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豹子指指自己的臉蛋,頗為調皮地說道:“這次我不要親額頭,我要親臉蛋。”

文頃看著他傾過身一副自己貼過來的樣子,不免有些尷尬,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還沒那麽大膽。

紋燕和桂木紛紛一聲不吭低頭扒飯,隻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一旁的洪石卻是緊緊擠著眉,嘴唇開始一顫一顫的,好像有什麽話將要破口而出,就在他即將張口的那一刻,擱在桌底下的腳背被另一隻腳狠狠踩住,下一秒桂木的森冷眼刀射過來,仿佛在暗示他,收斂點,別丟人現眼。

洪石那握著筷子的手就那麽在空氣中抖了抖,然後他很不情願地低下頭,往嘴裏塞飯。

“小白,現在是吃飯時候,要親等下回房間親,好嗎?”文頃企圖搪塞過去。

豹子卻不買賬:“不,文頃,我就要現在,你親完了今天的碗也是我來洗。”

文頃掃了一眼桌上其他人,見他們都不甚在意的樣子,心裏便也不那麽講究了,況且連到洗碗也包了,豹子難得會這麽積極,給點獎勵確實是無可厚非。於是他側過身,在豹子臉頰上輕輕印上一吻,幾乎像蜻蜓點水一般,方觸及便離開了。

然即便如此,豹子也像得了至寶一般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著被親的那一塊,不自覺地笑起來。

洪石終究還是看到了這一幕,他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到了桌底下,含著飯粒的嘴就那樣保持著微張的姿勢,一副僵硬成石的姿態。

“好了好了,快點吃飯吧。”文頃說道。

之後整個午飯時間,豹子都持續不斷地對文頃做著親昵的動作,說著親昵的語言。洪石起初還詫異得全身僵硬,後來他也漸漸習慣了,隻是將軍的這副模樣,始終讓他覺得可惜,這不由加大了他想讓將軍恢複記憶的決心。

午飯過後,豹子應諾去洗碗,親衛隊二人倒也沒有阻止,唯有洪石忍耐不住想要跟著豹子湊到廚房去,後來愣是被桂木拉了回來。他們與文頃,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話要談。

……

方才在吃飯的時候,文頃滿腦子都是親衛隊之前對他說的事,他考慮了一下自己的立場,覺得自己沒什麽理由拒絕。親衛隊的禮儀已算很周到,他們一沒有威脅自己,二沒有強迫自己,在方才的談話中,他們給足了自己選擇權,說實在話,文頃是沒有什麽損失的。

桂木道:“希望您能答應我們的要求,您也知道,我們千裏迢迢找到將軍已是極不容易,若是這般兩手空空回去見王,必是不好交待。”

文頃本來已下定決心,要將好不容易做出的決定毫不猶豫地說出來,可如今話到嘴邊,他卻哽在了喉嚨口,哪怕是吐出一個字,他都覺得艱難無比。

這會兒洪石倒是開口了:“恩人,方才是我不對,做事衝動冒進,您別放在心上。”

文頃知道洪石要表達什麽,隻說:“我沒有怪你,這事一碼歸一碼,我自是不會混為一談。我不會纏著白霄不放,該放手的時候自然會放手。”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桂木連忙解釋。

文頃卻止住他,“我知道,我這就上去收拾。”

文頃起身,沒有再去看那三人的表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實在沒什麽好躊躇不決的,他與豹子本就萍水相逢,他沒有刻意留在豹子身邊的必要,豹子是去是留,全看他自己的意思。

他虛著步子來到房間裏,有點提不起精神,但有些事既然答應了,便不得不做。他將自己的衣服全都收拾了起來,放進了衣櫃最底下一層,加了鎖,還有自己的包袱也一並放了進去。另外又將豹子之前給他保管的那些銅幣統統拿了出來,用布袋裝好,放在桌子上。

等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好了,他便下了樓,對親衛隊的人說:“樓上房間裏桌上放著的錢,都是白霄自己掙的,他之前說要存著買房子的,不過現在……看他自己的意思吧。”

桂木和紋燕同時站起來鞠了一躬,洪石也後知後覺行了一禮。

文頃心裏難受,當真覺得承受不起,若是可以,他寧願不要這一鞠躬。他有些怏怏地說道:“我去後院知會白霄一聲,你們去樓上房間等著吧。”

……

豹子已經將碗筷洗得差不多了,他正用幹抹布擦著碗筷上的水漬,然後一個個疊好放進碗櫥裏。豹子做得很細心,每一隻碗擦完了,還要拿手指摸摸有沒有殘留的水痕,然後舉起來當鏡子照。文頃站在一邊靜靜看著,忽然覺得這樣的豹子雖是有點傻氣,卻是單純而快樂著的。

豹子看到文頃正倚在牆邊看他,嘴角立刻揚起來,炫耀似的指著那堆碗筷:“文頃,你看,我都洗好了。”

“嗯。”文頃走過去,忍不住摸著他的頭,“小白是最乖的。”

“文頃,”豹子說,“隻要你高興,小白會一直乖乖的。”

文頃心中驀然酸澀,但他還是狠了狠心出口道:“小白,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

親衛隊三人坐在房間裏,什麽東西都不敢動。房間裏布置很簡單,一張桌子兩張床,還有一個多層衣櫃。房間雖然窄小,卻充斥著將軍和恩人的氣味,這氣味像一道禁令一般約束著他們的行為。

雖說他們拜托恩人去說服將軍上來,單獨見他們一麵,但這事最終成還是不成,誰都說不準,畢竟,將軍不是以前的將軍了,而且連到思維能力,貌似也降了幾個檔次。

室內一時無聲,落針可聞,紋燕一直低頭撥弄著衣服下擺,此時終是忍不住開口:“我們這麽做,到底有沒有意義?將軍會跟我們走嗎?”

桂木倒是不緊不慢:“至少我們可以知道在將軍心中,恩人到底有多重要。隻要確定了這一條,我們便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在王麵前也好交待了。”

其餘二人聽著,皆是默不作聲。

那一日,豹子在文頃的注視下上了樓,文頃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歎息一聲,隨後轉到門口,對小旅店老板意味深長地耳語:“什麽都不要告訴他。”

小老板眯了眯眼睛,“我懂。”

豹子剛剛上樓,便被桂木一記手刀敲暈了,等他醒過來時,外麵天已經黑了,屋子裏坐著三個他討厭的陌生人,卻沒有見到文頃。他幾乎是一骨碌爬起來,開口第一句便問:“文頃呢?”

洪石坐著沒有作聲,桂木與紋燕互相看了看,最終,前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說道:“文頃走了,他說,您之前為了買房子掙的錢他都留給您了,他……”

“文頃才不會走!”豹子幾乎是怒吼出來的,“肯定是你們把他藏起來了!”

洪石和紋燕都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桂木心想,這一步走都走了,硬著頭皮也要把該說的話說完。

可豹子儼然不會給他說下去的機會,一拳砸在桂木俊俏的臉上,直接往樓下奔。他一邊喊著文頃的名字,一邊圍著整個旅店尋找文頃的身影。

旅店內隻聽見豹子嘶吼的聲音:“文頃,你在哪,我知道你躲起來了,你快出來,你快出來啊!文頃!!”

然而,他卻沒有得到任何答複。

豹子瘋了一般跑上樓,眼裏的光彩暗沉而陰測,“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的錯!要不是你們來了,文頃才不會走,肯定是你們把他趕走的,你們三個壞人!”

他看到桌子上一袋子銅幣,走過去狠狠摔到了地上,一時間銅幣亂蹦的摩擦聲刺耳至極。

他哭著喊著:“文頃都不在了,我要錢有什麽用,買房子又有什麽用?我隻要文頃,我要文頃!”

親衛隊三人像木頭一樣杵在一旁,誰都不敢再上去招惹他了,方才砸在桂木臉上的那一拳,勁頭可不小,桂木甚至可以感覺到鬆動的牙齒和溢出的腥味。前車之鑒,此刻當然是安分一些比較好。

房間裏充斥著豹子刺耳的痛哭聲,小老板倚在櫃台上側耳聽著,不由掩嘴笑了笑,心道,多大點的事啊,看把這孩子嚇得。

紋燕拍了拍桂木的肩,貼過去小聲道:“接下來該怎麽辦?這場麵,誰要是多說一句,誰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桂木捂著出血的嘴角,心道這事是斷不能半途而廢的,大不了再被打一拳。於是他厚著臉皮,一副大無畏的樣子開始替豹子撿滿地散亂的銅幣。豹子蹲在地上嚶嚶地哭。

“將軍,”桂木將豹子麵前的銅幣撥開,也照著對方的姿勢蹲了下來,不同於之前冷冰冰的敘述,這次反倒溫聲軟語起來,“其實,文頃的東西都還放在房間裏,他沒有帶走,隻不過鎖進了衣櫃裏,您沒有發現。”

豹子窩在膝蓋裏的頭猛地抬起來,眼角還冒著淚花,“真的?”

桂木雖嘴角疼痛,但還是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當然是真的,隻不過我們沒有鑰匙,鑰匙在文頃那裏。”

豹子擦了擦眼淚:“那這麽說,文頃還是會回來的,他沒有走?”

“他隻是出去談生意了。”

豹子立時破涕為笑,抹了抹臉開始撿地上的銅幣,喃喃說道:“錢還是要放好,以後房子還是要買。不能讓文頃看到我亂扔錢幣,他會生氣的。”

親衛隊三人看著將軍轉眼之間大雨轉晴的模樣,皆是詫異地大眼瞪小眼。

桂木想起上午與文頃的談話,無奈搖了搖頭,文頃啊,你贏了。

小白撒起潑來是六親不認的,隻認文頃= =

至於他們之前到底做了什麽約定,下章說吧~~

ps:今天是七夕啊,祝親愛的們有伴兒的節日快樂,單身的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