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並沒有因為列車員的笑話而停下來,它依然按著原來的軌跡向前慢吞吞的前行著。

杜嘯天現在不知道是應該感謝那個列車員還是應該對她不滿,但不論怎麽說,都不應該恨她吧,正是因為她的關係,他和杜小影終於得到了坐位。

坐位不是列車員給安排的,而是老軍人讓身邊的那個小兵給他們的。

杜嘯天和杜小影兩人擠坐在一個坐位上,坐位有些小,不過總比站著強得多。

“兩位小朋友,咱們聊聊天好嗎”老軍人和藹的和杜嘯天兩人商量著。他也是個有孫女的人了,知道怎麽樣和現在的小孩子交流。現在的孩子,都有一定的個性,你如果用很強硬的口氣跟他們說話,他們很可能鳥都不鳥你。

“老爺爺想聊些什麽”杜嘯天對於這位給他們坐位的老軍人還是有些好感的。

“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嗎”老軍人笑著問道。對於眼前這個小男孩,他感覺很親切。每次看他的眼睛,都能讓他想起自己那調皮的孫女。

杜嘯天對老軍人笑了笑,“相逢既是有緣,名字隻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老人家又何必那麽認真呢”

老軍人有想過這小男孩會不告訴他名字,可是沒想過杜嘯天會這樣對他說話,他明顯的一愣神後,哈哈大笑的說道:“小娃娃,你蠻有意思的嘛。”

“嗬嗬,老人家過講了,也就一般吧。”

“不一般呀,我看你就很不一般嘛。哈哈小娃娃,你今年幾歲了,這個總可以說吧”

這個問題在別人看來,並不難回答,差不多隻要是正常人,都會知道自己幾歲,隻不過有些女孩子不願告訴別人而已。但這個問題落到杜嘯天的身上,還真不好回答。

年齡幾何,在靈魂醫學這部專著中人類計算年齡方法大致有4種,其中人們最常用的一種,就是曆法年齡,即年代年齡或者說時序年齡為出生後按日曆計算的年齡,也叫實足年齡,是最常用的計算年齡的方法,簡單,易掌握,也是不以人們意誌為轉移的客觀記載。通俗來說,就是你這個人活了多少年。

有了公式,那就很容易計算了。可是對於杜嘯天來說,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應該算是活了多少年,活了九年那記憶中的那三十年多活到狗身上去了如果兩世記憶加起來,應該是活了近四十年,那麽說,自己四十歲了這個答案顯然說出去會被人家當瘋子。

“老人家,小子我隻黃口而已。”杜嘯天想了一會,對老軍人說道。

“黃口黃口是什麽東西”一直站在一邊的小戰士不明白的問道。說起來,他今天也是挺鬱悶的,大清早接到通知,軍部派軍接老首長前去a市參加會議。誰知道這派來的車半路壞了,又一時調不到別的車,最後臨時決定坐火車到b市後,再轉軍部的車去。

因為臨時改變,所以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買不到臥鋪了,他本想用老首長的身份去弄個臥鋪,無奈老首長不同意,於是就變成了硬坐。心說硬坐就硬坐吧,可這還沒把屁股坐熱,硬坐就成了站坐了。

“黃口就是不到十歲的意思,詩雲:黃口小兒初學行,唯知日月東西生。老爺爺,你直接叫他黃口小子就行了”杜小影在一邊糗杜嘯天。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了讓杜嘯天吃癟的感覺。時不時有機會就蹦出一兩句來。

“我是黃口小子,那你就是黃毛丫頭,咱兩剛好是一對。”杜嘯天沒當過和尚,自然不是吃素的,見杜小影拆自己的台,馬上回了一句。不過杜嘯天也覺得納悶,這丫頭什麽時候後學會孔說詩雲了。

“你才是黃毛丫頭呢”杜小影揮舞著手中的布娃娃,看她那樣子,隨時都可能把娃娃砸在杜嘯天的頭上。

“哈哈哈”老軍人開懷大笑,這兩個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的調皮孫女林紫煙也在這的話,那會是怎麽樣的一個場麵。

老軍人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古怪的小男孩就是孫女口中整天提到的杜嘯天。而杜嘯天呢,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老人,就是他常常想起的那個,喜歡穿軍裝的林紫煙那丫頭的爺爺。

有笑聲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恍幾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在這期間,老軍人總是變著法子的問兩個小家夥問題,可兩個小家夥卻完全的把逢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句話發揮到了及至,他們就像是兩個久經江湖的滑頭,每到關鍵的問題,就左顧而言它,使得老軍人直到杜嘯天和杜小影兩人下後,還連他們的名字,生活的城市,要去什麽地方,甚至今年幾歲都沒搞清楚。

90年要進深圳還是要邊防證的,杜嘯天兩人別說邊防證,連個身份證都沒有,他們是躲在客車的車頂上,進的深圳。

“這就是深圳了。”杜嘯天看著滿街亂跑的私家車和高崇入雲的高樓感歎的道。相比起杜小影四處亂轉的眼睛,杜嘯天明顯的很習慣這裏的繁榮。這裏,讓他找回了一些以前的感覺,前世的打工生涯,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這裏渡過的。

福田區、羅湖區、南山區、鹽田區寶安區、龍崗區,這裏的每一個區,杜嘯天都住過,或工作過。杜嘯天還記得,那時候自己的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在這裏,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房子不用太大,有一室一廳足已。他發誓會很愛很愛這個家,隻是直到最後,他連買一個平方的錢都沒有。這是他的悲哀,也是大多80後的悲哀,福利分房早已成為昨日黃花,住房公積金少得可憐,又趕上無恥之徒遍地炒房,一年不吃不喝攢下來的錢,才能買兩三平方米住房。

“接下來我們怎麽辦”杜小影沒有杜嘯天那麽多的感慨。

“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後再睡一覺,明天再想辦法過香港那邊。”路上用了近一天一夜,杜嘯天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硬了,為了革命的本錢,他決定先休習。

“對了,你會粵語嗎”杜嘯天突然想到深圳用的是粵語,不知道杜小影會不會。

“會。”杜小影肯定的點點頭。她從小流浪,會很多地方的方言,深圳她雖然沒來過,但廣東她是呆過的。

“那就好。”杜嘯天放心道。“那以後我們用粵語交流。”

“嗯,你準備怎麽去香港”杜小影覺得有必要問一下。

“偷渡吧。”杜嘯天不確定的回答。

他不敢告訴杜小影,其實他也沒想好怎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