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在水一方(1/3)

趙王並沒有在內廷大殿見他們,而是在朝陽宮的永和大殿的側殿裏見了他們。

朱白露規規矩矩行了禮,便眼觀鼻、鼻觀心,可憐兮兮樣子站在一旁。

為什麽說可憐兮兮的樣子呢,因為朱白露沒時間梳洗,隻是換了一身衣衫而已,那頭發也隨手挽著發髻,說不算失禮,卻過於簡單。而且朱白露覺得自己都能聞得見發髻上的燒焦的味道和汗味、泥土味。

總之就是十分狼狽,所以她不得不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來。

至於趙仲晨自然是吊兒郎當地跪了下去,行了禮,便老老實實地垂手站在一旁。隻是最近的奔波讓他疲勞不堪,看起來臉色很是不好。

又或許是許久沒進宮了,趙仲晨似乎對宮中擺設簡陋格外驚訝。

趙王高高在上,看見兩人頗為老實,顏色不夠好看,而且一路上的傳聞他都得到了消息,兩個都算是傷病在身、自顧不暇的,加上親眼見了他們的狼狽,沒出息的樣子,所以他是龍顏喜悅、心情大好。

至於萬內侍,他本來就想處理的。現在有人幫了手,自己也沒落個不是。當然也就沒反對。唯一不爽的便是,這件事應該他來處置,怎麽也淪落不到你平原郡王。

所以他輕描淡寫道:“表弟這次回來可謂是興師動眾啊。不是說捧碑的,怎麽聽聞你一路是歌舞歡唱的啊。”

趙仲晨啊了一聲,似乎反應很是遲鈍,也不知道他這是回答趙王還是表示不明白。

趙王自然有些不樂,又說道:“這樣可不好。叔叔自然要歸宗的,你哪裏有點悲哀的模樣,就算好歹也要忍耐三個月才是。”

趙仲晨又啊了一聲。

這下連朱白露的都急了。原來他不僅僅失憶了,好像還有些傻了嗎?在馬車上的時候感覺不像啊,難道現在是裝的?

過了好會,趙仲晨看人人都望著他,才點頭道:“聖上有所不知。這一路本王是讓他們奏著哀歌而來,可是,這一路都這個曲,聽都要聽吐了。所以就換了換,換了換。嘿嘿,哎呀,堂兄你果真厲害,這個也知道了?我一定要解釋解釋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受不了啦。”

他仰頭晃腦地說著,忽然發現所有人都奇怪地望著他,猛地一拍頭,恍然大悟一般跪倒在地,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臣太久沒回京了,失誤,口誤口誤。臣絕無二心。還請聖上懲罰。”

趙王盯著他良久,見他的額頭微微發紅,倒也不像作假,聯想到每次傳來的消息,倒也沒再追究,而是笑道:“你看你。以後小心就好。我們這一支現在就剩下你我二人是嫡親的血脈,一定要好好相待啊。”

趙仲晨又是匍匐在地,認認真真道:“是!微臣謹記在心,一定以趙國的利益為最高利益,以宗族為重。”

這話說的聽起來似乎很是正確,細細一想又覺得哪裏有點問題。

趙王眉頭微皺。卻又聽見趙仲晨為難道:“微臣五年未回家,不知家中近況如何,趙仲亮如何,舍妹霞兒

應該也快及笄了吧。按照規定,那不是又要守孝三年,那霞兒就成了老姑娘了。聖上,這可怎麽辦啊?堂堂郡王的妹妹嫁不出去,不是讓人笑話。”

哎呦!都說平原郡王荒誕,果然這個思維是完全亂的。趙王都不種地該慶幸還是該悲哀了。

隻不過此時此刻,他不宜表露出一絲不滿。兩兄弟久別重逢,應該欣喜的。

“一切都安好。放下了,我們這一宗就你我兩兄弟了,難道還信不過哥哥的?”趙王故意不樂道。

“不敢不敢!多謝聖上!”趙仲晨高呼著。

趙王笑道:“放心好了。老郡王回京,入皇陵,因本早就過了孝期,準郡王府再守三個月孝道即可。至於霞兒,及笄孤就封她為棲霞縣主,也不耽擱她。怎麽樣?”

“臣替霞兒多謝聖恩。”趙仲晨再次匍匐在地,這次是正心誠意、認認真真磕了頭。

趙王卻沒發覺,隻是扭頭對旁邊的朱白露道:“安慧縣主,當時姑奶奶請封的時候,說是為了替她養老送終的。既然如此,你可願意替姑奶奶守孝三年?”

朱白露知道該她表表忠心的時刻到了。

她也匍匐在地,磕頭道:“民女不過是一介布衣,偶得師太厚愛。自當為師太吃齋念佛。”

“那好!宮中有一處庵堂,正好……”趙王大悅,立刻就要宣布。

忽然趙仲晨道:“不是聽說安慧縣主是竹溪先生的女兒嗎?真的假的?”

當然,趙王也好奇此事真假,望向了朱白露。

朱白露也知趙仲晨是為了她解圍,卻也是汗噠噠地尷尬道:“臣女也不知真假。隻是聽聞母親這樣說,養父也認了,公主義母也認了。後來先生的仆人尋來,也認了。臣女想,大概是真的吧。”

她的話剛落,趙仲晨忽然拍手道:“聖上,臣覺得這夠亂的。既是姑姑的養女,又是姑奶奶的義女,按照姑姑的養女來說,這安慧縣主便是臣的表妹了哈,按照姑奶奶的義女來將,臣難道還要叫她姑姑???啊啊……”

他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鄙視地搖著頭,看著朱白露。

此時此刻,朱白露也不敢亂望,隻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不得不對他的演技佩服。

直到這會,趙王才猛然想起這回事來。

是啊,夠混亂的關係。隻不過,姑奶奶那可是權宜之計,而且姑奶奶都去世,管他那麽多做什麽。難不成這個空有頭銜的朱白露還敢仗勢欺人不成?

想到此,他擺手道:“這是姑奶奶的遺令。孤也可憐她幾十年孤苦伶仃,孑然一身,有人捧碑也好呀。”

“哦。啊。”趙仲晨再次啊了一聲後,站了在一旁。

朱白露趁機磕頭道:“臣女自從得知身世後,從沒去過父親居地,也沒見過父親。都說他是個大家,可惜臣女沒得繼承一二。現在臣女母親病重,請求聖上可憐臣女孝心一片,讓臣女陪著母親吧。母親說她時日不多,想回竹溪草堂居住,還請聖上恩準。”

哦?他倒是忘記了陳氏了。不是忘記了,而是

忽略了,之前呢以為她必死無疑,沒想到居然還醒了來,活不長更好。隻不過在死之前,自然要將知道的吐出來。

趙王伴著手指頭,默不作聲望著下麵。

朱白露知道這時趙王在盤算著她們到底有多少的底,夠不夠他如此做。

她硬著頭皮,道:“母親今日身體不夠好,王禦醫大人都說就這幾日了。臣女想多陪陪她。她也常常憶起跟父親在一起的日子。說想寫下了給我留給紀念,所以,臣女鬥膽懇請聖上恩準,臣女想盡孝……”

說著,她淒淒切切地嚶嚶嚶哭了起來。

女子就是煩,說不到兩句就哭哭哭,美女哭起來還能賞心悅目,醜女哭起來讓人心煩。

其實朱白露是掩麵而泣,此時她都沒眼淚怎麽敢露麵呢。

隻是想到陳氏的病狀,她這一哭倒有了幾分真切。

“哎呀!這個微臣知道。今日在京都城門口遇見了陳夫人等人。當時草堂夫子隨我一路進京。對了,這次若是沒有草堂夫子,微臣估計早埋在了路上。所以說這個夫子果然厲害。他隻看了一眼那個陳夫人,就說活不過一年了。哎,我說這個安慧縣主也是可憐人吧。剛沒了義母,現在母親才醒來就病重。”趙仲晨在一旁嘰嘰呱呱說起來。

真是沒重點。如果每個臣子來見他,說話都如此般,他這一年十二個時辰就是不睡覺也處理不完政事。看來,果真是個沒出息的。

趙王揉了揉額頭,搖了搖手,及時阻止了趙仲晨的嘮叨。

他要是再不答應,說的他好像就是不孝之人一般。

隻不過呢,當年所有的書簡可都是從陳氏屋裏搬出來的。既然陳氏有回憶錄要寫,自然就一起研究了吧。

如果要研究這些書稿,貌似都住在宮裏的確不方便。

昨兒鈴木公主還說朱白露回來就住她家去。一來她好歹也是她的養母,二來她家還想趁機拉攏她家二公子和她,三來陳氏跟她自幼是好友。所以特意來求旨來了。

當時趙王還有私心來著,所以沒答應。

但是如果說研究書稿的話,現在的負責人可是朱興敬啊。要不然住回朱府去?

朱白露看趙王猶豫不決,決定加一把火,磕頭道:“民女還有一事請求。”

“什麽事?”趙王的聲音聽起來冰冷極了。這可是他很不耐煩的表現,旁邊的內侍和宮女暗中捏了一把汗。

民間來的果然不懂變通,要求多,隻怕趙王要怒了。

“民女自幼便見母親房間掛著竹溪先生的畫,現在才知是深愛至極。母親曾說先生的每一幅畫都有特殊的記號,宮中雖然收藏先生畫眾多,但是贗品也多。母親還說先生當時涉及頗廣,門客多達百人,要整理這些文集,需分類設科。母親頗為懷念竹溪草堂,還請聖上成全。民女自當竭盡所能,將整理出來的文獻給陛下,以求趙國的安寧,百姓的安居樂業啊。”朱白露說著這幾年她研究的心得,假意母親的名字說出。就連趙仲晨都有些動容。第111章在水一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