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有些後悔,後悔走時踢了黃毛一腳。

為什麽隻是踢了他一腳,而不是再問他拿些錢?

五千塊錢,自己隻留了五百,四千五全給葉鶯了,現在倒好,兩個大男人,兩張飛機票,五百塊錢哪裏夠?

“方,怎麽辦?”

灰溜溜的從首都機場出來,方玄迫不及待的買了包中華,花了他小五十,點上一根,美美的熏了一口,看著旁邊一臉茫然的X,方玄吐出一個煙圈,無所謂的說道:“走,哥帶你坐點新鮮的。”

中午十二點,京城西站。

人山人海,春運時節,那場景可是比某些國家舉行大選還要火爆。

“TMD,還真邪門了。”

扔掉手裏的煙頭,方玄忍不住就想罵娘,這飛機票沒了指望,難道連火車也坐不成?

“方,他們在幹什麽?”

看著周圍熙攘的人潮,X瞪著一雙好奇的眸子,滿臉的不解。

“幹什麽?買票回家唄。”

方玄滿頭黑線,又抽出一根煙點上,看了看遠處售票窗口外的長龍,都快能繞地球一圈了,看來,買票的事情是甭想了。

“那我們為什麽不去買票?”

方玄白了他一眼,懶得回答這個近乎於白癡的問題,視線掃過周圍的人群,立刻發現一些眼神賊亮,不住往人堆裏觀察的猥瑣男人。

方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說不得,隻有找黃牛黨了。

盯準一個中分頭,身穿的確良雙排扣西裝,臉上胡子拉碴,很有民工範兒的男人,方玄徑直朝他走去。

“兄弟,有票不?”

分頭男人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了方玄一番,隨即眼神瞟到別處,但聲音卻傳了過來,“全國各地都有,這裏有公安巡邏,你們要票就跟我來。”

這倒票的黃牛黨還挺警覺,看不出方玄的路子,所以準備把他帶到個“安全”的地方說話。

方玄朝身後的X瞟了一眼,緊跟在分頭男人身後,往人堆外擠去。

中分男人顯然是長期廝混在車站碼頭的江湖角色,對京城西站的環境很是熟悉,雖然整個車站到處都是人,但他卻總能找到空隙,沒多久,就把方玄兩人帶出了人潮擁擠的候車廳。

找了個人少的牆根,四下看了看,確定附近沒人,分頭男從身上摸出一包紅山茶,掏出一根遞給方玄,“大哥,抽煙?”

不接陌生人的煙,這是出行人的基本準則,方玄露出一臉笑容,掏出自己身上的軟中華,熱情的遞了一根過去,“兄弟,抽我的,抽我的。”

中分男人接過煙,也不客氣,直接叼在嘴上點燃,朝方玄問道:“大哥,你想要哪裏的票?”

方玄注意到,在看見自己掏出中華煙時,對方的眼神不經意間亮了一下,雖然僅僅隻是一閃而逝,但他卻記在了心裏。

“嘿,這不趕著回家過年嗎?有沒有S市的火車票?哥們趕著要。”

中分男猛吸一口煙,用自以為很隱晦的眼神觀察起方玄兩人來,半晌,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哎,大哥,真不巧啊,你也知道,春節期間票緊張,這S市的票難搞啊。”

“幫幫忙哦。”

方玄掏出中華,給中分男又散了一根。

中分男倒是很不客氣的接了過去,然後用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算了,我看哥哥你也是實誠人,這樣吧,你跟我走一趟,到我住的地方去拿,我家裏還有一些票,反正到時候

算你便宜點。”

說完,他一臉期待的看著方玄,深怕方玄不答應。

近些年,媒體上經常曝光一些車站碼頭的騙局,往往被騙的人不僅錢沒了,身體還要受到騙子們的毒害,隨著這些新聞的曝光,人們的警惕心理卻是不斷攀升,一旦發現身邊有不明身份的人搭訕,不管是不是騙子,心靈上首先就會架起一座堅硬的城牆。

就像現在,這個中分頭讓方玄跟他回住處拿票,也僅僅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不確定像方玄這樣的年輕人,會不會上當。

原本,他的確是黃牛黨,方玄要票,直接賣就得了,可是,在見識了方玄抽中華的闊卓,再加上兩人一身不菲的行頭,他動了見財起意的心思,想狠敲兩人一筆。

方玄現在早就不是隻穿一件單薄襯衣了,黃毛今早來的時候,給他帶了套華倫天奴的外套和休閑褲,這倒還不算什麽,關鍵是他穿的皮鞋。

皮鞋是老京城純手工作坊的定製皮鞋,雖然沒有明確的標誌,但長期在車站打滾的中分頭,可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不久前他們一個團夥就網到了個穿這種定製皮鞋的冤大頭,那可是一個地產公司的老總,身上光現金就帶了整整十萬。

也正因為這雙定製皮鞋,讓中分頭生出邪念,即便現在嚴打,上麵風聲緊,可眼看著這樣一頭肥羊不下手,他實在忍不住。

方玄是什麽人?早在分頭看見他拿出中華煙時那發亮的眼神,心頭就明白了個一二三,現在聽對方居然要他跟著回家裏取票,基本上已經猜到了個大概。

不過這卻正中下懷,如果分頭男好好同他交易車票,他還真有點難辦,因為兜裏就剩下四百五十塊錢,想從黃牛黨手裏買兩張回S市的車票,隻怕連點零頭都不夠。

“行,反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兄弟你帶路吧。”

方玄假裝思考了一陣,最後同意了中分頭的提議。

分頭男眼中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快意,轉過身,客氣的朝前而去。

出來車站,穿過一條喧鬧的大街,然後進入到一條很偏僻的胡同,分頭男為了不引起方玄兩人的懷疑,一邊走,一邊同他們嘮嗑。

說自己也是北漂一族,隻是沒學曆,找不到工作,經過老鄉介紹,最後才無奈的幹上了倒票這一行,雖然同為票販子,可是他賣的是良心價,隻收點辛苦費,都是出門在外的老鄉,與人方便就等於自己方便。

中分頭口才極好,一路走著,忽忽悠悠的,就沒冷過場,雖然多數時間是他在說,方玄兩人隻是偶爾附和一兩句。

“方,這個人有問題。”

進了胡同,那一直沒開口的X終於忍不住提醒起方玄來。

方玄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有數,X見此,就閉上嘴,再也不多言。

走過一條僻靜的胡同,再轉了幾條街,最後來到一棟有些破爛的小院子門口。

中分頭看了看方玄兩人,然後貌似很理解的說道:“朋友,估計讓你跟我進屋你也不願意,這樣吧,你們在這裏等我,我進去拿票,很快就出來。”

“行,那麻煩兄弟你啦。”

目送著中分頭進屋,方玄掏出根煙點上,朝身旁的X說道:“X,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馬上就會有幫人來砍我們了,你說怎麽辦?”

“殺了?”X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方玄一陣苦笑,這小子現在也變狠了,動不動就想殺人,雖然是件好事,不過

畢竟是正常人的社會,這幫黃牛黨雖然可惡,但就這麽送了命,好像也說不過去。

“算了,等會你別動手,我解決好了,嗯?來了。”

就在這時,突然,小院的門嘎吱一下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五個彪形大漢,早前進屋的中分頭並不在其中。

這五人中兩個穿著灰撲撲的迷彩服,臉上的皮膚黝黑,另外三人與早前的中分頭一樣,都是的確良雙排扣西裝,解放鞋,不過這幾人氣質倒是很彪悍,估計這種沒本錢的買賣沒少幹。

“怎麽著?我說哥幾個,買張票,用不著這麽大陣仗吧?”輕鬆的調侃,方玄絲毫不懼,仍然是好整以暇的抽煙。

那五人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幅場景,想象中當事人腳軟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倒有些大出意外。

不過,到底是做慣了打劫越貨的勾當,其中一個穿著迷彩服的漢子從腰上掏出一把兩尺多長的匕首,在身前虛晃了兩下,然後朝著方玄惡狠狠的嚷道:“小子,少他媽廢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否則別怪大爺不客氣。”

“哦?怎麽個不客氣法?我倒想見識見識。”方玄吐出一口煙圈,好奇的問道。

“媽的,遇到個呆逼了,哥們些,給這小子放放血,不然還以為咱在嚇唬他呢。”

那迷彩男人很有“殺伐果斷”的個性,不再廢話,操起手裏的匕首,朝著方玄的腹部惡狠狠的捅來,同一時間,身旁的四個同夥,也是拿出了家夥,一起朝方玄兩人攻來。

三個人對付方玄,兩個招呼X,他們動作麻利,出手毫不留情,盡往死裏招呼。

一陣霹靂巴拉的亂響,伴隨著陣陣哀號聲,一場幾乎是一邊倒的戰鬥,在短短的眨眼之間就宣告結束。

五個人躺在地上,哀聲連連,手裏的家夥什也掉了,每個人最少都被折斷了一隻腿骨,這還是方玄故意留手的結果。

“我說哥幾個,痛嗎?要不要我再給你們一人來上一刀?”

方玄撿起地上一把掉落的匕首,拿在手裏掂了掂,然後看著地上一眾蟊賊,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笑容,看得地上的人心頭發寒,隻感覺他比魔鬼還可怕。

“別別別,別,哥哥,親哥哥,求你高抬貴手,別打了,哥幾個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幹的這行,這是一萬塊錢,就當我有眼不識泰山,給哥哥你的賠罪,另外還有兩張哥哥你要的票,哥哥,就饒了我們這幫兄弟吧?”

正在這時,院子裏衝出了一人,正是早前領他們來的中分頭,他出來後,一屁股跪倒地上,從身上拿出一萬塊錢和兩張車票,同時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方玄接過車票看了看,然後又把那一萬塊錢揣進衣服兜裏,伸出兩隻手拍了拍中分頭的肩膀,“嗬嗬,算你識相,行了,錢和票我都收了,你們最好別再幹這個了,我可告訴你們,這京城,我是隔三差五都要來,要是再在車站見到你,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哥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改明兒工地開工,我們就去搬磚,保證絕不再幹這個了……”

中分頭連看也不敢看方玄一眼,隻顧著一個勁的磕頭賠罪,沒辦法,剛剛躲在門後麵看見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駭人了,就算是電影裏的李連傑,身手隻怕也沒他們這麽利索。

等中分男磕了半天頭直起腰時,方玄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麵對地上已經昏迷過去的五個同夥,中分頭簡直是欲哭無淚,暗恨自己見財起意,到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