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怕有人哭鼻子

士兵的話戛然而止,緊接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老大饒命,我隻是覺得路小姐不是外人……”

傅雲轍眯起眼冷笑,“既然你那麽喜歡幫我做決定,那麽不如你來當這個老大?”

路瑗忍無可忍,要不是因為司徒淩梟的關係,她早就跟他翻臉了。

一想到司徒淩梟,路瑗的火氣又強壓了下來,咬牙對傅雲轍說道,“現在司徒淩梟還沒醒過來,這裏需要他們看守,你要罰就等到司徒淩梟好起來之後再罰。”

她頓了頓,又道,“你若實在覺得不解氣,有什麽衝著我來就好了,反正你看不順眼的不就隻有我一個人嗎?”

傅雲轍顯然沒想到平日裏囂張蠻橫慣了的路瑗,竟然能夠將姿態放得這麽低,一時竟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不過她這麽故意放低姿態,倒顯得他咄咄逼人,好像故意趁著司徒淩梟不在時欺負她似的。

因此,傅雲轍反倒什麽都沒做,隻是勾唇冷笑,“路小姐這話說得嚴重了,我可不敢隨便得罪你。”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跑到司徒淩梟麵前挑撥離間?

路瑗自然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卻不屑,也沒有力氣與他計較,轉頭對遊輪的負責人說道,“有沒有安靜點的房間,我想休息一會兒。”

司徒淩梟剛剛做完手術,情況還不穩定,她雖然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此刻已經快到身體的極致了。她必須盡快補充體力,才能繼續守在他的身邊。

“有的,我這就帶您過去。”

那人的話音剛剛落下,傅雲轍卻忽然伸手攔住路瑗。

路瑗被他一次次挑釁,終於忍無可忍,語氣冰冷嘲諷道,“傅少將,容我提醒一句,與你出生入死多年的朋友,此刻正在受傷昏迷,你不但不進去守著他,反而在這裏處處為難救了他的人,這就是你所謂的兄弟情深?”

傅雲轍凝視她片刻,難得竟然沒有出言諷刺,而是淡淡說道,“我有事跟你說。”

路瑗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強撐著意識道,“不管有什麽事,都等我先睡會兒再說吧。”此時此刻,她隻想好好休息一下,然後才能重新守在司徒淩梟身邊。

“恐怕不行。”傅雲轍仿佛根本看不見她蒼白的臉色,直接將一張機票扔到她手中,“飛機還有兩個小時起飛,所以你現在必須趕往機場。”

飛機?什麽飛機?

路瑗隻覺得自己的思維都變得有些遲鈍,接過那張機票反反複複看了兩遍,才終於想起來,司徒淩梟說過今天早上送她回去。

“我不走,至少現在不走。”她抬起頭看向傅雲轍,目光堅定決絕,“司徒淩梟這個時候離不開我。”說完,直接將手中那張機票撕成了兩半。

傅雲轍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會那麽說,連勸說的話都已經想好了,“路瑗,不要以為這是我故意針對你。你在這裏,隻會給司徒淩梟添麻煩。”說完,忽然壓低聲音,冷冷說道,“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路瑗的身子一僵,驀地抬起頭來。

原本以為傅雲轍是隨口一說,然而對上他陰鷙狠戾,仿佛能將她整個人都看穿的目光,立刻明白他不是在騙她。路瑗沉思片刻,也想明白了,像這種豪華的遊輪上,怎麽可能沒有攝像頭。

果然,隻聽傅雲轍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你裝得再聖母,也改變不了司徒淩梟是因為你受傷的事實。那顆子彈原本應該打進你身體,不是嗎?”

路瑗的臉色越發蒼白,緊緊咬著下唇。

她心裏很清楚,這件事其實真的不怪她,但凡隻要不是個傻子,看到有人朝著自己開槍,都會下意識躲開。誰會想到,司徒淩梟偏偏就站在她身後呢?

然而傅雲轍的話,卻也不是全沒道理。如果不是她過分托大,孤身去追笑笑,中了對方的計,司徒淩梟又怎麽會受傷呢?

就在路瑗沉默不語時,守在司徒淩梟房間裏那個士兵卻忽然跑出來,剛想跟路瑗說話,忽然瞥見旁邊滿眼陰沉的傅雲轍,立刻埋低了腦袋對傅雲轍說道,“報告老大,主子醒了!”

這麽快就醒了?

路瑗隻覺得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後,渾身的疲憊和倦意都消失了,立刻邁開僵硬的兩條腿朝著房間裏跑去。

走到病房門口,路瑗深吸口氣推開門,目光移向房間正中央那張病**。

胸口纏著繃帶的男人,此刻已經半靠著枕頭坐了起來,聽到房門推開的聲音便轉過頭,目光落到路瑗身上時,瞬間變得深沉幽邃,好一會兒才淡淡吐出兩個字,“過來。”

仍舊是低沉熟悉的聲音,卻比平常輕了許多,聽得路瑗心口一陣陣地鈍痛。看著司徒淩梟蒼白,卻微微上揚的嘴角,她終於沒忍住眼眶發熱。

路瑗咬了咬牙,將眼底湧出的酸澀強壓回去,依言走到床邊,抓著他的手,半是訝異,半是驚喜,“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來了?”

司徒淩梟沒有錯過她剛才眼角的微紅,心情很好地低笑了一聲,“我怕我睡得太久,有人會哭鼻子。”

路瑗這一輩第一次紅眼,就這麽被人瞧見,還用來打趣,自然覺得麵子上過不去,轉頭剛好看到傅雲轍推門而入,想也不想道,“誰會哭鼻子?傅雲轍嗎?……嘖嘖,沒看出來威風凜凜的傅少也有感情細膩的時候!”

傅雲轍沒聽到司徒淩梟剛才的話,自然不知道路瑗怎麽會突然這麽說,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那就是這個女人在嘲諷他。

按照傅少平時的性格,必然冷言反駁的,然而今天傅雲轍卻難得沒有理她,而是徑直走到司徒淩梟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確定他已經脫不了險,這才淡淡說道,“小時候算命先生說你命硬,沒想到還真讓他蒙對了。”

路瑗本來看到傅雲轍就不爽,聽他這麽說更是不悅地皺起眉來。

司徒淩梟能活下來,靠的是他運氣好,長了顆跟正常不大一樣的心髒,以及恰好碰到她在身邊,跟那個算命的有什麽關係?而且命硬這個說法,怎麽聽都不像什麽好話!

正好司徒淩梟已經醒了,她用不著再裝委屈受這位傅大少爺的氣,直接就將人攆出去,“我要給司徒淩梟檢查身體了,閑雜人等都出去!”

剛才傅雲轍不是將她當成外人,不準那些士兵告訴她昨晚發生了什麽嗎,那現在她正好用一句閑雜人等以牙還牙,反正現在她是主治醫生她最大!

傅雲轍不肯走,路瑗也不敢真的趕人,隻好眼巴巴看向司徒淩梟。

司徒淩梟沒想到自己一醒來竟看到這樣的場景,隻覺得好笑又好氣,看來他昏迷的這幾個小時裏,這兩人私底下已經過過招了?而且看起來,好像吃虧的還是路瑗這個平時囂張到不行的小老虎?

對上路瑗那張略微蒼白的小臉,司徒淩梟心頭又是一陣心疼,轉頭朝傅雲轍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吧,把這件事好好查一查。”

傅雲轍顯然對司徒淩梟這種見色忘義的行為十分不滿,然而顧念到他身體還很虛弱,難得沒有出言刺他,轉身帶上門走了出去。

路瑗見到傅雲轍出去,便當真站起身子來要替司徒淩梟檢查身體,不料才走了兩步,忽然被司徒淩梟拽住了手腕。她詫異地轉回頭,“怎麽了?”

司徒淩梟眯著眼看著她沒穿鞋的腳,唇角緊抿著,顯然是生氣了。

路瑗被他看得心虛,左腳踩在右腳上,幹笑道,“昨晚給你做手術來不及換鞋,早上出去實在受不了,就給脫了。”

司徒淩梟聽到她這麽一說,臉色更加難看了。她就穿著那雙高跟鞋,給他做了幾個小時手術?這個女人真以為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呢?

想到這裏,他目光一沉,語氣強勢地命令道,“上來!”

“什麽?”

司徒淩梟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躺上來睡會兒。”

路瑗有些猶豫,她的確很想睡,也很想靠在司徒淩梟懷裏,“可是……”

“路瑗,你難道想要我親自抱你上來嗎?”

眼看著司徒淩梟真的要掀開被子站起來,路瑗嚇得臉色一白,立刻按住他的手,“不要,我自己上來!”說完不再猶豫,直接躺上床。

這房間原本不是病房,而是遊輪上一個豪華套間,所以這床也是華麗大床,兩個人睡在上麵綽綽有餘。路瑗擔心碰到司徒淩梟的傷口,所以有意想跟他保持距離,不料司徒淩梟直接右手一伸,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

路瑗看到那繃帶有掙開的趨勢,氣得直咬牙,“司徒淩梟,你怎麽一點都沒有一個病人的自覺!”

“有你在這裏,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司徒淩梟貼著她的臉低低地笑,緊接著將腳朝著路瑗腳掌上伸過去,將她冰涼的小腳包裹起來,右手將她的兩隻小手緊緊握住。

手掌和腳心傳來的溫暖,讓路瑗的身子有些不適應地輕顫了一下。

司徒淩梟看得直心疼,低下頭去吻她的唇,這才發覺她的兩瓣櫻唇都是冰一樣的寒。他心裏微微一顫,這個小東西到底為他受了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