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寶於熊,索二人商量完畢,便急急的回去向康熙報告去了。

康熙此時正在那慈寧宮陪太皇太後聊天打諢,張天寶趕到上書房聽的侍衛說皇上吩咐他回來後直接趕往慈寧宮,於是又匆匆往慈寧宮趕去。

剛進的房門,康熙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笑道“你來的正好,事情如何”。

“回皇上,奴才已於索大人,熊大人商量妥當”。張天寶把與索,熊二人商量的結果告知。聽的康熙忍不住連連叫好。

太皇太後也笑眯眯的看著張天寶,等張天寶說完,老太後道“小寶子事情辦的不錯,要如何獎勵”。

康熙聽見太皇太後說要獎勵張天寶,也大是讚同,張天寶一聽,連忙急道“老佛爺,皇上,你們萬萬不可在獎勵奴才了,奴才才升的官,現在還年幼就已是六品了,在獎賞怕是會惹來非議,現在正值關鍵時刻,可大意不得”。

太皇太後和康熙一聽都覺的張天寶一心為了朝廷,為了皇上著想,遂說道“那就把功勞記著,等大事定下,在一起獎賞”。

張天寶叩頭謝恩。

“皇上,我已經已下了懿旨,密令駐熱河八旗,星夜入京勤王,兩三日內就可到京!”太皇太後緩緩的說道。

康熙沒想到這位不動聲色的老祖母竟已密調軍隊來京,頓時精神大振:“兒皇謝太皇太後大恩!”

張天寶此時心中一動,開口道“皇上,還有那三藩吳三桂等人也不得不防”。

“恩,小寶子說的有理”。太皇太後皺著眉頭道。

“天寶,有何良策還不快說出來”。康熙一點也不擔心,開口就讓張天寶想主意。

張天寶沉思了一會,開口道“自古攘外必先安內,鼇拜把持朝政,窺測神器,一日不除,皇帝便無一日之安寧。而欲除鼇拜,則必須穩住吳三桂,不令他心生疑懼,更不讓他幹攏除奸大計。好在,皇上您還算忍得,沒有急急忙忙地動三藩。但是,如果再進一步,給吳三桂一點甜頭,比如說,把他的兒子招個駙馬,再加封個官爵,讓他們父子寬寬心,定定神。等這邊除鼇拜、清君側、朝政走上正路之時,再專心致誌地去對付吳三桂他們”。

“哈哈,我就知道你有主意”。康熙聽完大笑。

太皇太後也對著張天寶點頭微笑。

張天寶自個在那苦笑不已,娘的,多什麽嘴哦,以後堅決不多嘴。

在說那魏東亭從皇宮出來就自釋放出查伊璜,大談鼇拜之事,那查伊璜是個明白人,鼇拜專權,亂政,圈地,欺壓漢人他自是恨及,與魏東亭一拍即合。魏東亭拿出皇上旨意後,徑自帶著魏東亭去找那吳六一勸說除掉鼇拜。

別看吳六一講義氣,知恩,但是每每魏東亭提起鼇拜之事不是一笑而止,便是王顧左右而言他,魏東亭便知對他不可以草莽英雄相待,心裏卻也笑罵此人狡猾。

兩人閑談了一陣,魏東亭籌劃再三,決定還是要正麵突破,似笑不笑地用碗蓋撥弄著浮在上麵的茶葉道:“鐵丐兄,你到底有了出頭之日――你要榮遷巡防衙門堂官了!”

“別開玩笑了,我半世豪強半世王臣,肯輕受人之欺?”吳六一往椅子上靠靠,縱聲大笑,“虎臣竟以為這是升遷!”

魏東亭道:“熬中堂把閣下由從三品遷為正三品,怎說不是升遷呢?可惜這並非皇上恩典。你這蓋世英豪,卻看不出其中奧秘,也真可惜!”

“那有怎樣?”鐵丐向前一探身問道,額角上青筋不住**。

魏東亭啞然而笑:“鐵丐兄,不調動你的職位,未必就是降你;升遷你也未必就是愛你,你聰明一世,可要想清楚了!”

“這個我懂!”吳六一將手一揮道,“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麽!我且當我的九門提督吧!”

“哈哈,吳六一接旨”。魏東亭大笑之時從懷內拿出康熙給他的聖旨,也不宣讀,直接遞於已跪在地上的吳六一。

吳六一打開聖旨隻見上麵寫道“吳六一領北京九門提督一職之變更,無朕親筆手諭概不奉詔。責汝將五城巡防司一並節製,堂官三品以下弁佐任缺,暫聽該員陟黜,詔今後奉。欽此!”聖旨右下角十分鮮亮的印著“體元主人”四字。

“臣,吳六一謝恩,決不負聖上眷顧之恩”。吳六一朗聲說道。

魏東亭看吳六一答應下來,知道是不會反悔了,就告辭回複皇上去了。

吳六一等魏東亭一走,便喚來一個長隨道“去,請何先生來!”

那長隨去後不到一袋煙工夫,便聽何先生在門外頭笑道:“東翁昨夜的圍棋輸了,今兒還想著找回來呀,”說著便挑簾進來。吳六一忙笑著起身讓座道:“誌銘,鐵丐正要同你共下一盤大圍棋,咱們可不能輸了。”

“是啊,這盤棋還得你我共下才成,”何誌銘狡黠地眨著雙眼說道。

那何誌銘五短身材,兩隻小眼黑豆一般嵌在臉上,一說話便滴溜溜亂轉,一臉的精悍之氣。在吳六一邀聘的清客中,他是最得用的一位,從吳六一當參將時起就跟隨著。兩個人幾次一起死裏逃生。故雖有賓主之分,實在比家人還來得親近。

這一“圍棋”笑語,在他們二人身上還有一段掌故。何誌銘下得一手好圍棋,那吳六一卻是臭棋。他們二人聯手,曾與金陵國手王守泰師徒對奕,竟把對方殺得中盤推枰認輸。這會兒提到“雙殺棋”,何誌銘嗬嗬大笑:“好,好!照上次的殺法兒,保管取勝!但不知敵手是何人?”

“輔政首席大臣鼇拜!”吳六一暗啞著嗓子,身於往前一傾道,“怎麽樣,不至於不過癮吧?”

何誌銘正笑得開懷,聞得此語嘎然止住,撩了撩袍子坐下:“東翁,你與他下了快二十年的棋了,難道是今日才開始的麽?”

“是的。但若說今日之舉,於圍棋言,算得上中盤勝負生死劫,於象腳!是殺將!”吳六一臉上橫肉一顫一顫,眼中凶光逼射。

何誌銘雖與他多年相交,也覺不寒而栗。沉默了一陣子,何誌銘忽然抬起頭,一雙黑豆眼閃爍有光:“明白了,怎麽個殺法兒?”

“聖上要我做他的殺手銅,”吳六一道,“這是絕大的一盤棋,你可要幫我走好了。咱們不能輸給人家!”何誌銘興奮地將身子一挺道:“怎麽會呢!”

“走好了,紅頂子是有你的。”吳六一在椅子上將身子向後一仰,舒展一下身子說道:“走不好,那咱們就一塊兒‘頂子紅’了!”說完,眼睛望著棚板不言語了。

何誌銘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前幾日都察禦史彈劾巡防衙門玩忽職守,那個缺隻怕要出。這像是鼇中堂開出的盤子。您今日此語既出,那準是有信兒了。”

“姓鼇的這會兒把金山搬來我也不能從他!”他本來就與鼇拜不睦,魏東亭又當著查伊璜的麵幾次暗示:救查伊璜出獄的七個折子都是被鼇拜駁回的,萬歲爺作不了主。弄得吳六一更加憎惡這位輔政大臣。

“說到金山是沒有的。這裏倒有一件東西請將軍過目。”何誌銘說著,彎腰從靴筒裏抽出一張紙來遞上。吳六一接過一看,知是十萬兩一張的龍頭銀票。看著吳六一懷疑的目光,何誌銘忙道,“這是晚生的一個同窗,在泰必圖屬下,於昨晚奉命送來的。”

“用的什麽名義?”吳六一上下打量著何誌銘。

“名義?”何誌銘大笑,“為了祝賀將軍少公子百日湯餅會。他怕將軍未必肯收,就叫我瞧著辦。我想著他們發的黑心財也夠多的了,既然取不喪廉,也就笑納了。”

“好!有你的,拿了來使也很好!”吳六一滿意他說道。又問,“他還說些甚麽?”

“他還說,鼇中堂要薦你做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哈哈哈哈……”吳六一仰天大笑,“十萬銀子加一個二品官,要換一龍百虎和一乞丐還有你何先生的頭……”吳六一背起手,來回踱了兩步,“何先生,我也給你瞧一樣東西。――事情一發動,我立刻就能委你作兵部侍郎!”說著從懷中抽出密詔給何誌銘看。

何誌銘接過詔旨,反複地審視了上麵的朱砂玉璽“體元主人”,一字一句啃著詔書上麵的幾句話,忽地擊案躍起道:“軍門,有這個在,事情就好辦了。”

“所以我請你來,”吳六一冷靜了下來,“議議怎麽個著手法。”

何誌銘躊躕一下,取出火楣子點著了旱煙,半躺在椅子上,眯縫了眼苦苦思索,二人足有半頓飯工夫沒說話。良久,何誌銘輕歎一聲,坐直了身子,從那黑豆眼裏發出綠幽幽的微光,“唉!雖然狠了一些,有傷陰騭,但也隻有如此了。”

“恩,快快道來!”吳六一坐正了,他不抽煙,手裏兩隻碩大的鋼球唰唰地轉個不停。

“在軍門帳下,我料鼇拜必定另做了手腳。這十萬銀子,明知無用,不過用它來買大人輕慢之心而已。”

“說的透!他要做大事,如今便許個王爺也隻一句話,明知道我不買帳,才來這一套。”

“軍門所見極是!”何誌銘笑道,“您就是買帳,將來他做了皇帝,也要把你列在清君側的名單裏。”說著話鋒一轉,“可慮的,倒是將軍帳下的李、黃二參將,還有張副將、劉守備,這十幾個人素來……”

“你不必說了,我心裏有數,我即日就把他們都打發到福建辦差。”吳六一道。

“那不成!”何誌銘道,“鼇拜是何等樣人?班布爾善更不可欺!如今時機未到,您先就這麽擺布,他們能不猜疑?倒讓他們有了防備……

“他奶奶的!”吳六一咬牙道:“到時候全都扣起來!”

“不成!我們在這局棋中是殺手銅,主角是皇上他們。萬一扣押不盡,或又被別的救了,鐵丐死――你我可就真要‘頂子紅’了!”

“那,依你呢?”

“殺!”何誌銘黑豆眼一閃,“死人是作不得亂的――自今而始,帳下軍官全部到衙應差,將兩廊廂房騰出來給他們住。這是一!”他伸出兩個指頭,“二、密布幾名心腹校尉,許以高爵、酬以重金,弓上弦、刀貼身,隨時應變。”吳六一聽得出神,不住點頭。何誌銘又伸出第三指頭道,“待事一發,頒聖上密旨,下令將這十幾個人一鼓擒斬!敲山震虎,餘下的就不敢發難了!”

“這――”

何誌銘突然揚聲大笑:“軍門枉自稱了”鐵丐’!做這事豈能心軟!早年您殺人如麻,如今莫非回心向善了?”

“那好,就這麽辦!”吳六一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