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暴君

抿了抿嘴,我上前把準備向我行禮的顫巍巍的老人給扶起來,我不見他也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可是即便是這幾日,便讓人有種物事人非的感覺。

就拿眼前之人來說,一點都不若往日的那般精神奕奕,此刻的他眉眼帶著病態的蒼白,頭發也有些發白,臉頰凹陷了進去,凸顯出蒼老老態,也是在此刻,我才恍然覺得這個忠心的老人已經老了的事實。

張廷玉看著我低聲道:“皇上……”

“別說那些虛的了。”我揮手打斷他的話道:“朕知道這些日子你受苦了。”說罷,我歎息一聲,上前把他親自扶到房內。然後我才注意到他身後跪著個年輕人,大抵是卓文靜所說的王建了,我多看了他兩眼,王建目光灼灼的看著我,眸子深處卻帶了幾分不樂意的孤傲。

我揚了揚眉轉頭看向張廷玉道:“以前,你曾為朕舉薦過一名王太醫,想必就是他了。”

張廷玉咳嗽了兩聲道:“皇上**,王太醫雖年輕,但醫術高明,希望老臣不在之日,能為皇上解憂。”

我聽了哦了聲淡淡道:“朕看你這個徒弟對朕很不滿意,朕怕是重用不得。”

張廷玉聽了我的話,本就蒼白的臉頰有些泛青,而後他忙起身道:“皇上恕罪,王建他是有些脾氣古怪,這也是老臣沒讓他前去為各宮看病的緣由,隻怕唐突了皇上和各宮娘娘的貴體,不過王建生性稟直,請皇上看在他赤誠之心的份上,饒恕他的無禮之罪。”

看著張廷玉,我皺了皺眉,再次上前把他扶起來,而後輕歎一聲道:“處在這後宮,脾氣還這麽古怪,現在朕看在你的麵上饒恕他,日後若是落在別人手中,那朕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怕是要連累老禦醫你的名聲了。”

王建聽了我的話,忙道:“皇上恕罪,微臣剛才無禮了。”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心高氣傲,有待磨練。”說罷我沒有再看他,而是把張廷玉扶坐在軟椅上,道:“朕看你的身體不大好,就不要多說什麽了,好好休息的好。”

“人老體弱,經不起風雨了。”張廷玉蒼然一笑道。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遲疑的道:“如今新年剛到,皇後身子不過五月,朕心中很是擔心。”

張廷玉聽了我的話,咳嗽兩聲,我則吩咐地上跪著的王建前去為他煮茶。

王建離開後,張廷玉臉頰略帶病態紅的看著我道:“皇上,容老臣說句實在話,皇後身體正直關鍵日,身邊需要個有心得照料,那王建性子古怪為人高傲了些,卻不與他人同流合汙,為人也算是高潔,若得皇上重用,定然忠心。”

我聽了他的話道:“朕知曉你的意思,可是朕不信任他。”

張廷玉又咳嗽了兩聲道:“怪隻怪老臣病得不是時候,不能一直為皇後調理身子。”

我搖了搖頭道:“朕從元寶那裏知曉原因,母後不過是借機發火,懲罰你當初說的實話罷了,說到底還是在為當年如妃那個孩子出氣。”

張廷玉道:“老臣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你大概也聽說了,母後最近對朕可是十分的不滿。朕荒廢朝政時日已久,現在雖然緊抓慢抓的拿了些,可是有多少人時真正站在朕身邊的,倒是真說不準……朕不是不想動後宮,隻是若是無緣由,後人說朕沉迷美色也就罷了,隻怕連累文靜成為妄佞殘殺後宮妃子之輩,丹書無情,朕不願他背負不該背負的東西。”

張廷玉聽了我的話道:“皇上,一動不如一靜,皇上耐心等待著,總會有機會把那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的。”

我聽了他的話笑了笑道:“張廷玉,你是這整個後宮中對朕心思知曉最多的人,也明白朕這些日子的作為,更對朕的心思一清二楚,朕自然也信任你的……這些話也就不瞞你了。你在這宮裏這麽多年了,侍奉過父皇,當初父皇對柳妃如何,你比我清楚,如今這情勢變成了朕和文靜,母後心中不忿,加上如妃在一旁挑唆,你又病倒,朕很是擔心文靜的處境。”

張廷玉聽到我這麽說,沉默了下道:“皇上,雖然過去皇上不大愛理朝政,朝堂一時由奸人把持,可是皇上畢竟是皇上,太後和如妃總要靠後一步,而且皇上對皇後也不必過於擔心,皇後此刻雖說有龍子在身,可是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朕一直不怕明槍,卻怕暗箭。”聽了他的話,我道:“就連當初對柳妃也做不到事事顧及,不然……”不然何處三哥中毒之事。

這話我自然不會說,張廷玉心裏也清楚。

他沉默之際,我道:“算了,不提這個,你有什麽打算?”

“老臣想辭官歸家。”張廷玉這次倒是沒有含糊道:“人老了,總想著榮歸故裏。何況老臣在這裏也幫不上皇上什麽忙,不如歸去的好。”

我這次倒是沒有威脅他,隻是淡淡道:“朕也是這個意思,張廷玉,你是聰明人,朕也知曉,把秘密放在心裏很難受,但是有些話就讓他一輩子埋葬。朕今天來,就是告訴你這些的,今晚,你就直接出宮,朕會讓元寶親自送你離開,切記出了這京城,日後三代,切莫再來京城為醫。”

“老臣謝皇上恩典。”張廷玉看著我激動的跪拜道。

我看著他起身淡淡道:“起來。”

其實讓秘密永遠是秘密的最好方法,是讓人不再開口說話,可是看著眼前這個人,看著他這般模樣,我暗道,流一命,畢竟忠心之人難覓。

而後,我和張廷玉又說了些別的,對於張廷玉推薦的接班人王建,我不做評估,畢竟沒有接觸,誰都不敢保證什麽,萬一出了個什麽差錯,豈不是然我一輩子後悔。

後來我起身離開,臨走,張廷玉對著我又拜了拜,當天下午,張廷玉被秘密送出宮,據說他在江南老家買了些田地,同家人一起,一輩子倒也安寧,而且他遵照我今天的話,三代再也沒有入過京城,也未再做醫生,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時的我,正在從太醫院回去,轎子是往交泰殿方向走去的,去的時候,我看到薛如玉身邊的小桃和小青的身影在青石邊,於是我頓了頓,讓培秀上前問她們為何在此。

得知的回答是奉了薛如玉的命令前來探望卓文靜,我聽了這話,在心中嗤笑一聲,這薛如玉做麵上的功夫太到位,若是以往,她見了卓文靜也是當做沒看到的,這些日子倒是將就規矩了,還讓人拜見卓文靜。這麽想著,我揮手繼續朝前走。

去到交泰殿,卓文靜正在後院喂朱雀,他撒出去的是禦膳房做出來的糯米糕。看到我來了之後,他把玩著手中糕點,看著我輕輕一笑道:“老太醫沒事。”

我搖了搖頭從他手上糕點繼續喂鳥道:“事情倒是沒,不過怕是不能繼續服侍你了。”母後想要他的命,我能保住他已經不易,日後且看他的造化了。

卓文靜聽了這話,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我看著眼前叫的歡快的鳥兒道:“這糕點是如妃送的?”

卓文靜淡淡的嗯了聲道:“雖說是浪費了些,不過,微臣實在是不喜歡這些。倒是便宜了這隻鳥。”

我聽了笑了聲道:“你若是喜歡什麽,告訴元寶就好,這些日子讓他到你這裏服侍著。”

他輕聲說了聲好。

我回頭看著他,把糕點仍在地上,就這麽一直看著他,想說什麽,最後什麽都沒說,而卓文靜則是一直朝我靜靜的笑著……仿佛什麽都明白,又恍惚什麽都不知曉。最終,我上前把他抱在懷裏,低低喊了聲他的名字,卓文靜也應了聲。

因為過年之後一個月先來無事,我因為對母後不滿,也懶得去請安,看她那張厭惡我的容顏,在這期間,薛尋遞了折子,說是年後準備出關,去西北沙漠裏走走看看。我看著他的折子許久,最後拿著筆批了個鮮紅的準字。

其實我早就聽說,薛尋在年前便病了,卓文靜派人去看了,不過他沒跟我提這件事,我也不想和他說薛尋的事情。所以此事作罷。

想到此處我歎了口氣,對我也對薛尋,生不如意,大抵如此。折子雖然同意了,不過我還是把它壓了下來,決定在過了元宵節之後再讓他離開。

春寒料峭日,宮內是極冷的,不過十五那天,天氣確實極好,太陽暖暖的,那晚,我宴席群臣在禦花園賞月,雖說有些附庸風雅,不過卻也是別有滋味。

群臣對我的康複自然是多加恭賀的,我聽著他們祝賀的話,隻是抿嘴輕笑著,目光撇過三哥和薛清的時候,也隻是那麽飄過去,隻是在看到遠處的薛尋時,我頓了下,他似乎病得不輕,整個人,臉頰消瘦,身體單薄,冬衣穿在身上顯得寬大幾許。

想起他曾經的請求,我歎了口氣,而後垂下眼簾,手指剛滑過酒杯,卓文靜低聲淡淡道:“禦醫說,皇上現在不宜多飲酒的。”

聽了他的話,我幹咳兩聲道:“朕很久沒有嚐過舊的滋味了,倒是有些想念呢。”

卓文靜拿眼看了我一眼道:“皇上,那就為了微臣忍下。”他說這話,神色正常,不過耳尖卻是紅了,在燈火之下,顯得格外的引人。

我低低的笑了兩聲道:“好。”若是為了他和未出生的孩子,倒是可以忍受三分。

母後和如妃等人則是在我們身後的珠簾處,沈雲在母後那裏,我隻做不知,細細的和卓文靜說這話。偶然彼此四目相對的笑了笑。

酒過三巡,母後便說累了,帶著沈雲起身離開了,薛如玉跟著一起,群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母後,神色各不一。

我則冷笑三分,繼續和群臣共宴。

又這麽呆了一刻鍾,我看到卓文靜麵色有些難看,於是命元寶把人送了回去,卓文靜也沒有推脫,便行禮離開。

等他走後,三哥上前為我敬了杯酒,說些恭賀的話,我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拿起酒杯仰頭喝下,有卓文靜在場,我自然是得忍的,不過他離開了,那我就得趁機好好的喝上幾口,大不了今夜獨睡便是了。

這麽想著,我興致頗高,同幾個父皇時期的老臣一起喝了幾杯,彼此說些麵上的話,氣氛倒是頗為融洽。這期間,薛尋一直靜靜的喝著酒,言一在一旁陪著他,時而對我橫眉冷對,我當做不知曉。

這麽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我覺得有些酒上頭了,於是便起身說了句讓他們盡興,自己便離開了。

回後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我坐在金鑾上,半眯著眼,雖說不想在此刻打擾卓文靜,但是還是有些掛心,於是原本回蟠龍殿的路,讓我中途給改了。

隻是這麽一改,剛過青石橋,我覺得有黑影在眼前閃過,於是一愣之下,讓人停轎。培秀忙上前扶著我,我指著眼前的樹叢道:“什麽人在那裏?”

“萬歲爺,那裏沒什麽人啊。”培秀扶著我道:“是片林子。”

我眯了眯眼睛,而後道:“給我搜。”我雖然有些酒醉,但那道影子卻是真的閃過,我可不相信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