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爸,我今天跟你一起去LP。”早上,何父收拾完畢剛想要去LP,就見何寧忱從樓上走了下來。

“好好在家呆著!”何父皺了皺眉,根本就不答應他。這一個月來,兒子越來越瘦,身形單薄的像是紙片一樣,風一吹就能刮跑了。臉色也蒼白的嚇人,盡管他每晚都會熬安神湯,卻仍舊不能讓兒子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何父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唐家那小子人沒了卻還是一樣禍害人!

“我沒事了。”何寧忱衝他爸笑笑,“我總不能一輩子呆在家裏不見陽光吧,我已經好多了,再說,LP那邊還需要我。”

自從他得了博爾頓的冠軍,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人有很多,他已經逃避了這麽長時間,再也不能任性了。

一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饒是他再怎麽相信他,此時此刻也難免心灰意冷。

開始的那幾天最難過,黑暗的到來讓人更加備受煎熬,何寧忱開著燈蜷縮在兩個人曾經睡過的**,腦子的邊邊角角都塞滿了唐雲朗的身影。好像就在昨天,他還那麽霸道的摟著他,警告他除了他,再不能有別人。

被子上,枕頭上,這個房間的到處都充滿了他的味道,就像是他還在的時候一樣。明明是占有欲那麽強的一個人,卻把他獨自扔在了這個世界上。他怎麽就那麽肯定他不會忘記他?怎麽就那麽肯定他不會再去找別人?

可是他真的不會,何寧忱閉上眼睛,眼角幹澀,再也沒有人能讓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也沒有人能傻到明明**那些事一點都不懂卻迫切的想要讓他變成他的人。

他好像將一輩子的熱情和耐心都傾注到了唐雲朗身上,而現在,他不在了,他也如同那燃燒殆盡的蠟燭一般,除了枯萎的蠟油什麽都不剩下。

生活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如同末日降臨,除了綿延不盡的時光什麽都沒留下。心已經被掏空了,除了寒風呼嘯著往裏麵灌再也裝不進其他。

大部分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一會兒看見唐雲朗向他走過來,一會兒又覺得他就躺在他身邊。清醒的時候,何寧忱一直在想*情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明明是不相關的兩個人,卻因為這種情感從此彼此牽掛,彼此依賴,真的是很奇妙。

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知道自己現在恨不得死了,死了就不用受這樣的煎熬,想他想的骨頭都疼了,整個人一碰都能碎掉的感覺。

要是他還在,絕對不會讓他受這份罪,可是他不回來,明知道他現在一個人過的很不好他也不回來。

痛到極致的時候,恍恍惚惚會想起上輩子,他知道他爸死了以後,也是這樣。

好像兜兜轉轉一輩子最後他還是自己一個人,什麽都沒有得到。本以為上天是厚待他的,讓他重活了一輩子,給了一個他*的也*他的人,可是正當他沉浸在這樣的幸福中時,忽然什麽都沒了。

強大的落差差一點便擊垮了何寧忱,真是恨不得自己死在所有他*的人前麵,這樣就不用傷心,也不用這麽痛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漸漸的好像也不是那麽痛苦了,或者已經痛到麻木了,整個人就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不知道餓,不知道渴,更加不知道存在的意義。

很多人都過來安慰他,人數多他都記不清了,他不住的點著頭,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安慰誰都會,可是那一股子刻骨銘心的疼有幾個人能懂,怪不得人家都說若是恨一個人就詛咒他永遠痛失所*,果真是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

他傷心,他爸也不好過,他都看在眼裏。每一天早上,當拉開窗簾的時候,他都在心裏為自己打氣,又是新的一天,沒有他的日子不也是過了下去嗎,振作起來,讓他爸不要再為他操心了。

可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就好像是一草一木都能加重他心中正流著血的傷口,哪裏都是他,就連一呼一吸之間都有他的參與。

他清清楚楚記得他一切的習慣。一定要穿熨燙好的黑西裝,喜歡喝他燉的小雞蘑菇湯,不喜歡薄荷味的牙膏……

他把他一切的一切都強迫性的刻進了他的腦海中,就算耗盡他一輩子的時間都抹不去這些痕跡。而他現在不要他了,他也隻能每天摸著腦子中那深刻的痕跡靠著回憶一點點的過日子。

漸漸的,就這麽過了一個月,看著他爸頭上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多,何寧忱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就算是傷心也要自己偷偷傷心,他爸這兩輩子不知道為他操了多少心,有什麽事情自己憋在心底就好了,不能讓他爸也跟著不高興。

所以他下樓來了,他要去LP,他要做給他爸看,告訴他自己沒事。而且,何寧忱垂眸,他會不會再次在LP遇見那個第一次見麵就扒了他衣服的人?

何父還想要拒絕,卻在對上兒子那雙空洞洞的眼睛時,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於是,何寧忱就這麽回了LP,很奇怪的,他做的菜卻越來越好,各種各樣的新創意層出不窮,LP的菜單更新的也越來越快。他好像已經忘記了唐雲朗的離開,變成了從前的何寧忱。

甚至有的時候興致來了還會免費做幾個菜送給一些常客。LP的生意越來越興旺,何寧忱忙的腳不點地,他堅決拒絕了何父要再請廚師的建議,所有的任務都自己一個人大包大攬了。

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不忍心讓兒子承受的更多,所有的事情何父都依著何寧忱,隻希望兒子能振作起來。

“師兄,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何寧忱握著黑瓷杯子,五根手指蒼白纖細,看的許琛一陣心疼。

“說吧,師兄什麽都能做到。”他不是在吹牛,他現在已經基本上架空了林擎天在林家的勢力,林家已經被他牢牢攥在了手心裏,他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小師弟想要一根棒棒糖都沒有錢買的許琛了。

“幫我照顧好我爸,我想要出去走走。”

許琛的心底一凜,“去哪裏走走。”

“不知道,就想要到處散散心,師兄……”

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琛打斷,他的聲音冰冷似冰,裹夾著尖利的冰碴狠狠的刺進了何寧忱的心裏,“散心?你是要去百慕大三角吧?”

何寧忱低著頭不語。

許琛心裏的火氣一下就升了上來,“何寧忱,你看看你那點出息!你去那裏幹什麽?殉情?指望著唐雲朗在地下能感激你?到時候跟你做一對鬼夫夫?”

何寧忱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雖然唐雲朗離開了這麽長時間,但是從來人就這麽赤*裸裸的說出他已經不在了的事實,這下猛然從許琛口中聽到,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接受不了。想要狠狠的反駁他,唐雲朗還活著,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回來,卻根本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他也沒打算去殉情。他隻是不相信唐雲朗就這麽沒了,他一定要去他失蹤的地方看看!

許琛越說越氣,霍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何寧忱的衣領,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你爸養了你那麽多年你就是這麽對他的?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何寧忱,你真夠可以的!”

“師兄,我不是,我隻是想去百慕大附近看一看,我……”

“你去?你去有個屁用!”許琛一把奪下了何寧忱手中的杯子,氣的都爆了粗口,“唐家的人這半年來一刻不停的在那裏搜索,你以為你是比唐安強呢還是比唐風強?啊?你倒是跟我說說,讓我也看看我的小師弟現在厲害到了什麽程度!”

許琛一向嘴毒,這會兒連諷刺加訓斥,弄得何寧忱隻能無措的抓著衣角,眼睛裏都是黯然。

他就想要去看看,哪怕是知道徒勞也好,就去他最後呆著的地方看看,半年了,他沒別的想法,就去看一眼怎麽了?何寧忱的心絞盡的疼,他走了,他們就連一點關於他的念想都不讓他留!怎麽會這樣!憑什麽要這樣!

“隨便你怎麽想,我隻是想去看看。”何寧忱掙開許琛,麵色冷淡,“是我過來打擾師兄了,我自己的爸自己能照顧。”說完便想要往門外走。

“何寧忱你給我站住!”許琛在他後麵命令,何寧忱不聽,手已經握上了門把手。

“我讓你站住沒聽見是不是?”許琛幾步跑到何寧忱後麵,一把將他拽了過來,對著他的臉狠狠的打了一拳,“這樣呢?聽見了沒有?”

其實許琛真的是誤會了何寧忱,他一直以為他的小師弟是固執的,以為他是下定了決心要跟著唐雲朗去,又害怕又憤怒,才會做出打人的事。

何寧忱沒防備,被他一拳打的倒在了地板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燒的厲害,貼在冰涼的地板上還能好受一些,何寧忱沒起來,就那麽蜷縮成一團躺在地板上,眼淚順著眼角無聲的往下滑,到最後竟然有些收不住的趨勢。

許琛見到他這副模樣,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痛,將他連拖帶抱的從地板上弄到了沙發上,像小時候一樣抱著他,給他擦眼淚,“好了,小忱,不哭,師兄知道你傷心,師兄都知道。”

“師兄……”好像這半年以來壓抑的眼淚都在這個時候頃刻間迸發了出來,委屈、傷心、痛苦一起湧上心頭,各種各樣的情感混雜在一起,逼得他簡直控製不住。

許琛摸了摸他的頭發,將下巴抵在他的頭頂,歎了一口氣,“行了,大男人的,哭什麽,大不了師兄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