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故人之子(1/3)

她一把推開了門,來不及脫鞋,便哭著撲進陳氏懷裏:“母親,我不要什麽衣服。我隻要母親好好的陪著我。嗚嗚,我要及笄的時候看見母親。不要衣服,不要衣服。”

陳氏有近兩個月沒見到朱白露,心裏十分想念。現在抱著柔軟的小身體,好會才反應過來,使勁抱住朱白露:“是囡囡啊,你怎麽跑來了?他們沒為難你吧?聽說你的腿……”

說著,就要揭起朱白露的裙子看個究竟。

“夫人。”依萱早看見了一個俊美的少年跟在朱白露身後,趕緊低聲喊著陳氏。

這陳氏剛才一激動隻顧著看朱白露了,還以為她身後跟著的是丫頭,這會定睛一瞧,居然是個俊朗的少年。

這少年生的極俊秀:麵若芙蓉,眉目含笑生情,唇角微勾,倒是像極了她的一位故友。隻是眼眸冷冽,頗似寒潭。讓人不得親近。

裝扮卻是極為奢侈:身著黑色滾紅邊的長袍,頭戴青玉冠帽,冠帽垂下長長黑色宮絛,宮絛下係著紅珊瑚珠子。

這身打扮非富即貴,氣質獨特,姿態行動如雪似玉的君子,眉目卻又帶著些許風流倜儻的邪氣。

囡囡自幼被關在朱府,從沒出去過,怎麽會認識這種人的?半夜到訪,實非君子所為。大世家的公子管教甚嚴,眉目絕對不會帶出浪**神態,這小郎君應該不會出自大世家。那是誰呢?可是為什麽長得像她?據說她家倒是有一個公子哥這般年歲,隻是最近的傳言都說他是個不著邊的凶殘人啊,和眼前這位看起來如芝蘭如玉的少年差異甚遠。

在陳氏胡亂猜測中,趙仲晨先拱手道:“陳夫人,我是張珍珍的兒子,小名逸。”

“逸兒?平原小公子?”陳氏驚得坐了起來,疑惑地上下地打量著趙仲晨。

“陳夫人。”果然認得母親,趙仲晨鳳眼眯了眯,微微頷首,很有禮貌。

陳慧敏趕緊掙紮著爬起來,扶手行了禮。

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故人之子,當真是意外。剛才還在猜測是不是她的兒子,果真是。隻是和傳言差異甚遠,可見傳言大多不可信。

“夫人病重,不必如此大禮。按理來說,我也該叫您一聲敏姨。”趙仲晨說著倒是真的兩手一拱,又行了一個禮。

原來認識,好家夥,居然瞞著我。我就說你不可靠吧。幸好沒把秘密透露出來。今日偏偏跟了過來,沒安好心。她可得提醒母親。

朱白露兩眼轉了轉,又撲向了陳氏:“母親,這位哥哥怎麽沒聽你說過?”

“平原公子快坐下。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說給你聽。隻是,你們怎麽遇見了?”陳氏自然更是詫異,一邊給趙仲晨讓座,一邊幫朱白露脫了鞋,又招呼依萱倒茶。心裏隻是歎息時光如梭。之前她是稱呼阿晨的爹為平原公子,現在換做稱他的兒子為平原公子了。

“沒什麽,隻是偶然路過,聽見露姐兒哭聲,便尋了過來。知道是敏姨的女兒,便送來相聚。”趙仲晨寥寥幾句便帶了過去。

海棠園外可是小巷,你堂堂世子路過那裏?

陳慧敏心裏疑惑,卻仍然點了點頭,問道:“你母親可還好?想想,我們有多年沒見了。”

朱白露想起走廊發生的事,生怕母親再問下去,趙仲晨發怒,趕緊扭轉話題

:“呀。母親怎麽認得阿晨哥哥的母親啊?”

居然叫的這麽親熱,看來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麵。

如若露姐兒有珍珍庇護,倒是比江家更為可靠。畢竟鈴木公主心性極高,她都要蜿蜒應對,露姐兒生的這樣,她還不定喜歡呢。珍珍卻不同,自幼品行高潔溫婉。隻可惜當年已許配給了江小世子。

陳慧敏瞟了朱白露一眼,笑著遞給趙仲晨一杯茶解釋道:“幼時我們是好友。世子的母親和我曾是鈴木公主的侍讀。及笄後,珍珍嫁入當時還是二皇子的平原公子,而我也摔斷了腿,嫁給你爹,再後來我們便斷了聯係。”

“你母親可好?這十來年沒見,孩子都這般大了。”陳慧敏望著和故友有七八分像的少年,陷入了回憶。

那時候的他們,有竹溪公子、朱興敬、自家大哥、平原公子,還有鈴木公主、表姐高若蘭、高若芬以及朱家的朱興燕,、她自己和珍珍,一行人竹馬踏歌,簪花吟詩煮茶論天下,是何等的瀟灑。

如今……

陳慧敏黯淡了眼眸,低頭長袖蓋住木杯,緩緩飲下熱茶。

趙仲晨接過杯子,望著陳慧敏的手指頭,鳳眼眯成了線,隻瞬間又笑了,接過茶,小口品起來。心底卻是疑問連連:為什麽她和陳一笑的畫像如此不同,卻又有著相同的幾處特征?

“姑姑生下來是六指,虎口處多了一個小小手指,祖父嫌不吉祥,親手砍斷。所以姑姑自幼喜戴手絹,用以掩蓋這個傷疤。”

“姑姑眉間上還有一塊拇指大小像梅花的淡淡的朱紅胎記。為此,姑姑喜畫梅花妝。”

此刻的陳氏端著茶杯,沒拿手絹,一眼便看見了虎口處的傷疤。她眉心間的花細搖動,隱隱可見眉間有一塊燙傷的疤痕。

這就奇怪了。

隻聽陳氏笑道:“那時候我和公主都是跳脫的性格,隻有你母親是個溫順乖巧的性子,年紀也稍長,凡事都虧她提點著。要不然,你母親我的屁股早打開花了。”

想到幼時的事,陳氏眉目間的憂愁也淡去不少。

“隻是她成親後我再沒見過她,之前還有書信往來,知道她生了世子,小名逸。再後來就沒了聯係。若不是世子長得極像您母親,我還真不敢相認。”

是嗎?母親在他六歲那年入宮拜年便再沒回來。趙仲晨手微微發抖,極力克製自己。

朱白露趕緊打岔道:“母親,原來都是熟悉的人。那就不用拐彎抹角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手裏能讓人惦記的隻有竹溪先生留下的東西。都是為此而來,陳氏剛燃起的**便滅了幾分。

陳氏擺了擺手,依荷心領神會出去,帶上門,坐在了門檻邊守著。

趙仲晨道:“六年前,我母妃進宮拜年。進去的是母妃,回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父王進宮回來後,自此發了顛狂,將那女子關於廟裏。我屢屢求見母妃不得,必定有一番折磨才能見到她。這六年來,我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最近三年來,趙王更是要求我幫尋找竹溪先生的字畫,才能得以相見。”

趙仲晨說的風平浪靜,麵無表情。陳氏卻聽得心底起了驚濤駭浪。

幼時他們也曾常常一起玩耍。那時的趙王還不是太子,他喜歡珍珍,他們都知道。隻是珍珍出身

不高,還是孤女,早已許配給了平原世子。沒想到,趙王登基後,居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要什麽字畫隻怕隻是一個借口罷了。

趙王的的確確當時就是一個借口而已,但是當他聽聞了幾個國君和幾大世家都在尋找時,他也坐不住了。

“前段時間聽聞王禦醫從夫人這裏得到一幅竹溪先生的真跡,阿晨無所求,隻想見母親幾麵,以便救出母親來。還望夫人成全。”趙仲晨說著,竟然匍匐在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陳慧敏見他行了大禮,也沒阻攔,心裏隻是一陣苦笑。剛才她還在想將囡囡托給珍珍照看,沒想到竟然……

朱白露見母親猶豫,生怕此事不成,趕緊搖著陳慧敏的衣袖,撒嬌道:“母親,囡囡這幾個月都是阿晨哥哥在照顧。你看……”

說著挽起了裙擺,露出黑白分明的小腿。小腿除了顏色不同外,已恢複的光滑平整,看不出痕跡來。

“他也好可憐的,母親,為了見他母親,他身上都被打的是傷。”朱白露搖著陳慧敏,眼睛卻斜著望向趙仲晨。

趙仲晨皺了眉頭,硬著頭皮,無奈地說道:“當日是無意遇見露姐兒受了傷,一打聽,沒想到竟然還有了這樣的淵源。侄子也是走投無路,才來求夫人。夫人有何要求,也一並提出,隻要我能做到的,必定不會推脫。哪怕是保護你們一生。”

這個承諾好,她要的就是這個。你保護我們一輩子,我給你東西。朱白露是眉開眼笑,靠在陳慧敏身上,撒嬌道:“母親,我認識的人裏,就阿晨哥哥對我最好了。奶奶隻會罵我打我,父親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上次我受了傷,下人都不敢靠近,最後還是阿晨哥哥幫的忙。還有,這些日子,都是阿晨哥哥送來的飯菜呢。”

說著,朱白露忽然下意識捂了嘴,她怎麽全部說出來了。

陳慧敏見她露出女孩兒嬌憨模樣,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

她慈祥地撫摸著她的頭。這孩子,說的都是實話。隻是,她前日才托了鈴木公主照看囡囡,這會又去托平原郡王,似乎有些不妥。

更不妥的是,平原郡王現在的名聲狼藉,而珍珍是自顧不暇。

她該怎麽辦才好?

“容我思慮一二吧。”一杯茶後,她疲憊地閉了眼。如今的精神氣越來越差,她必須早做打算,為了露姐兒,也為了淺綠。

其實,現在她最擔心的是露姐兒。淺綠在莊子上,若無大礙最少還能保命,平凡一生也好,不要回來了。囡囡卻難啊,她從出生那刻起,便已經卷入了大人的這番爭鬥中……

“那我們就不打攪夫人了。過幾日再來探望,希望夫人盡快給出一個答案。父王元宵後便要前往斐國,我亦要隨行,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趙仲晨見狀,心知不能逼的太急,隻得行禮,準備離去。

“什麽?去斐國?”陳慧敏一下睜開眼,手一抖,茶倒在了衣袖上。

“母親。”朱白露手忙腳亂趕緊給她卷起衣袖。

隻見陳氏如玉脂一般的手臂上長長延伸著一條淡淡的墨跡,朱白露呆了。

她伸手抹了抹,沒抹去。她下意識想到了前世裏她中的毒——畫符。跟這個就是一模一樣。隻是她那時候發作很快,那線條一出現便是黑如墨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