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還能去哪兒

原本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而今想起來,卻遙遠地像是隔世之事。

時至今日,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走到了這一步,不得不跟路瑗分開這一步。

回想過去種種,他突然生平第一次感覺後悔,後悔當初將路瑗獨自扔到M國,後悔自己那麽晚才坦白直麵自己的心,如果一切都夠早一點,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一想起這些,司徒淩梟就覺得心髒像是被尖刀一刀刀地剜過,疼得五髒六腑都糾纏在一起。

“篤篤。”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

司徒淩梟忍著心髒傳來的一波波劇痛,強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對門外那人道,“進來。”

蘇何推門而入,看到便是一如剛才的情形,司徒淩梟仍舊站在窗台前發呆。

隻是因為有紗簾掩著,他並沒有注意到,司徒淩梟撐著欄杆的雙手,竟能看到幾根隱隱凸起的青筋。

“三少,我已經將發布會的消息通知到了所有的媒體,發布會的時間就定在下午四點半,在您和總統大人會麵之後。”

司徒淩梟抿了抿毫無血色的薄唇,隻答了一句,“知道了。”

蘇何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聽到他沒有其他吩咐,便默默帶上門出去了。

待到蘇何離開後,他才緩緩撐著欄杆,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小藥瓶,倒了幾粒在手心裏,就著桌邊已經涼掉的白水吞了下去,這才覺得心髒好受了一點。

……

下午四點半。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密談,總裁辦公室的大門終於打開,司徒淩梟和M國總統布魯斯二人共同走出來。

與總統隨行而來的保鏢立刻護送著總統乘坐電梯離開,司徒淩梟一直將布魯斯送上車,才轉身問蘇何道,“記者都到了嗎?”

蘇何道,“都到了,我把他們安排在二樓的會客大廳了。”

司徒淩梟點點頭,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淺笑,“我這副樣子上電視,應該沒問題吧?”

蘇何愣了下,下意識看了眼司徒淩梟,這才發現他換了條領帶。

筆挺幹練的黑色西裝,配上紅白格的領帶,倒是襯得他的精神倒是比早上要好了些。

然而令蘇何感覺疑惑的是,他似乎從來沒有見司徒淩梟戴過這條領帶,而且他明明記得,三少和布魯斯總統會談之前,戴的明明是夫人送的那條深藍色的領帶,怎麽在裏麵待一會兒出來,就換了條領帶?

難不成他還能當著總統的麵換?

“我問你話呢,又發生什麽呆。”司徒淩梟有些不悅地開口道。

蘇何驀地回過神來,畢恭畢敬認錯,“抱歉,三少。我隻是覺得這條領帶有些眼生,所以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當然眼生,不隻是蘇何,就連他戴著也覺得不習慣。

司徒淩梟唇角浮起一絲苦笑,擺了擺手,並沒有追究他什麽,闊步朝著二樓的會客大廳走去。

看到司徒淩梟進來,大廳裏等候多時的記者們立刻蜂擁而上。

“司徒先生,聽說您要訂婚了,這是真的嗎?”

“司徒先生,之前您曾在媒體上說Lynn小姐是您的未婚妻,那麽這次您的訂婚對象應該也是她吧?”

“司徒先生,請問……”

司徒淩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等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才緩緩走上台,因為素來討厭拍照,所以他每次在鏡頭下都會習慣性抿嘴,顯得有些嚴肅,卻仍舊不失魅力。

“各位朋友,今天請大家來,的確是為了宣布有關於我訂婚的消息,接下來我將鄭重宣布,我司徒淩梟,將在三天後與May小姐訂婚,屆時歡迎大家來北宮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司徒淩梟的話音剛落,底下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沸騰了。

“May小姐?之前不說是Lynn小姐嗎?”

“訂婚宴在北宮,難道說……司徒先生的未婚妻,是總統大人的小女兒May·Blues?”

“司徒先生,您能否解釋下剛才這番話……”

司徒淩梟抿了抿唇,淡淡吐出八個字,“字麵意思,無可解釋。”

說完,直接轉身往外走,蘇何立刻派人跟著,同時命令保安攔著那些意圖跟上來的記者。

……

紐城機場。

路瑗望著機場頭頂那麵大屏幕,看著屏幕上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整個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就連來來往往的人撞到自己也沒有察覺。

我司徒淩梟……May……訂婚……

這三個詞如同驚雷般落進路瑗的耳裏,她隻覺腦中一聲輕響,蒼白的手死死抓著行李箱的拉杆……

明明頭頂日光那樣暖,明明周圍那樣喧囂,為何她卻覺得自己像是陷在一片深不見底的冰湖?

徹骨的寒,如同小蟲子般直朝著她心髒裏鑽,疼得她驀地彎腰捂住自己的胸口。

“小姐,您沒事吧?”

“小姐,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耳邊傳來不知道是誰的聲音,路瑗根本沒有力氣分辨,隻能憑直覺將他推開,踉蹌著朝著機場出口走去。

“什麽人呐這是,幫她還這麽凶!”

路瑗望著人來人往的機場,忽然間隻覺得怕。

怕別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怕那些攢動的人頭會將自己湮滅,怕她一直引以為傲的那個男人,會真的將她拋進地獄……

不,她不信!

她不信兩天前還在北嶺雪山陪她一起經曆過生死的男人,轉眼間就會將她徹底拋棄!

她不信那個牽著她的手在伊璐薩教堂發誓,說要一生寵她愛她的男人,會真的跟別的女人訂婚!

“小姐,您要坐車嗎?”

耳邊突然傳來的問詢聲讓將她的思緒驀地拉回來,雙眼漸漸聚焦,落在眼前這個老實溫厚的出租車師傅臉上。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上車。

“小姐,您去哪兒?”

“去哪兒?”路瑗喃喃道,“我還能去哪兒?”

“什麽?”前座那師傅沒聽清,轉過頭來看她,這才發現她的臉白得有些嚇人,“小姐,您是不是病人了?要不我載您去醫院吧?”

“我剛剛才從醫院出來,你送我去醫院又有什麽意義你?”

原來是從醫院裏偷跑出來的病人,師傅同情地看著她,“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路瑗唇角微勾,一抹譏諷的笑意在蒼白的臉上綻開,“我的丈夫今天跟別人訂婚了,你說我是不是有心事?”

“啊?這,這怎麽可能?”

那師傅驚得張大嘴巴,正要再問,後麵卻傳來其他車子鳴笛的聲音,他不得已,隻能先將車開出載客道,停在機場外的馬路邊,“那這位小姐,哦,不對,應該是夫人,你現在是去參加你丈夫的訂婚宴嗎?”

路瑗搖了搖頭,“訂婚日期在三天後。”

師傅遲疑地看著她,“那我現在先送您回家?”

“我沒有家。”路瑗苦笑,“我住的每套房子都是他的,你讓我回哪兒去?”

“夫人您先別著急,”師傅安慰她道,“要不您先去找您先生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興許這隻是個誤會呢,就算您先生真的愛上了別人,也不會不離婚就直接跟別人訂婚啊,這可是重婚罪。”

路瑗驀地抬起頭來,“重婚罪?”

“是啊。”那出租車師傅見她總算恢複了一點神采,心裏也替她高興了起來,“夫人您放心,如果您先生真的做出這種道理不容的事情,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路瑗咬了咬牙,最終點了點頭道,“師傅,送我去凰城大廈吧。”

“原來你先生在凰城集團上班?”師傅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凰城集團可是大公司,人們都說能在那裏上班的都是精英人士,真沒想到所謂的精英人士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路瑗苦笑,緊閉著眼不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又開始發燒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腦袋異常的昏沉,心跳地也是加倍的劇烈。

每跳一下,都像是被重錘狠狠錘了一下,痛得連呼吸都覺得艱難,一閉上眼,耳邊就反複響起司徒淩梟剛才那句話。

雖然隻有一句,卻已經足以致命。

“小姐,您也別太難過,”那出租車師傅見她臉色實在難看,忍不住開口勸她道,“如果您先生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您還有什麽好留戀的?您這樣年輕漂亮,就算是離過婚,也會有很多男人喜歡的。”

路瑗抿著唇不說話。

老師傅歎了口氣,繼續勸道,“您要是非要這麽想不開,那就好好跟您先生說說,畢竟他和那個女人隻是訂婚,又不是真的結婚,也沒說要跟你離婚,說明他心裏應該還是有你的。對了,你們有孩子嗎?要是有孩子,這事就更好辦了。”

孩子……

路瑗隻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到令人心疼,“曾經有過。”

簡簡單單四個字,就足以說明一切。

那師傅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傷心事,當即也閉上嘴不再多言,隻是時不時從倒車鏡裏看她一眼,防止她暈倒在自己的車裏。

見她雖然閉著眼一動不動坐著,但是抓著安全帶的雙手明顯十分用力,師傅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