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她不會來了,永遠不會

冰涼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割在人臉上。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路瑗扶著牆,忍著腿骨打磨帶來的巨大痛苦,快步往前走,殷紅的血液順著她的大腿落下,在路燈下顯得格外妖嬈綺麗。

體力的流失,再加上腦子裏剛才閃過的片段,讓她的意識越來越恍惚。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腳步聲竟然漸漸消失了。

她詫異地定住腳步往後看,緊跟在她身後的男人竟然真的不見了。

正猶疑不定之際,麵前突然強光大盛!

刺目又耀眼的白光直逼她眼底,她受不了的用手遮住眼睛。

等反應過來,傅雲轍的身影以及他勃怒的麵孔,帶著陰鷙森寒的眼神,赫然擋在她麵前,遮住了月色,也擋住了她的生路。

“路,瑗!”

路瑗定定望著他,一雙薄涼的眼,拉出貓兒般慵懶的神色,“你認識我?”

認識她?

他當然認識她!

不過如果可以,他寧願司徒淩梟這輩子從來沒有遇見過這個女人!

然而盛怒之下,傅雲轍沒有察覺出她的異常,隻是伸手將掐住她的脖子,力氣大得仿佛恨不得將她捏成碎片,“為什麽?”

路瑗皺眉,“什麽為什麽?”

因為呼吸困難,連聲音都有些變色。

傅雲轍舉著手電筒,他的臉在強光中,眼神卻晦明莫測,“你想要他死,不救他就行了,何必還要親自動手?”

路瑗這個時候反倒平靜下來。

她放開手,挑眉欣賞的看著傅雲轍暴怒卻又絕望的眼神,“他死不死是他的事,我動不動手是我的任務,這兩者有什麽必然關係嗎?”

“任務?”傅雲轍眸子緊緊眯起,“什麽任務?誰給你的任務?”

路瑗輕笑,“這個就沒必要告訴傅少了吧?”

傅雲轍的手指越收越緊,隱隱已經能看到她的脖子在他的指尖泛著白,“路瑗,你真是我見過最絕情的女人。他會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賜!”

拜她所賜?

路瑗挑眉,唇角勾起挑釁般的冷笑,“他不是先天性心髒病嗎?這也是拜我所賜,難道我是他媽……”

“啪!”

一聲沉重的悶響。

隨後,五根清晰的指印在路瑗的臉上浮起。

耳畔是男人沉重而冰冷的聲音,“我從來不打女人。但是你,路瑗,根本就不配為人!司徒淩梟是瞎了眼,才會寵了你那麽多年!”

路瑗呼吸驀地一窒。

寵了她那麽多年?

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剛在病房裏動手時,腦子裏刹那間湧出的無數碎片般的場景,以及心頭那種剜心刻骨般的疼痛……

難道說,她真的認識那個男人?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額頭上便抵了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當了那麽多年特工,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麽,她甚至能聞憑借槍口的形狀,就判斷出那是什麽槍,“路瑗,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你們訂婚那天救了你一命!”

訂婚?

她和誰訂婚?

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路瑗隻覺得頭疼得像是要炸掉,就連眼前的男人,和抵在她額頭上的槍,都像是自動褪了色,在她心底牽不起一絲漣漪。

她像是被人揪著神經在扯,頓刀切肉一樣的頓痛。

腦海裏,似有無數場景即將噴湧而出,卻又遲遲湧不出來,像是被人刻意堵住了。

路瑗悶哼一聲,精致蒼白的小臉皺成一團,小嘴微張,看上去尤為痛苦。

傅雲轍察覺出她的痛苦,卻以為她隻是在裝。

畢竟這個女人太擅長偽裝,連他和司徒淩梟,都被她騙了十多年。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既然司徒淩梟這條命是被她取走的,既然路瑗這條命當初是他救下的,那就由他親自來替司徒淩梟處理吧。

“路瑗……”

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路瑗渙散的瞳孔總算有了點焦距。

傅雲轍凝視著她的眸子,眉眼深邃,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穿,“他和孩子,都在下麵等著你。下輩子,不要再背叛他。”

孩子?

她終於忍不住張嘴問了出來,“什麽孩子?”

然而終究是遲了,傅雲轍的手已經扣在了扳機上,沒有理會她的問題。

她定定睜大眼,一動不動看著眼前漆黑的槍口。

直到——

砰地一聲悶響。

膝蓋傳來的尖銳劇痛,讓傅雲轍高大的身子驀地歪了下,剛打出那一槍也隨之歪了方向,子彈擦著路瑗的肩頭,沒入她身後那堵黑牆。

直到傅雲轍的身子歪下去,路瑗才看到他身後那個人。

身後人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但速度卻很快,而且也並不戀戰。

傅雲轍剛才被他用尖刀戳了膝蓋,動作自然是不如他迅捷,竟然任由他在自己眼前將路瑗帶走。

那人牽著路瑗一路飛竄,很快跳上了一輛前來接應的車。

看著兩人逃竄的身影,傅雲轍的眼裏帶著蝕骨的冰涼。

果然是煞風的人。

他強撐著牆站起來,十指緊握成拳,砰地一聲砸進牆裏。

路瑗。

煞。

他一定會讓這兩個人付出十倍的代價!

回到醫院的時候,人影慌慌,到處有人在亂跑。

傅雲轍心裏湧起一股暴怒,恨不得將所有人都崩掉。

然而當他走到司徒淩梟病房前,卻見主治醫生戴著淡藍色口罩,幾個小護士也圍著他連軸轉。

“你們在幹什麽?”

身後驀然傳來的沉聲質問,主治醫生的手狠狠抖了下,手裏的藥瓶差點落到地上。

“司徒先生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心跳突然加速,他的身體不能承受這樣快的心跳頻率,我們正在采取緊急措施……”

心跳加速?

難道不該是心跳靜止嗎?

傅雲轍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複又合上。

再次開口的時候,他語氣隱忍又帶著些荒謬,“他沒事?他還活著?”

難不成路瑗下手下偏了?

可是想想那女人拿手術刀那樣嫻熟精準的樣子,這可能性太小了。

想到這,原本飛快的心跳突然停了下來。

醫生被傅雲轍像看死人的眼神嚇的一個哆嗦,又聽他冰冷的不帶人氣兒的聲音,“如果你是為了活命騙我,那我保證,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傅雲轍眼裏逐漸泛起光,大踏步走到病床旁邊。

因為病重,司徒淩梟原本俊朗的麵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十消瘦,此刻他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如同入眠一樣,安靜又祥和。病服幹幹淨淨,完全沒有任何血跡。

傅雲轍提著一口氣,緩緩的將手壓在他胸膛上。

“撲通……撲通……撲通”,雖然微弱,但卻短促而有規律。

傅雲轍臉上的表情凝住。

許久後,才微微勾了唇,低頭看著病**的男人,“禍害遺千年,果然不是假話。”

他說的輕鬆,可聲音卻有些發抖,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隻是他還是想不明白,

剛才,他明明親眼看到路瑗將那把刀插進司徒淩梟的胸口,以司徒淩梟的身體素質,就算是她那刀刺偏了,司徒淩梟也絕不可能活下來。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跟他預期相差太遠……

傅雲轍瞳孔驀地緊縮,轉頭問身後的主治醫生,“那他胸口的傷呢?”

身後幾人麵麵相覷。

因為司徒淩梟胸口根本沒有受什麽傷,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傅雲轍在說什麽。

就在這時,角落裏突然響起一個唯唯諾諾的女聲,“傅,傅先生,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

傅雲轍挑眉,淩厲的目光掃過去,嚇得那個小護士渾身打了個顫。

“說下去。”

聽到傅雲轍這麽說,她才鼓足勇氣繼續開口,“那個,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司徒先生胸口插著把刀,還有大片的血跡,也以為司徒先生遭遇了不測……”

“說重點!”

聽出傅雲轍的不耐煩,小護士幹脆直接將那件染血的病服,和那把插在司徒淩梟胸口的刀拿出來。

“司徒先生並沒有受傷,隻是這件病服上的血,並不是司徒先生的。”

傅雲轍十指驀地攥緊,“不是司徒淩梟的?那是誰的?”

“不知道。”小護士搖搖頭,頓了頓又道,“還有這把刀……其實是可以收縮的。”

“可以收縮的刀?什麽意思?”

傅雲轍終於淡定不下去,一把拿過她手中的刀端詳。

“您看過馬戲團表演嗎?如果看過,就應該知道這種刀,刀柄上有個機關,按住那個機關,刀片就會收進刀柄裏,但是插在人身上就會有種刀片沒入人體的錯覺……”

馬戲團表演?

那個女人拿殺人當馬戲團表演?

傅雲轍抬頭,一個眼神冷冷製住了護士的話,“我知道了。”

說完又叮囑主治醫生,“既然他沒受傷,那就好好給我看著,如果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讓其他不相幹的人溜進病房,整個醫院都會跟著你們遭殃!”

“是,是……”

主治醫生趕緊點頭答應,等到傅雲轍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開口問道,“對了,傅先生知道Lynn小姐什麽時候能開始治療嗎?司徒先生的情況,已經拖不了多久了。”

傅雲轍的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

許久後,他才沉聲答道,“她不會來了,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