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見母親(1/3)

朱白露一看,趙仲晨穿著長衣,火爐照的他的臉蛋紅撲撲的,英俊的臉上眉目如畫,長發半掩,懶洋洋地半躺在錦枕上,舉手投足倒是風流倜儻。

偏生那雙眼寒磣地掃過來,薄唇抿出一道有沒的弧度,靠上了青瓷杯。朱白露不由自主想起剛才在廊上的一幕,垂了頭,乖乖跪拜:“大公子。”

另一位青衣少年佩劍放在身旁,正是好久不見的陳一笑。

他見狀,濃眉挑了挑,揉揉鼻頭,大眼睛眨了眨落在趙仲晨身上,頭也隨之好奇地偏向了他。

後者卻似無事一般,紅唇輕啟吹了吹杯中滾燙的茶水,緩緩道:“節後我隨父王去斐國一陣子。白露由你照顧。找到東西立刻先送來斐國。”

這氣氛太不尋常了,神態也不對了。說好的保護和憐惜呢?難道他離開這段時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陳一笑的眼睛滴溜溜在兩人身上轉動著,嬉皮笑臉靠近了趙仲晨,用肩頭推推他,嘴對著朱白露努了努,意思是人家還跪著呢。

趙仲晨淡然一笑,身份揭穿,有點距離,大家都安全。他們不就是一個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嗎?她需要他的保護,他需要她手裏的東西,合作關係如此而已。做為現代人,他從出生那刻起,便看見這個奴隸社會的殘酷。現在的他自身難保,在機會不成熟前,妄動隻會連累更多的人。

朱白露望了望開始端起貴族架子的少年,再明白不過。

這樣也好,免得日後總是尷尬。有一天她想離去,還可以拂拂衣袖,免得猜來猜去。意思簡單,反而輕鬆。

想著,她磕了一個頭:“謝謝世子的關心。奴謹記。”

陳一笑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可沒忘記他的賭注。他臉對著朱白露,卻對著趙仲晨擠眉弄眼道:“放心,我會寸步不離保護好你。我會好好照顧你,會常常帶你去吃食為天的,保證養的白白胖胖。”

趙仲晨聽得皺了眉頭,斜他一眼。

食為天又不是我的,吃不垮。陳一笑嬉皮笑臉,眨眨眼,難道不是當寵物養?如果你先放棄了,賭約我就贏了,那食為天就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了,怎麽安排是我的事。

趙仲晨扶額,再次警告地望向他。那是我的人,不許動!

兩人眼神交鋒,完全不顧趴在地上的朱白露。

良久不見有回應,朱白露好奇地悄悄從眼縫看上去。

隻見趙仲晨瞪著陳一笑,一動不動,很有幾分威嚴。她趕緊趴好。

陳一笑無奈聳肩,好吧!還是這樣霸道!

他一臉嚴肅,舉起兩根手指,補充道:“我會派人,保證安全。”

趙仲晨嘴角微微上揚,看向了朱白露,手指頭在茶杯邊上畫著圈圈,慢吞吞道:“剛收到的消息,月圓有孕。因這幾天朱府事多,她一直被關在柴房,你回去後告訴黃媽媽,她知道該怎麽辦。這幾日我會找諫官上奏朱府一事。朱府為了名聲,最近幾年必然不會動你們。朱府若不能呆了,就來這裏,或者去莊子。天下之大,不一定要在朱府困著。”

趙仲晨說一句,朱白露就點一點頭,陳一笑漸漸收了笑容,摸著下巴,眼睛卻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希望能發現點什麽。

朱白露點著頭,心想這人,口頭和麵上如此冷漠,心裏卻早已替她謀劃好。隻是,男子與女子最大的區別便是,男子可以隨

便出走,女子卻不得不為名聲考慮。不過,趙仲晨的辦法也不是不可,卻是最後一種,即便要離開,也是母親休了朱府,而不是朱府休了母親。當然,更不能便宜了那前世害她的人。

前世害她的人這會正坐著自家的馬車,慢吞吞向朱府出發。

朱府這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高曉曦找人捎信來哭訴。他早想過來看看,可是鈴木公主不許他來,還說早暗中派人幫著露姐兒母女倆,讓他放心。

其實,他哪裏是不放心她呀。他是擔心高曉曦不知道哭成什麽樣了呢。自幼玩遊戲,高曉曦就吵吵鬧鬧要做他的新娘子,而本該是他新娘子的那位卻總是在旁邊扮演小丫頭的角色。

隨著他們漸漸長大,他總覺得無論才智還是相貌,無論家世還是背景,高曉曦都比朱白露強,真不明白,為什麽去世的父親會為他定下這門親事。

難道隻是為了母親和朱白露母親是好友嗎?

想想,他惱怒地拍了拍腳邊的食盒。

裏麵裝著母親讓帶給陳氏和朱白露的八寶粥和禮物。明兒就是臘八節了,母親總算讓他去朱府,卻是讓他探望那個醜八怪的。

少年便是在這種複雜而糾結的情緒中到了朱府。做為江國公的世子,他自然會有禮有節,先去探望朱老夫人,然後是陳氏,再然後是朱白露。

隻不過這一次,他是隔著簾子見了陳夫人,她似乎精神不濟,隻是吩咐他幫她帶一封信給鈴木公主,就讓他自己去玩耍了。

他同樣也沒見到朱白露,據說傷了腿還在關禁閉中。

這樣的結局讓他十分滿意,心情愉快了不少。朱老夫人在小廳裏招待了他,讓朱興燕的女兒李麗紅,兒子李建、李熙,以及高曉曦陪著他玩。

五人中江德永年紀最大有十二歲,李劍十歲因為常年習劍身材跟江德永一般高大,李熙九歲跟著哥哥練了一些拳腳,但在文科上更為突出一些。朱興燕對他們管教甚嚴,生怕回了京都趕不上京都的世家子弟,故而江德永大了三四歲,也沒顯得多有優勢。李麗紅七歲,高曉曦八歲,四個人年紀相仿,倒也玩得開心。

朱白露回府已是華燈初上,江德永已走了半個時辰,她看著院子裏多出來的八寶粥,冷笑著端起來就要倒進下水道裏。

她再不食他家的東西。

“姑娘不吃,給我吧。”說話的是那個這幾天在這裏替她受過的小女孩,叫飛兒,年有八歲。沒想到朱府大小姐的生活還不如王府的下人,這幾天的一日一餐早把她餓壞了。

朱白露自然不會阻止,可是這個小丫頭趙仲晨他們也沒帶走。這可怎麽辦才好?

這個問題在趙仲晨眼裏就不是問題。

朱白露望著去而複返的趙仲晨,忍不住笑道:“阿晨哥哥,是來帶走她的嗎?”

飛兒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她隻不過是趙仲晨院子裏一個打掃的丫頭,忽然被帶到這裏,趙一給她吃了一種藥,足足一個月不能說話。最讓她害怕的還是,小世子完全不一樣了,在王府裏是多麽囂張跋扈、不高興了劍一拔便會殺人的一個人,而現在居然冒著冷氣,頗有幾分威嚴地站在這裏,比平時讓人還要害怕幾分。

而且現在她知道了這麽多事了,回去還有活路嗎?她不想死呢,所以她一下撲倒在朱白露腳邊,卻是不敢說話,使勁磕起頭來。

仲晨眼一眯,做了一個手勢。

一身黑衣的趙一立刻出現在屋裏。

飛兒嚇得哇一聲拉住了朱白露的衣擺:“大姑娘救命。奴婢隻是想好好服侍大姑娘,奴婢沒別的意思。嗚嗚……”

趙一也跪下道:“爺,看在她長得像大姑娘的份上,饒了她吧。”

趙仲晨桃花眼冷冷落在了趙一身上。他的侍衛最近怎麽回事,居然個個都有了新的思維。

要知道,做為他的奴婢和影衛,就是他的士兵,唯他命令不得有誤。

朱白露此時明白過來,趕緊拉了拉趙仲晨的大衣擺,可憐兮兮道:“阿晨哥哥,讓她留下來吧。我也有個玩伴。有一天想出去的時候,她還能裝扮一下我在這裏。”

對對對!就是這樣!飛兒使勁點頭。

替身嗎?趙仲晨在飛兒身上和朱白露身上對比了一番,終於點了點頭。

趙一立刻把飛兒帶了下去。

“你不是點頭了嗎?那帶她去哪裏?”朱白露以為要殺了她,慌忙攔住。

“我說了要殺她嗎?”趙仲晨有些怒了,望著朱白露黑白分明的懵懂眼睛,歎口氣,蹲下來,揉揉朱白露頭發說道,“你這裏不能無緣無故多一個人,她要保護你還要學點東西才可以。以後你出去時,她就進來。以免你在這裏呆成了傻瓜子。”

這一句話便定了飛兒的身份,趙一趕緊帶著飛兒離去。

朱白露似懂非懂點點頭,身體卻是一輕,已被趙仲晨帶上了屋頂。

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到了冬夜,人們睡得更早,值夜的婆子們,更是喝著小酒,低聲賭著小錢,不到更點,絕對不會出來巡更。

整個朱府隻有幾盞柚紅的燈籠高高掛在房梁上、長廊邊,在風中搖擺著。

路過值夜房,趙仲晨更是牽著朱白露的手,大搖大擺走在朱府的長廊上。

“我們去哪裏?”朱白露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得上趙仲晨的腳步。

“你不是相見你母親嗎?”朱興敬這一房並不大,一下便到了陳氏院門口。

趙仲晨在朱白露腰間一帶,兩人便翻牆而入,落在了陳氏房門口。

陳氏院子裏黑乎乎一片,隻有屋子裏還亮著一盞燈,將兩個人的影子長長拉在窗上。

屋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隻見一個丫鬟的影子輕輕拍著陳氏的背脊,見她好些才說道:“夫人,莫要再繡了,這身體還沒養好,眼睛也壞了的話,大姑娘回頭會心疼的。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的。”

聽這聲音像是依萱呢。朱白露靠近了一些,正想推開門,卻又聽見陳氏猛地一陣咳嗽:“咳咳,不行。這個可是她及笄要穿的。”

“夫人,大姑娘才多大啊,您養好身子才是真的。您都做了大姑娘和二姑娘五年的衣服了。休息一下。”依萱搶過繡活,不依起來。

“你這孩子。到囡囡及笄不過幾年光陰,一晃便過去了。咳咳咳咳……我怕撐不……咳咳……就算沒親眼看見,我也希望她穿著我親手做的衣服。”陳氏咳嗽了一陣,始終沒了力氣,靠在榻上,看著依萱收拾,半天才說完一句話。

娘親居然給她做了五年的衣服,聽著陳氏劇烈的咳嗽聲,曾經做了母親的她一下便猜到了陳氏的用意。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母親不就是沒養好月子嗎?怎麽會呢?朱白露的心疼起來,捂著胸口,靠著趙仲晨喘著氣,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