時，卻聽到，他聲音很輕。
“一百年前，天很黑，門鎖著，”他一指自己的房門：“就我自己，我坐在**，趴窗戶上。”
他又看向屋裏的窗戶：“外麵有人，我就哭，別人就說，不能哭，哭了爸爸媽媽就不要了。我不哭，外麵很黑，是我的小朋友，穿黑色的衣服，來陪我。”
“他們說騙子，沒有朋友，我有，我有……”
他的語氣突然有些急，並且一直拉、關抽屜。
“咣咣”的聲響。
曲笑見狀，心裏一沉。
原本隻是覺得，康旭是有些內向，眼下看來，似是沒這麽簡單。
抬手按在他手腕上，曲笑麵露好奇：“那晚上，你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小朋友嗎？”
康旭終是停了手，點點頭。
見他情緒穩定了，曲笑才問道：“一百年前，是幾天啊？你能幫姐姐數一下嗎？”
康旭說話有些顛三倒四，沒有邏輯，用詞也很，飄渺，但是曲笑問了些基礎常識、甚至是幼兒園的知識，他卻都對答如流。
這足以證明，他並非神誌有什麽，可能隻是性情，略有缺陷。
她又問了些細節，連蒙帶猜地明白了他那才那話的意思後，便讓他先玩玩具，她則走了出去。
廚房。
王湘正在摘菜。
見曲笑進來，便問：“見到旭兒了吧。”
曲笑點頭。
王湘忽然歎息了聲。
“哎，他性子太內向了，也不怎麽會說話，雖說，有些孩子是說話晚，但是他今年也六歲了，老師還說他奇怪，不合群，也不知再大點會不會好些。”
曲笑默默聽著，隨後問道：“他為什麽說一百年？”
“噢，那個啊，他經常說一百，我問他有多愛我，他就說一百愛，我有多好，就是一百好，可能是還小，不太懂，就會這一個詞。”
“你把他一個人鎖在房間，讓他待到天黑過嗎？”
王湘手上動作微頓，又是一聲深歎。
“是前兩三年，他還沒上學的時候。”
曲笑驚詫。
“那時候他才三四歲！”
“是啊，那時候他還沒上學，他爸爸上班，我又經常要推銷醬菜，送貨，也沒空帶他，怕他出事，就把他鎖在房間裏，他爸下班回來，再把他放出來。”
王湘聲音有些哽咽：“之前，村裏是有人告訴我，旭兒經常會害怕，哭，也是實在沒法子了，苦了這孩子。”
沉默片刻，她忽然疑惑看曲笑：“這些都是旭兒告訴你的嗎？他平時不怎麽開口的，偶爾還能和我說上幾句，都不怎麽和他爸說話的。”
曲笑聽了，心道，還好，康旭不算反感她，否則，他真要一直自閉下去了。
王湘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拿碗筷時，王湘多拿了三副，曲笑正欲放回廚房，康寧卻已經拉住了她，得空告訴她：“逢年過節，或者是平時有啥喜慶日子，她都會多擺上幾副碗筷，你們和你舅一家的。”
曲笑轉眸望向院中，王湘正端湯進來。
餘暉漫漫，她的身影，堅韌，卻略顯孤寂。
婆娑的樹影映上高牆，融不進。
康旭自動在曲笑旁邊坐下，挨她很近。
王湘和康寧對視了一眼，眸中有驚，又有喜。
以往吃飯時，康旭都是獨自坐的，不喜旁邊有人。
自從上桌後，康旭便一直低著頭，摳桌子，一聲不吭。
康寧便道：“旭兒，你還沒叫人，都是你認識的。”
康旭摳桌子的動作更快，似是很焦灼。
曲笑便拉住了他的手，笑著安撫：“剛見麵時已經叫過了，旭兒很有禮貌，吃飯吧。”
一陣客喧後，王湘夾了個雞腿放在康旭碗裏。
他卻沒動。
並且一直盯著碟子裏，餘下的雞腿。
王芸見狀，隻以為他愛吃雞腿，正想再給他多夾幾個，曲笑卻已經另拿起一雙沒用過的筷子，又給他夾了個，放在康旭眼前：“想吃這個？”
康旭點頭。
他吃了曲笑夾的那個。
自家孩子，王湘自是不會介意這麽多，隻笑著打趣：“嫌棄媽媽啊。”
康旭另一隻手，又開始摳褲子。
最終，他還是拿起筷子，想去夾王湘之前給他夾的那個。
曲笑見他緊蹙著眉頭，一臉糾結，拿筷子的動作都不平穩了，便從他碗中，把之前王湘夾的那個雞腿夾到了自己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