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頃就這樣盯著這雙眼睛,他的視域裏隻剩下了這兩抹光。他不敢動,他可以感覺到這大型野獸時刻準備迸發出來的強烈攻擊性。

然後不知是什麽**滴落到文頃的臉上,他連動手去抹都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如今文頃與普通人無異,如果他大喊救命,他敢保證下一刻他的腦袋就進了這野獸的血盆大口。

借著月光,文頃可以看到這傳說中的稀有物種具有相當龐大的體型,它的兩隻前爪按住自己的時候,雙肩就如壓了兩塊巨大的黃石,隻要再用點力,他敢發誓他的肩骨會立刻粉碎。

文頃可以聽到輕微的低吼從豹子嘴裏發出來,那聲音不大,顯然它不想引來其它村民,它隻是在威脅自己。

文頃的整個鼻腔都充斥著血的腥味,顯然這豹子受了極重的傷,方才滴到自己臉上的,很有可能也是它的獻血。

又一滴**落下來,落到了文頃的嘴唇上,文頃蹙起眉,血的味道讓他很難受。

此刻文頃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碰到這麽巨大的野獸,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說點什麽,來放鬆這家夥的警惕,如果它也是地道的獸人,那就應該聽得懂自己的話。

剛張口,血就順著唇線滑進他的口腔,文頃頓時感到一股猛烈的灼燒感,但很快,那種灼燒感就退了下去,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文頃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他盯著豹子的眼睛,放緩了語調說:“你放鬆些,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和他們不一樣。”

豹子低沉的嘶吼漸漸收斂回去,文頃繼續說:“趁他們還沒趕過來,我帶你去一個隱蔽的地方,我發現的秘密基地,他們誰都不知道。”

肩上的壓力鬆了些。

“我知道你受了很重的傷,需要食物,我可以為你提供這些。”

一隻前爪離開了他的肩膀,文頃很高興豹子聽懂了他的話。

村民們的呐喊聲越來越近了,文頃趕緊說:“你該知道他們也是獸,嗅覺很靈敏的,你的血腥味那麽濃重,他們很快就會發現。”

豹子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思考,很快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奇穆,死哪去了?”文頃正驚覺糟糕,下一刻他就感覺整個人飛了起來,跌落在了絨背上,豹子一下子竄了出去,他的耳邊盡是嗖嗖的風聲。

豹子在文頃的引導下來到了一處天然水潭。文頃說:“你需要先把一身血汙洗掉,否則還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豹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聽話,它跳入水中,將整個身子浸泡在水潭裏,血汙隨水氤氳開,竟然蔓延了大半水潭,文頃吃驚不已。

豹子半身露出水麵,它晃抖著身體,甩著身上的水漬。豹子漸漸露出渾身的毛色,它非常漂亮,底色雪白,脊背及四肢布滿黑色的不規則斑點。它仰起頭顱,眯著眼睛,努力甩著身上的水汙,脖頸拉起的線條流暢極了,睜開眼盯著文頃的時候,碧綠的眼睛像兩顆沉寂的寶石。

文頃看得有些呆滯,他從沒覺得一隻豹子會這麽漂亮,既野性又內斂。

文頃向它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看看,傷口還流血嗎?”

豹子從水裏跳出來,圍著文頃轉了一圈,現在的它很安靜很平和,掩藏了方才齜牙咧嘴的可怕模樣。

文頃的視覺沒有其它獸人那麽敏銳,他隻能依稀辨認出沒有血從豹子身體流出來了。他朝遠處指了指說:“那個方向有個洞穴,你自己過去吧,我不送你過去了,失蹤時間太長會遭人懷疑的。”

於是文頃轉身準備走,豹子卻咬住了他的衣服,文頃心裏一驚,它有其它需求?

文頃轉過身,豹子安靜地注視著他,那雙眼睛裏有著不容忽視的真誠。文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出一隻豹子的情感的,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他摸了摸豹子的頭,“明天我會過來的,今晚你忍一忍,不要出去獵食了,不然又要被逮住。”

豹子安安靜靜看著他,這次文頃轉身,豹子沒有攔住他。

文頃在林子裏狂奔,他得趕緊找個地方洗了一身的豹子味,還有滿身血汙,這副樣子回去麵對那些瘋狂的村民,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他中途找了個溪水潭,直接跳進去悶頭洗了個澡,出來了覺得弄得不夠徹底,就順便抹了潭邊的苔蘚往身上擦,把自己弄得綠油油的又鑽進水裏,草草洗過之後,他光著屁股裝作一副悠哉模樣往家裏走。

奇岐找他找瘋了,一見他回來就擰著他的耳朵質問:“你這小混蛋死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差點以為你被豹子當晚餐吃了,知不知道我急得快要獸化去找那死畜生決鬥了,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家裏頭就我一個人了,你讓我一個人怎麽活?”

文頃被她一連串的發問驚到了,他還真沒想過奇岐會這麽在乎他,本想著怎麽在這怪力女麵前自圓其說,不想她的著急已經勝過了懷疑。

在原來的世界,文頃有個很糟糕的家庭。父親好賭,欠了一屁股賭債,討債的三天兩頭上門催。父親遊手好閑,沒個正經的行當,全家的經濟來源都靠母親。母親是街頭賣蛋餅的小販,每天五點半準時出門,八點後就要提防著城管開始到處找地擺攤,晚上等著城管下班了,她就去大學校門口占地方,一直到十一點才收攤回家。

在文頃印象裏,母親是個勤勞的人,為了自己能上高中,每天拚命工作拚命攢錢。從小學開始,文頃就常常跟著母親上街,母親做蛋餅,他負責收錢。母親沒什麽文化,從來不知道錢攢起來了要往銀行裏存,她沒這個概念,她喜歡把錢藏在床底下、衣櫃裏,各種隱蔽的地方。那時文頃尋思著,等考上了高中,他就自己出去打工,讓母親輕鬆點。

可是那一日,文頃放學回來,他聽到母親和父親正在激烈爭吵,才知道母親的所有存款都被父親拿去賭博輸掉了。那年他念初三,離中考還有一個月。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美好的未來都被這個嗜賭成性的父親給毀掉了,於是精神上的打擊讓他在中考時嚴重失利,他的成績隻能去技校。

母親安慰他,說以後的路還長,還是有機會的,文頃無比堅信著。直到那一天,父親失蹤了,母親被討債的圍困在家裏的時候,文頃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保護家庭的能力,他弱小無能,一直以來都是家庭的累贅。

他和討債的廝打起來,被打得半死的時候,是母親跪地求饒才救下了他一命。後來母親遇上良人,改嫁了,他沒有跟著母親一起過去,他不想成為母親的拖油瓶。於是文頃成了小混混,在幫派裏消磨時光。

來到這個世界後,文頃適應得很快,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對原來的世界沒什麽念想,唯一牽掛的母親也開始過起好日子了,他實在沒什麽可愁的。

奇岐吼完了,一把將文頃抱進懷裏,文頃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很快奇岐放開他,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後,皺著眉頭把他一腳踢進了裏屋,一邊訓斥著“安分點別再亂跑了”,一邊重重摔上了門。

文頃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沒想到這麽容易就過關了,他還以為那怪力女要折騰他好一會兒呢。

村民們找豹子找了大半夜,後來估計是沒什麽線索,也就消停下去了。

文頃尋思著明天該帶些什麽東西去找那頭豹子,村裏的家禽肯定動不得,家裏的夥食更是不能沾手,奇岐那女人精明得很,少一塊肉她都看得出,於是隻能去山上打些野味了。

他躺在**摸摸自己肋骨分明的身體,原主人真是缺乏鍛煉啊。這小身板真能打到野味?文頃表示非常懷疑。

第二天他照常起身去礦地工作,豹子是晝伏夜出的動物,他不擔心那家夥會大白天出來覓食。中途碰到了村長,他正在指揮幾個壯丁搬運鐵籠子。文頃昨天沒去看熱鬧,今天才見識到那鐵籠子的模樣,上麵沾滿了發黑的血印,還未經過身邊,那股濃烈的氣味就率先鑽進了鼻子。文頃想象不出豹子是怎麽被逮進去的,那手段肯定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殘忍。

文頃沒多看便匆匆走開了,一路上全是談論的人,有人甚至懷疑豹子就躲在山上,一晚上的時間,加上它本身受傷,肯定跑不遠。文頃聽著心驚膽戰,就盼著天早點黑,他就能去告訴那隻豹子,趕緊離開這兒,不然就要成二等獸人的盤中餐了。

文頃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礦地離豹子藏身的山頭不遠,他時不時會瞄眼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麽新動向。好在村民們被昨天晚上的事情折騰得夠嗆,今天沒有獵捕的心思,最多嘴上說說罷了。

從礦地回來後,文頃向奇岐打了聲招呼,說家裏肉食不多了,要去山上打些野味,便連晚飯都沒吃,徑直往外頭奔。

奇岐嘴角一抽,直接把他拎了回來,喝斥道:“不許去。”

“為什麽?”文頃立刻問。

“你不知道昨天豹子跑了嗎?你這樣去,是想自尋死路?”奇岐瞪著銅鈴般的眼珠子。

文頃知道來硬的沒用,奇岐不吃這套,用軟的……他也不知道對這女人來說什麽算是軟的,心裏急得要命。正思忖著呢,外頭忽然有個聲音傳進來,是個男人的。那聲音文頃有點熟悉,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可一時沒想得起來。隻見奇岐的脊背忽然就挺直了,然後一副小媳婦樣地跑出去,完全沒顧得著呈現驚訝狀態的文頃。

文頃想起來了,那聲音來自那天晚上,與奇岐一塊談論自己能不能獸化的人,這真是個絕好的機會,此人來得太是時候了。

話說,乃們想知道文頃的基因是屬於哪種獸嗎?

、蛇類 b、犬類 、貓科類 d、飛禽類

猜中有獎,嘿嘿嘿(☆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