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趙仲晨的秘密(1/3)

朱白露伸了一個懶腰,仔細打量起這座院落來。

“上次買下的屋子呀。怎麽樣,還不錯吧。”趙仲晨含笑,環顧四周。

原來趙仲晨買下這個屋子後嫌太小,將隔壁院落也買了下來,打通,變成了一個帶著小小院子的三進房。

這裏本不大,卻被他布置十分典雅,竹藤家私、藕色帳幔、瑰紅色淩霄窗紗,映著屋外簇簇翠竹,一股活水從院子裏繞過。赤足站在門邊,聽著門欄上掛的風鈴聲,即便是如此陰冷的天,依然很是愜意。

“不錯!安安靜靜,真是喜歡。”朱白露由衷讚賞。最起碼這個平原世子眼光不俗,布置的悠然淡雅、安靜怡然。

“喜歡就好。這本是你的院子。這些人的賣身契改天讓範刀給你。”趙仲晨當初生怕她不喜歡。

朱白露這時才想起那張地契來。

她歪著頭,摸著下巴,琢磨著。有房子住,賣身契也在自己手裏,貌似這樣也挺不錯的哦。隻不過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少年帶來的,怎麽個感覺就有些不踏實呢。

經過這段時間的互相試探,她似乎有些懂了這個少年。他不喜過於委婉,更喜歡直接點。

那他到底想要她的什麽東西呢?經過上一世的欺騙和看清楚這一世的虛偽,她再也不可能相信任何人。所以她的話自然是半真半假。

“那阿晨哥哥,其實我母親那裏也就還有一幅畫而已,天天掛在屋裏呢,應沒什麽秘密。我母親像寶貝一樣,拿出來應該很難。我雖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在找竹溪先生的字畫,書稿。但是我可以求我母親,隻為能讓母親和妹妹平安。但是,萬一不是你想要的東西,你還會不會不保護我們了?”

這孩子很敏銳。被她依賴的感覺很不錯,隻要她不妨礙他,他也不介意保護一介小民。更何況他真心比較同情和喜歡她。

趙仲晨眯了眼,拂去她頭上那一片枯葉,點點她的鼻頭,溫和地笑道:“當然會。”

“君子一言。”朱白露高高舉起了小手。

趙仲晨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那小手:“駟馬難追。”

“這還差不多。”朱白露高興地跳了起來,拍著小手道,“阿晨哥哥,你不是說那些想升官發財做皇帝的才喜歡竹溪先生的東西嗎?按理說你都是世子了,又是當今聖上的唯一侄子,升官發財什麽的應該不需要啊。那你拿來做什麽?”

這話說得,隱身在屋頂的趙一差點跌落下來。朱家小娘子,這話可不要這麽直接好不好。他一個手勢,趕緊讓人遣走下人。

抄手遊廊上,趙仲晨唬了臉,嚴肅道:“不可亂說!”

不愧是皇家貴族,忽然變臉,還有點點嚇人。傳聞中的平原世子喜怒無常,倒是真的。如果心狠手辣也是真的不好玩了。

“信不過拉到。反正我也不想知道。”朱白露鼓了腮幫子,聳聳肩,翻個白眼,緩緩轉身,準備離去。

卻聽見趙仲晨在身後低聲道:“世人皆以為我的母妃為了父王出了家,在家廟裏。其實,她是被趙王關在宮裏。我想瞧我母妃,他便想各種法子來折磨我。近些年,他不知從哪聽說了竹溪先生的事,便開始讓我找。之前我找了很多畫,都是假的。”

朱白露站住了腳,兩眼不停眨著。這不好玩了,真不好玩了。早知道就不問了,這一問就問出皇家秘事來,不是好事。

“我沒聽見,沒聽見啊。我不知道啊,什麽都不知道啊。阿晨哥哥,我走了。”朱白露搖著頭,捂了耳朵,拔腳就跑。

可惜,才幾步就撞在一個人肉牆壁上。

那人好像生氣了,光從他步步逼近的壓人氣勢便可知道。

朱白露後退兩步,靠在了柱子上,她害怕地低了頭,卻聽見頭頂少年怒道:“抬頭看我!”

“不要!不要!”朱白露捂了臉,搖著頭。不用猜她都知道有人怒了。

既然想湊上來,那就不要怪我了。一個人背負的路多痛苦?趙仲晨氣極反笑,一把拉下她的手,掐住她的脖子,逼著她的頭漸漸上揚。

從雪白的襪子到雪白的衣擺一直看上去,趙仲晨扭曲的俊臉出現在她麵前。

朱白露忽然有些後悔,她為什麽要問個究竟。

趙仲晨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一隻手猛一下拉開衣襟,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脯,惡狠狠道:“你不是想知道嗎?看啊,你不是想看嗎?給你看!”

那些傷痕有深有淺,新傷舊痕眾橫交錯。

聯想到前段時間趙仲晨的失蹤,朱白露心頭微微顫抖。她忍不住一下扒開趙仲晨的腰帶,雪白的外衣滑落在地,透過輕薄的雪白綢衣,可以看的見趙仲晨除了手臂外,上身幾乎無一完好之處,似乎大多是鞭子打的,背上密密麻麻居然還有針孔,甚至還有炮烙過的痕跡。而有些鞭痕看起來好像才結了疤痕。

相比而言,她的那些傷真是大巫見小巫啊。

朱白露驚慌的臉漸漸變得詫異,又漸漸變得同情起來。她伸出手輕輕撫上那些傷痕。

這趙王居然那麽陰毒。這打人的人真夠心狠手辣的,心思也很縝密。隻要不脫光衣服,誰也想不到堂堂耀武揚威的平原世子居然會被趙王打得滿身是傷。而且這些傷痕恰到好處,可以讓人受傷可以行動卻又不至於重傷而亡。

她前段時間才挨了打,那鞭子打在臉上和身上,不是一般的疼。當時連皮帶骨頭都像是被抽碎了一般。聽說有些不守婦道的婦女鞭刑隻愛連十鞭都挨不過就死去。

而趙仲晨身上最新的這幾道鞭痕,大概是五鞭。看來,他過的並不如外麵傳聞的那麽風光。起碼性命全部被別人拿捏著。

忽然間,朱白露有一種惺惺相惜的知己感覺。她滿目辛酸,心疼地輕輕撫摸著,想安慰兩句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張了嘴,卻變成:“阿晨哥哥,疼嗎?露兒給你吹吹吧。”說著,她真的翹著小嘴,呼呼吹了起來。

這是除了草堂夫子和近侍外,第一次有外人看見這些傷痕。朱白露的小手軟軟的,溫柔如母親,她吹的氣輕輕柔柔,好似沒什麽作用,卻讓趙仲晨滿心的怒火漸漸熄滅,內心柔軟起來。他穿來之前,隻有一個妹妹相依為命,他從沒享受過母愛。這裏來後,自幼得到梅夫人的憐愛和保護,他更是深深依戀她。

想起那個如水的優雅女子,被趙王折磨成那樣,每每出現在他麵前卻都強顏歡笑。那憂愁的眼神,走路帶傷,以為他還小還看不懂

嗎?每次想到梅夫人,趙仲晨心裏便是顫抖不已。

那個禽獸不如的暴君!趙仲晨捏緊了手。他的力量還不夠與他抗衡,目前他能做的,便是讓母親多活一天,人活著就有希望。

“是的,其實我隻是很想見見我母妃而已。古人雲上善若水,最厲害的便是水。君子如玉也如水,可惜我不是君子,我也不是水。我隻是我,簡簡單單的一個人。”趙仲晨喃喃說著。

原來也是可憐人。朱白露仿佛看見了他柔軟的一麵,手指頭停在那最新的那一道鞭痕上,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才好了。

一陣北風吹過,趙仲晨打了一個寒顫。望見朱白露憐憫的目光,他忽然反應過來,他居然在這個小女孩麵前毫無戒備的失態了。

原來他的軟肋除了梅夫人,便是這些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家夥。

他皺了眉頭,一下拉起衣服,逃似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朱白露盯著他遠去的背影,望著走廊上長長的欄杆,回想著他剛才說過的話。

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此乃謙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則能為百穀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此乃柔德;故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堅。因其無有,故能入於無之間,由此可知不言之教、無為之益也。

在這個人人想做如玉君子的國度,那些君子的內心真如玉入水嗎?大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她區區一個小孩乎?水乃最柔弱之物,卻能以柔克剛,以弱勝強。

在她和朱府這幾次的交集中,便是如此。她們完完全全忽視了弱小的她,才占了下風。而當結局不利的時候,她們便會擺出長輩的強硬。這次便是如此。砍手砍腳,看你還怎麽囂張。這次便是如此,保住了母親,卻失去了慧媽媽和雪蘭在府裏,就連淺綠也去了莊子。若是阿晨也不在都城的話,她下一次還能如此幸運嗎?

她必須有個萬全之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趙仲晨,得到的結果就是這樣的讓人心酸。

今天的她失言了。要知當今大趙王在五年後便會病逝,而新大趙王是當今的太子,他比大趙王更加嚴酷,而且還好色,遍尋天下美女。他增加賦稅,還遍布暗哨,有誰說關於朝廷的一句閑話,便會招來橫禍。

而平原郡王也去世了,平原世子被封為平原侯,封地卻是在西北的荒漠之地。而且當時還有一個傳言,便是新大趙王和平原侯有一腿,趙王實在不堪壓力,才將平原世子封侯,送去了西北。後來平原候去了封地後依然花天酒地,很快就被一個歌姬刺殺而亡。當時年僅二十歲。

這一切,她要不要告訴他呢?

不要,她不能參與到皇室爭鬥中去。所以,他們最好保持距離,各取所需。對,就是這樣。

朱白露站在走廊想了許久,直到天空漸漸變黑,一片片雪花隨著北風飄落。

她揉了揉被北方吹疼的臉蛋,搓著冰冷的小手,快步跑回了屋裏。

推開門,一陣暖氣撲麵而來,屋子正中跪坐著兩個少年,舉著青竹杯閑情逸致喝著茶。看見她回來,同時舉了茶杯,笑道:“總算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