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呸!渣男

冰涼的墓碑上,照片上的人笑的很開懷。許琛坐在滿是雪的地上,一隻手探到那照片上小心的撫摸著,如同見了稀世珍寶的古董鑒定商。

怎麽就扔下他一個人走了呢?師父沒了,他的小師弟也沒了。好好地大活人一下子全部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徒留他自己在世上苟延殘喘。廚房裏再也沒有了師父嚴厲的嗬斥聲,也沒有了和他配合默契的小師弟。隻剩下他一個人,形單影隻,每天機械的重複著一樣的動作,守著到處都留有他們痕跡的房子,像是被困在永遠走不出的怪圈中的野獸,絕望而悲切。

午夜失眠的時候,在**輾轉反側,腦子裏不受控製的就浮現出小師弟那張清秀的臉,師兄師兄的叫他,可是待到他一睜開眼睛,眼前卻隻有漆黑的房間。日日如此,重複不斷,孤單和思念就像是一座墳,深深的坑,厚厚的土,將他整個人和他的小師弟一起埋葬,隻進不出。

悔恨如同洶湧咆哮的海浪,不斷衝刷侵蝕著他的心髒,若是當初他的話不那麽狠決,他怎麽可能會死?若是當初他能夠好好的安慰他,說不定現在他的小師弟還可以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都不知道這墳墓裏頭埋著的究竟是車的殘骸還是他的小師弟。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當他看見那包裹在繈褓中的嬰兒時,許琛就知道,他這輩子就和這個小孩綁在了一起。他媽臨終之前拉著他的手,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嘴裏說的卻是要感謝何師父,要像疼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疼那個還懵懂的小嬰兒。

許琛照做了,不是因為他媽的話,也不是因為師父收養了他,而是因為那孩子實在是太過招人疼。那麽大點的一個小蘿卜頭,就知道搬著小凳子去廚房看師父教他做菜,還模仿的有模有樣,得到誇獎時笑的露出殘缺不全的小白牙,黑溜溜的眼睛裏都是歡喜。那個時候許琛就發誓,他這輩子一定要盡心盡力的護著這個小孩,讓他能夠永遠笑的這麽開懷。

許琛早慧,他媽也不瞞他,從他懂點事的時候就將他的身世告訴了他,他是廚王林擎天的私生子,他媽是林擎天的初戀,據說是林擎天這輩子唯一*過的女人,可是他媽家世不好,林家不同意這門婚事,於是他媽便挺著大肚子離開了林擎天,那個大肚子裏麵裝著的就是他。

許琛小時候的日子過的很艱辛,誰都能欺負他,小到鄰居家和他一樣大的小孩,大到所有知道他是私生子的高壯男人,但是他從來不抱怨,他知道他媽拖著病怏怏的身子養他不容易。

他媽是個很開明的人,奈何一步走錯,往後的大好的人生就被上天早早的掐斷。還好遇到了他師父,在他媽病的不行了的時候收養了他,教他手藝,教他做人。盡管他可以算的上是他仇人的兒子,可是那個冷著臉的男人麵對奄奄一息的母親,義無反顧的做出了承諾,讓他媽最後放心的走了,這在許琛心裏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

許琛沒什麽同情心,一個在涼薄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要這東西隻能讓他死的更早,但獨獨對何寧忱,他有一萬顆耐心,也有一萬顆的真心。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沒媽,也許是因為他們都需要靠自己才能活的下去,誰知道呢?反正從小他就對他好,長大了也一直對他好。

沒人教他去區別什麽是*,什麽是親情,於是,等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眼睛已經粘在他的小師弟身上移不開了。許琛這個人沒心沒肺,唯我獨尊,自己過好了別人怎麽樣都不管。說好聽了是活的瀟灑,說不好聽的就是極端的自私。可是唯獨何寧忱,他的小師弟,他不能碰,亦不能動。

除了苦苦壓抑住自己的感情,他再沒有其他辦法。師父是他一輩子的恩人,沒有師父他早就死在了街頭,盡管林擎天不止一次的表示要他回去,可是他卻堅決的回絕了,那個隻提供了**的人,他和他注定親近不起來。

他這輩子可以做任何事,殺人放火他都不在乎,可是他卻不能對不起他的師父。那是條絕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他怎麽忍心拉著他的小師弟和他一起墮落。

可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何寧忱竟然*上了一個男人,許琛從來沒想過他乖巧的小師弟會就這麽彎了,而且還是在這麽毫無預兆之下。

方淩源對他明顯是在敷衍,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來,獨獨他不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在局外看的通透,卻怎麽也阻止不了這盤棋的進展。

他以為他的小師弟隻是一時之間糊塗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對方淩源那麽死心塌地。他對bv動了手腳,讓bv一夜之間信譽跌倒了穀底,也讓bv極力隱藏的真麵目暴露了出來,他以為這樣就能讓何寧忱看清楚方家的人,看清楚那一張張虛偽的嘴臉,卻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成了何寧忱和方淩源情定的催化劑。

酒精不要命的灌到肚子裏,腦袋卻異常清醒。許琛在一片黑暗之間忽然就想通了,原來他和他相識的二十年並不會日積月累的變成彼此的*戀,就好比冬季每天的氣候,你沒辦法把今天的溫度加在昨天上,好等明天迎來一個暖洋洋的春日。

那就由著他吧,反正有他在背後看著他,等他玩累了自然能就回家。許琛嗤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有做聖父的潛質。

他本以為日子就會繼續這樣過下去,他在後麵守著何寧忱,而何寧忱守在另一個人身邊。可是沒想到師父的突發腦溢血將一切都打亂了。

小師弟四年以來每次回家都想要讓師父接受方淩源,奈何師父天生就是一副倔脾氣,看不上的人就是看不上,誰說也不好用,最後一次,師父終於妥協,要求卻是要何寧忱和方淩源分手,何寧忱怎麽可能會答應,父子倆不歡而散之後,師父就一病不起,整個人迅速的憔悴了下來。

許琛急的嘴上都起了泡,想要給何寧忱打電話,師父卻不準,並且威脅他如果告訴何寧忱,那麽他立刻就出院。許琛無奈,知道師父這個人說到做到,隻能自己一個人在醫院照顧著他,心裏卻盼著小師弟早點回來,這是一個父子倆和好的大好機會,就這麽錯過的話以後他們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奈何屋漏偏逢連年雨,bv的烤箱忽然爆炸,他一直細心嗬護的小師弟廢了一隻右手,被羅煜送去了美國治療,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都揪了起來,疼的發顫,恨不得立刻跑到他身邊問他疼不疼,傷不傷心。卻不得不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師父麵前進進出出,不過一個月下來,整個人就迅速的瘦了下來。

師父的病情忽然惡化是許琛始料未及的,明明手術很成功,卻發生了第二次腦溢血,這次連最好的醫生都說回天無力了,讓他早早做準備。他什麽都管不了了,迅速給何寧忱打了電話,卻沒想到他終究沒能見到他爸最後一麵。

他恨,恨極了!第一次對著他疼了二十年的小師弟生出了無限的恨意。他甚至惡毒的想要用盡自己所能用的一切手段狠狠的刺傷他!看著他在自己麵前鮮血淋漓的樣子,那樣是不是就會減輕一點自己的痛苦?他這麽做了,他冷靜又狠毒的對著他的小師弟冷嘲熱諷,看著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跪在他腳下嚎啕大哭,心裏盡是悲哀,卻又有一種扭曲的報複的快感。

可是他終究做錯了,許琛和照片上清秀的少年對視著,眼底一片濕潤,他的小師弟用了最決絕方式給了他最致命的還擊。

方家他已經不看在眼裏,方淩源那個渣也被他逼迫的落魄街頭。許琛的喉嚨裏哽咽著,手中不斷的撫摸著落了雪的照片,看啊,他明明有保護他的能力,卻還是讓他生生的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人啊,就像是流淌著清澈水流的渠道,又像是十字路口那粒粒分明的石子路,渠道破損了,石路也磨平了,可是它們也曾有過一次的輝煌,那是奔騰的水流和節日的十字路口。而他的小師弟,就是他的輝煌,現在他走了,他也隻能做老了的渠道和破舊的石子路。

許琛霍的一下站起來,最後望了一眼墓碑上青年恬淡的笑容,想要轉身,卻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高大的男人癱倒在地上,身影說不出的落魄,也說不出的讓人心疼。

“小師弟,是你想要留我嗎?”他坐在地上捂著臉,喃喃自語,聲音聽不出來哀傷,倒是多了幾分喜悅。

“那我就留下來陪著你。”許琛走過去,偏著腦袋靠在冰冷的墓碑上,眼淚滾滾而下。“如果……我是說如果……還有下輩子,你會不會……會不會……”

最後的話沒說出來還是消散了在了風中,他會不會怎麽樣?是原諒他還是喜歡他?

冬日的寒風凜冽的吹過,落在地平線以下的陽光已經無力抵抗漸漸降臨的黑暗,滄桑無力的冬夜中,倚在墓碑前的男人衣服和褲腳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