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謠言四起(1/3)

管事抹去額頭的汗珠子,見她離去,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出朱府去尋找在逛街的老婆子和兒女。

隻是還不到約定的時辰,約定的地點空無一人。他隻得在大街上四處尋找。

京都正逢年節,此刻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哪裏見得到人。他便放棄了尋找,尋了一處茶鋪要了一碗茶,吃點花生米,聽著台上唱的小曲。

忽然他聽見旁邊有人議論道:“今年的年可不好過啊,沒見前幾日朱家被抄了。”

“哪個朱家?”

做為朱府的賣身奴,他十分關心主家的動向。主家要是倒了,他們便會被賣給新的東家,如果主家犯得上通敵賣國的重罪,那他們這些奴仆將會全被株連殺頭。

他豎起耳朵來。

隻聽旁邊人左右看看,小聲道:“就是那個百草堂的朱家。那個做官的那一支。”

“哦。他家啊。犯什麽罪?”旁邊人恍然大悟,又鬱悶道。

“可昨天我還見他去他家藥堂了。這胡說的。切。”另外一個人聚過來,擺著手。

“是真的。我親眼看見了。平原小世子帶著禁衛軍去的。”

“哦?那就怪了。抄家了還能在外麵行走?肯定不是抄家。”

“這個我知道。據說是他們家藏了以前陳家的大小姐。還記得那個陳家大小姐吧?”

“哪個陳家?”

“哎呀,還有哪個陳家。九年前被抄的那個陳家!”

“哦。他家啊,知道知道。那可是……哎!”旁邊的人一提陳家立刻搖頭,又謹慎看了看左右不言語了。

“沒事,不是前幾年大赦過了。”

“這倒是。陳家大小姐啊當年可是我們大趙國的美貌加才情數一數二的大美女啊。當年死的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她沒死。知道吧?這朱家把她收留了,而且當時她都有了身孕。那朱家大爺就是司農大人,跟她不是訂過親嗎?見她可憐,就娶了她,好給那個孩子一個名分!”一個大娘路過,停下來聽了一會,湊近小聲道。

“你怎麽知道?”大家齊齊望著她。

“那是,我家七大姑的表姨在朱家做事呢。”

“我也知道,這個事是真的。那朱家大小姐才七個月不到就出生了。當時還說早產來著。”

“我想起來了。”有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媽插話道,“那可是朱府的嫡女,居然沒擺酒。滿月酒、抓周什麽的都沒擺酒。”

“對。要是自家孩子,怎麽會那麽討厭?”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據說那司農大人和高家表妹是情投意合。”

“那這陳家大小姐橫插一腳,且不是棒打有情人啊。……”

“那是……”

管事聽不下去了,想阻止,想想自己一下鄉下人怎麽管得了京城裏的流言蜚語。

看來這裏是是非之地,還是早早回鄉下安穩一些。

想著,當夜便告辭了朱家,說還要給莊子準備年貨,朱興敬不疑有他,讓他回去了。

既然是謠言,當然是越傳越離譜,到了除夕,已經說成陳氏不知廉恥,勾引朱興敬,棒打鴛鴦,威脅朱府娶了自己。

朱興敬受了氣還能如此安然度日,果然還是當年那個玉麵郎君,品德高尚的翩翩公子。

就連時間不往來的門客又漸漸回歸,幕僚還一起去望天樓喝酒彈琴。

這前段時間的陰霾是一掃而空,朱興敬興奮地連續好幾個晚上都睡在高若蘭那裏。

朱府下人見此景象,更加無人理會陳氏。甚至還出現了好幾次故意漏了送飯的情況。

朱白露隻當日常母親也是如此,心疼之餘想著再忍幾天便可出府,反正陳一笑和趙仲晨時不時也帶些吃食來,便罷了。

陳慧敏在草堂夫子精心調理下,這幾日倒精神了許多。但是她是何等聰明人,已經猜到自己身體出了狀況,而且是很難很難醫治的病。

她在琢磨著什麽時候尋個時機將所有一切都告訴朱白露。

這天是除夕,今年的除夕沒有陳氏和朱白露的份,望著朱府掛滿了紅紅的燈籠,朱白露想不明白,剛被抄家的朱府居然敢依舊例過年,該吃喝得照舊,該唱戲聽曲的照樣,一點都不像其他被查抄的人家,過年小心翼翼,絲毫不敢鋪張浪費,生怕被抓一個把柄再次被查抄。

趙王聽聞了朱府熱熱鬧鬧過年,反倒讚許道:“有意思,朱司農寵辱不驚,倒還堪用。”

這一句話有意無意當夜便傳了出來,朱府大年初一便有人紛紛上門拜年。

朱興敬更是得意洋洋。

沒想到這朱府經過被查抄一事沒有顯出一絲頹廢,反而更加欣欣向榮了。

朱白露和趙仲晨等人鬱悶地在屋子裏陪著陳氏,探討著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按說這樣下去,就是朱府敗落的開始,怎麽反而更加興盛起來?

“這個偽君子,不然我直接殺了他!”陳一笑最沉不住氣。

“他可是我父親!是淺綠的父親!”朱白露沒好氣地給他一個白眼。

忽然範刀從天而降,在趙仲晨耳邊悄聲耳語。

“好個朱府!好狠毒的心,真是最毒婦人心。”趙仲晨一拍桌子,憤怒站了起來。

範刀垂了頭不敢言語。世子爺平日裏雖然表麵紈絝,其實心地善良,是個好人。他從沒打殺過一個壞人。至於他殺的人,不是細作,便是十惡不赦之徒。

能讓世子爺發怒的,大概也隻有朱府這幾個婦人了。大丈夫堂堂正正,剛做敢當,哪像朱興敬這樣反複無常,使用婦人計策的小人。

大家見趙仲晨麵帶憤憤不平之色,都住了嘴,齊齊望著他。

範刀隻得又將事情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隻不過他說的委婉許多:外麵傳言陳夫人進朱府前已有身孕,露姐兒是私生子。朱司農忠義兩全,舍已救人,是個有情有義的君子。高夫人委曲求全多年。幸虧聖上英名,才沒怪罪與朱家。

這,這都是哪裏跟哪裏?

難道她陳慧敏在死前還要聲名狼藉,聲名具毀嗎?

陳氏急促喘著氣,忽然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急心瘋!趙仲晨趕緊拔下陳氏頭上的簪子,一下紮在陳氏手指頭上,虎口和幾個大穴位上,隻見陳氏慢慢睜開了眼,兩眼含淚,長長的眼睫毛一眨,眼珠子便落了下來。朱白露多看了兩眼趙仲晨,沒想到他居然是會一點點醫術的。

他們隻聽陳慧敏小聲抽抽了一會,便道:“這是天意啊。囡囡過來,母親有話給你說。”

這是不想讓他們聽的意思了。

陳一笑和趙仲晨很自覺地走了出來,關了門。

天空飄著片片雪花,地上一片白茫茫。

屋子裏火盆裏的碳是趙仲晨前段時間拿來的無煙檀木炭,燒起來沒有煙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陳氏望著盆子裏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才尷

尬出聲:“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什麽?”朱白露顯然沒反應過來。

陳氏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停頓好會,又道:“囡囡,草堂夫子說我這個毒不易解。若是我不在了,你要帶著淺綠,離開這裏,去古蜀國吧。”

“囡囡不要母親有事。母親要好好活著,要陪囡囡一輩子。”朱白露撲進陳氏懷裏,撒著嬌,眨著眼,使勁聯想母親這說的什麽跟什麽。

“哎……”陳氏長歎一聲,終是下了決心,道:“竹溪先生其實叫李慕然,八歲不到便到了趙國做質子,一做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裏,大趙王都換了兩個,他卻不能歸國。百折不撓活了下來,還成了著名的竹溪先生。”

“恩。”朱白露躺在陳氏懷裏玩弄著她腰間環佩,無聊點著頭。

“陳府、高府還有現在的平原郡王跟他關係都很好。我出生那會他剛好到大趙國,來陳府拜訪,便說聰慧敏捷,所以叫慧敏。那時他才八歲,我父親說這個蜀國質子眼神坦**、作風沉穩,做質子真是太可惜了。隻怕趙王永不會讓他回去了。果真如此,我們漸漸長大,他才華橫溢,聲名遠播,趙王果真不許他回去。我們便成了最好的朋友。我是他看著長大的,他是我的天和地。”

朱白露眨著眼,漸漸聽出不一般的味道來。聯想到眾多的畫像,她忽然從陳氏懷裏坐了起來,瞪大眼望著她。

“如今你也長大了,果然聰慧如他。是的,十年前陳府被查抄,我幸免於難。蜀王病重,他總算可以歸去。臨行前他來看我,我打算跟他離去。沒先到馬失了驚,我沒能敢去跟他匯合。還摔斷了腿。一年後,他悄悄來看我,讓我跟他離去,不想我在約定的地方等了又等,沒等到他,卻等來了朱興敬。”說起往事來,陳慧敏尷尬萬分。這些事情對一個世家小姐來說可都是違反倫理的事啊。

朱白露遞給她一杯水,她一飲而盡。

“他說他走了。臨去前,將我托付給他。說他再不會回來了,就當他死了。我不相信,我哭鬧著,可是再沒了他的消息。這時我的肚子裏已有了你,當年的朱興敬真的和現在不同,他說他讓他娶我,要我和他好好過日子。這些年來,也是我對不起他,自始至終我始終忘不了他。”

陳氏說著更加控製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母親性子也過於柔弱了些。

朱白露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我明白了。我是竹溪先生的女兒。”

啊?陳慧敏驚訝地抬了頭,隻見朱白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安靜靜望著自己,眼裏不見一點意外。

她釋然了。多年來,她都不知道怎麽才能跟朱白露解釋,沒想到這個孩子那麽平靜接受了一切。

其實,朱白露心裏是驚濤巨浪,聯想到剛才範刀說的一切,她明白了。朱府這是急著不惜一切想要刷白自己,推出一個孩子和棄婦,換來一個家族的平凡和繁華,倒是打得好算盤啊。

我偏生不會讓你們如意!我要找你們算算賬,算算前世的帳,算算我母親的帳!

我要你們血債血還!

朱白露嘴角含笑,眼眸燒起了熊熊烈火。

陳氏小心翼翼望著朱白露,發現這個女兒已經長大,不再是她熟悉的囡囡。都是朱府逼得,可憐的孩子。

她將朱白露摟在了懷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