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我從前世就瘋了

蘇何背對著她,緊緊閉上眼,好半天才調整好呼吸。

“路瑗小姐有什麽話直說就是,何必這樣?”

路瑗望著他的背影,一字一頓,哽咽如泣血,“給我個理由。蘇秘書,我求你,給我個理由。”

蘇何沉默良久,歎了口氣,“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

路瑗的心驀地揪了起來,“不過什麽?”

“不過我覺得,三少急著和總統聯姻,或許和公司這次的資金周轉困難有關係吧。”雖然明知道不應該,可蘇何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路瑗小姐,你也知道公司之前一直在進行全球擴張,現在M國高層突然對我們采取高壓管製政策,這些都得三少一個人去扛……”

路瑗猝然鬆開手,神情惶然而淒涼。蘇何說得很委婉,但是她仍舊聽懂了,“資金周轉困難,有多困難?十個億夠嗎?二十個億呢?”

蘇何心中歎息,搖搖頭道,“路瑗小姐,您知道,三少一旦下了決定,就很難再改變想法。”

路瑗咬牙瞪著他,“所以呢,你也希望我在那份協議書上簽字嗎?”

蘇何低下頭,“這是我的工作。”

路瑗定定看著他,足足半分鍾,才突然笑出聲來,“要我簽字?可以,你告訴他,除非他親自來見我一麵,否則永遠別想我在上麵簽字!”

說到這裏,她突然又想起來什麽,冷笑著又道,“對了,我居然忘了你家主子最擅長的就是自己偽造證件了。你去告訴他,既然結婚證都是他一人包辦的,那我們這份離婚協議書也由他一個人簽不就行了,何必鬧得這麽麻煩?!”

蘇何望著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鼓足勇氣開口,“三少說,如果您實在不肯簽,那他也隻能這麽做了。”

路瑗這話氣得渾身直顫,揚手就要朝著他臉上扇去。

然而剛舉起一半,卻又忽然打住,僵在了半空中。這話又不是蘇何的本意,打他有什麽用呢?

蘇何原本都嚇得閉上眼了,不料路瑗那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來,不由得睜開眼看了下,這才發現路瑗直勾勾望向自己身後。

他下意識回頭,這才發現司徒淩梟不知何時竟然站在了身後,嚇得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三,三少,您不是去北宮了嗎?”

司徒淩梟沒有理他,目光緊緊鎖在路瑗身上,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上來坐吧。”說完,又轉身朝著總裁專用電梯走去。

司徒淩梟這話顯然是對路瑗說的,可是語氣裏的疏離卻讓她感覺到陌生。

望著司徒淩梟的背影,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邁開腿追了上去。

此時此刻,她已經無暇顧及別人會怎麽看她,她隻想聽他解釋!

“解釋?”

總裁辦公室內,司徒淩梟點了根煙,唇角彌漫著嘲諷的笑意,“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要什麽解釋?”

路瑗隻覺得心髒像是被鋒利的刀子狠狠割了下,原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如同遭受到致命一擊。

她怔怔望著他的臉,隻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十指緊握,指甲將手心掐的血肉模糊,“司徒淩梟,你告訴我,我們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明明幾天前我們還生死相依,為什麽一回來什麽都變了?”

冰涼的淚,從她燒得滾燙的臉頰滑落,宛如冰火兩重天。

司徒淩梟隻覺得心如刀絞。

他很想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很想將她擁進懷裏,很想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休息……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這是一個死局,一旦開始,不到最後一步,都不能回頭。

一旦回頭,那就不隻是前功盡棄,而是萬劫不複。

他這一生吃過很多苦,走過很多彎路,也造過很多孽,走到今時今日他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然而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路瑗。她還那樣年輕,那樣漂亮,那樣聰明,她不該因為他的過去,賭上她最美好的青春時光。

所以他隻能斬斷跟她所有的關係,隻有這樣,才能保證她的人生不會受他的影響。

他低頭,將燃到盡頭的煙蒂掐滅,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起伏,“路瑗,我們的緣分盡了。”

路瑗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緣分盡了?司徒淩梟,你倒不如說,是你厭倦我了!”

緣分?

如若不是她費盡心機算計他,威逼利誘他收留自己,他們又怎麽可能有什麽緣分?

說到底,她和司徒淩梟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她在硬撐。

司徒淩梟低著頭不去看她的眼睛,隻望著那根熄滅的煙蒂發呆,“隨便你怎麽想吧。”

路瑗望著他,忽然覺得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此刻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疲憊,忽然就不想再撐下去了。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簽下這份離婚協議書,我可以如你所願,也不會要你一分錢,但我有個要求。”

司徒淩梟點點頭,“說來聽聽。”

路瑗望著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字字錐心,“我要你承諾,離婚之後,互不幹涉,永不複婚。”

司徒淩梟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擊了一下,驀地抬起頭來。

路瑗望著他,笑得冰冷而嘲諷,“司徒先生,你該不會是舍不得吧?始亂終棄可不是好習慣,有些錯誤犯一次可以,犯兩次就不可饒恕了。”

司徒淩梟用力握緊雙拳。

左心房裏,那種強烈的窒息感又開始蔓延,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在這時蘇何及時推門進來提醒他,“三少,該吃藥了。”

司徒淩梟點點頭,示意他進來。

路瑗掃了一眼,見蘇何手中拿的藥瓶確實是一般的胃藥,並沒有多想。

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離開,可是腳下卻像是灌了鉛一般,分毫都挪動不了,隻能像個木頭般杵在原地,定定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司徒淩梟就著蘇何拿進來的水吃了藥,才揮手示意蘇何出去,轉頭對路瑗說道,“我答應你。”

路瑗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司徒淩梟低著頭,聲音略微喑啞,威懾卻絲毫不弱於以往任何時候,“你說的條件,我都答應。”

路瑗踉蹌著倒退了兩步,心裏隻覺得無比荒涼。

心寒到了極致,反倒是笑了出來,“司徒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爽快。”

司徒淩梟假裝聽不出她語氣裏的嘲諷,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藥瓶,卻吩咐一直候在門外的蘇何,“把剛才那份協議書,再印一份送進來。”

兩分鍾後,蘇何再次敲門進來,“三少,協議已經印好了。”

司徒淩梟並沒有伸手卻接,而是示意他將協議先給路瑗,“你先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路瑗咬緊牙關,抬頭將自己眼角再次湧起的淚意逼回去,接過那份離婚協議,粗粗地掃了一眼,竟忍不住笑出聲來,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婚前婚後所有財產歸男方所有?司徒淩梟,你當真窮到了這個地步?”

司徒淩梟抿著唇沒看她,“你如果對協議有異議,可以找律師來談。”

“不用了,我覺得這份協議就很好,而且你明知道我是淨身出戶,哪裏有錢請得起律師?”

路瑗說到這裏,轉頭看了眼旁邊等著自己簽字的蘇何,語氣有些生硬,“你先回你自己辦公室去,我跟司徒先生還有點事要談。”

蘇何愣了下,將眼睛瞟向旁邊的司徒淩梟。

司徒淩梟看了路瑗一眼,“蘇何不是外人。”

路瑗神色冰寒地勾了勾唇,“那誰是外人?我嗎?”

司徒淩梟抿著唇,眼裏是路瑗看不懂的隱晦難言。

蘇何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硝煙,唯恐自己一不小心當了炮灰,猶豫再三,還是自作主張地帶上門離開了。

不料蘇何剛把門關上,路瑗就開始脫衣服,從外套到襯衣,一件一件地脫下來扔在司徒淩梟的腳下。

司徒淩梟終於沉不住氣,氣得臉色都變了,“路瑗,你在幹什麽?”

路瑗笑得明媚卻悲涼,“不是說好婚前婚後所有財產都歸你嗎?我身上哪一件不是花的你的錢,哪一件不是你的財產,我當然要一絲不落地還給你!”

好個一絲不落!

司徒淩梟氣得臉色青黑,伸手抓住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的動作。

然而就是這麽一抓,他才發現她身上燙地嚇人。

司徒淩梟臉色陡變,伸手要去摸她的額頭,不料她卻突然踮起腳尖,張口咬住他的手!

路瑗這一口用得力氣極大,差點將他手背的血管咬破。

他疼得倒吸了口冷氣,咬牙切齒看著她,“路瑗,我看你是瘋了!”

路瑗紅著眼,不甘示弱朝著他吼回去,“我是瘋了,我從前世就瘋了!要不是瘋了,我怎麽會對你一見鍾情,怎麽會對你手下留情,怎麽會為你拚死保住阿曜,怎麽會一重生就想盡辦法要跟你在一起!”

路瑗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說出這些話,可是沒想到今天一衝動,竟然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