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修)

豹子的事情解決後,文頃不得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做深刻反省了。在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害得奇岐雙手受傷後,他很愧疚地低著頭,連聲說著對不起。

雖說當時的突然爆發連自己都控製不住,但這後果畢竟是自己造成的,不管怎樣,他該承擔責任。

奇岐看著自己的弟弟懊惱的樣子,長長歎了口氣。身為姐姐,她實在沒必要為這種小事生自己弟弟的氣,這個孩子以前受的氣可遠比自己多得多了,他一直忍著,不管那些自以為是的眼光多麽囂張鄙夷,他依然每天堅持著做好每一件事。

奇岐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很努力,他不想讓人看不起。自己總會心直口快拿三等劣獸這種難聽的字眼取笑他,這孩子卻從沒在自己麵前抱怨過。他每天默默地去礦地工作,一身灰撲撲地回來。其實奇岐是有所了解的,這孩子在礦地,經常被同輩的孩子欺負,他時常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躲在被子裏哭。

不過這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這些日子,這孩子不會哭了,他會關在屋子裏,一個人對著牆壁咒罵,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欺負過他的人從頭到尾罵一遍,有些句子和詞匯,連自己都沒聽過,不知道那孩子是從哪裏學來的。

等他罵完了,出來了,就又是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完全看不出隱藏在心裏的憋屈。

奇岐知道這孩子過得不容易,身為至親,她給不了他什麽,有朝一日自己去了,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現如今,仿佛附加在弟弟身上的詛咒一瞬間都破除了。奇岐回味起這孩子獸化時的樣子,雖然不完全,卻也很漂亮了。至於自己手折了,那也算值得了。

於是奇岐說:“你啊,也用不著內疚,我這手過個兩三天肯定好了,不算什麽大傷。倒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獸化了?”

聽到“獸化”二字,文頃先是一驚,很快他反應過來,是了,自己當時長出了爪子,原本以為怎麽著也不會變身的,卻在那一刻大逆轉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他說:“這個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當時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然後爪子就冒出來了,還把你弄傷了。”

奇岐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可能和你的發燒有關。”然後她的目光就移到了豹子身上,“他有沒有給你吃些奇怪的東西?比如說獸血之類。”

如此說來,文頃倒是想起來了,他與豹子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豹子的血就好巧不巧地落進了他的嘴裏,那時他確實是飲了些獸血的。於是他把這個細節告訴給了奇岐。

奇岐聽後不由點點頭,“這就難怪了,白豹的血本身就很珍貴,尤其是有溫度的鮮血,據說是可以刺激獸.性的。”

文頃琢磨了一陣,似乎又想起什麽來了,他說:“發燒前一天晚上,小白還給我吃了蛇膽,這個是不是也會有影響?”

這下奇岐蹙起眉了,“是什麽蛇的蛇膽,一般的蛇膽是不會有這種功效的。”

文頃就根據當時的所見所聞,大致形容了一遍。這麽一形容,忽然讓奇岐一臉肅殺地看著豹子,豹子瞄了瞄她,往文頃身邊靠了靠。

“姐,你怎麽了?”文頃問。

奇岐嚴肅地說:“這條蛇,不簡單。你可能忘了,以前村子裏經常有大人嚇唬小孩說,後麵的山林裏有一條大蛇,誰要是不聽話,大蛇就會來吃了他。其實這不是嚇人的話,這是真的。似乎從這村子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開始,那蛇就已經存在了,它盤踞在後麵的山林子裏,卻是很少出來,可一出來,總會見血。我不讓你去後山,其實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隻是我沒有想到,豹子竟然把它殺死了,你還吃了它的膽。那蛇活了近百年了,它的蛇膽當然也是價值連城。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你的高燒,還有獸化,是獸血和蛇膽共同催化的結果。”

“等等,”文頃打斷了她,“姐,你怎麽知道,我說的那條蛇就是你所指的那條?”

“因為我也見過。”奇岐回答得直截了當。

這下子,所有事情都明了了。文頃不是無緣無故獸化的,他也不是不能夠獸化,而是需要一些條件,而這些條件,恰好在這時候發生了。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樣。

文頃獸化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後,村人們看他的眼光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再加上家裏養了一頭豹子,那些平常特別喜歡招惹他的人,現在竟然轉了性想要和他稱兄道弟了。文頃不由感歎,果然一旦人得勢了,他的待遇也不一樣了。

由於奇岐的手受了傷,不能料理家事,於是文頃特地在頭幾天請了假留在家裏,沒去礦地。本來那些零零碎碎的家事必須由他來做,不過他發現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就是教豹子來幫他的忙。

奇岐也說過,不能白養著他,家裏養不起閑人,要是不能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遲早有天要趕他出去。文頃這麽做,也算是堵了奇岐的口。

現在豹子也算家裏的一員,文頃說話他都聽得進去,於是文頃就試著教他怎麽做飯和洗衣。豹子要比他想象中的聰明,教一遍不成,第二遍肯定沒問題了。

豹子每學會一件事情,都會撒嬌似的在文頃身上蹭來蹭去,盡管他已經是個人了,這種習性也沒有改變多少。文頃也會適時地摸摸他的頭以示獎勵。

第一天的時候,豹子沒有衣服穿,文頃就拿出了自己的衣服給他湊合著,可是豹子比他壯碩,寬鬆的衣服一套上去,立刻變成緊身衣了,文頃看著極其別扭。可是豹子一點不在乎這些,文頃給他衣服,他聞聞,摸摸,然後高興得上躥下跳。穿上身的時候,因為有點緊,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一旦裹在身上了,就得意洋洋地給文頃看,文頃不讚許幾句,他還不肯罷休。

盡管豹子喜歡得要命,可是文頃看著不舒服。那些衣服也不算是特別好的料子,寬鬆的還好,不大會磨皮膚,但緊身的就不一樣了。

可能獸人的皮膚與人類不同,所以他們穿這樣料子的衣服沒什麽特別糟糕的感覺,但是文頃畢竟是從人類世界穿來的,那些人類的敏感性還殘存在他的身上。於是文頃毅然決定為豹子改衣服,至少得讓他穿出去能體麵一些。

家裏本來就有針線,文頃也沒請別人幫忙,自己動手了。

這些女人的活計,文頃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學會了,那時候爸還是有份體麵工作的,是幫村裏造房子的工頭,常常一出去就一整天,顧不得家裏。母親那時是鎮上紡織廠的技術女工,每天也是早出晚歸,很辛苦。兩人都沒什麽時間照顧他。

文頃那會兒剛上小學,每天放學回家的時候,父母還沒有回來,他就學著以前母親的樣子淘了米做飯。

人家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是文頃家也不算窮,他自立得也挺早。那時候,父母沒多少時間照顧他,很多衣食上的小事情,都是文頃自己琢磨著完成的。像這樣縫縫補補的小事,文頃自然不在話下。

文頃坐在屋子裏拿著針線和剪子改衣服,豹子留在旁邊看著,一聲不吭,就隻用眼睛注視著,生怕打擾了文頃。

文頃縫得不算特別快,一上午也才弄好了一件。弄好之後,他拍開線頭和碎布給豹子看,“小白,來試試看。”

豹子起初還不知道是做給他的,現在明白了,立刻眯起眼睛笑起來,迫不及待地把那件新衣服往身上套。

之前文頃沒有特地為豹子量身材,隻是稍微目測了一下,就著手改衣服了。看豹子穿上去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的目測能力還挺準的。豹子的頭發很長,嵌在了衣服裏,文頃讓豹子蹲下點身,然後他幫豹子把頭發擄出來,選了一根布條,紮了起來。

這麽一來,豹子明顯精神了許多。豹子看著文頃笑,然後他張了張嘴,努力地發聲道:“文……文頃,喜歡。”

文頃頓時有些驚訝,他還沒教豹子說話呢,他就主動喊出自己的名字了,他是怎麽學會的?

文頃驚訝之餘,卻聽奇岐插話進來,問道:“這小畜生怎麽叫你文頃,那個詞時什麽意思?”

文頃不由一愣,他似乎忘了,奇岐並不知道這副身體裏早就換了另外一個魂魄了,她還以為自己是他曾經的弟弟,現下逮個正著,自己要是不解釋個清楚,奇岐怕是不會罷休。可這東西,似乎越想解釋越顯得心虛。

奇岐注視著他,等著他說出答案,文頃咬了咬牙,也沒多想,直接說:“小白喜歡這麽叫我,我當時覺得也挺好聽的,就沒糾正他。”

奇岐將眼神轉到豹子身上,“嘿,小畜生,我弟弟叫奇穆,不叫文頃,別認錯人了。”

“好了姐,別叫他小畜生,多難聽。”文頃努力岔開話題。

誰道這會兒豹子忽然環住文頃的手臂,故意抬高了些嗓門喊:“文頃,就是。”那眼神要多堅定有多堅定。文頃不由捏了把冷汗,早知如此,他就該交代他別叫自己的真名了。

奇岐嗤了一聲,卻也沒有糾纏不清,隻說:“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隻要不添麻煩就行。混小子,該去做飯了。”

文頃默默舒了口氣,算是過關了。

然後他從櫃子裏拿了條寬大的褲子給豹子穿,這回倒沒穿不上去,就是有點短。

豹子跟在文頃屁股後麵進了廚房,奇岐看著這一情形,竟然覺得有點可惜。這頭成年白豹的體格非常棒,肌肉的密度幾乎已近完美,乍看下來,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

奇岐想起之前豹子在戰鬥過程中因憤怒瞬間生出利爪的模樣,那爪子硬生生在地上劃出了幾道裂痕。他就那麽輕輕一劃,鋪在道路上的厚石板就裂開了,可想而知,他是一隻轉化得非常徹底及完美的成年白豹,說不定在白豹族的身份還不低。

可就是這麽一隻了不得的野獸,竟然沒什麽生活能力,連說話都成問題。奇岐覺得,這豹子身上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才會導致他現在這種狀況。雖然他現在很聽奇穆的話,這是個好現象,可要是哪一天他恢複了,他還會這麽在乎奇穆嗎?

奇岐知道自己想多了,她也希望自己想多了。

話說親們有木有邪惡地想過,小攻是觸手係呢(☆_☆)

另,這文明天不更,我要盡快把《回頭草》完結掉,不能再拖了。親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