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瘋狂的重生者

聽一個人平靜甚至愉悅的描述她如何將另一個“自己”從高樓推下,甚至親自下樓驗看死狀……

這種感覺並不好,許庭生的臉色有些難看。

“覺得很殘忍嗎?”周遠黛看著他說,“首先你要明白一點,她的存在,對我是最大的威脅,也最容易暴露我的秘密。而且,當那個時間點已經過去,她繼續活下去是否會影響我的生存,我沒把握。”

周遠黛一邊伸手逐一折去麵前盆栽中枯敗和發黃的枝葉,一邊說:

“果斷的解決對你有害而無用的人,輕鬆而直接的掌握你想要的人,不要被庸俗而無用的情感牽絆……當我們不同於常,如神一般俯視人間,生存,其實就是這麽簡單。”

不相信,也不需要感情的人,似乎總是比較強大和難以對付。

許庭生和周遠黛,兩個人,兩種完全背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決定了,他受製於人,幾乎處處處於下風。

“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最可笑的一件事是什麽嗎?”周遠黛問。

“是什麽?”許庭生抬頭。

“是你對那個小女孩……居然會有那樣的討好,那樣的克製……而最後換來的是什麽,是分手,孤單和悲傷……這種可笑的事情,怎麽可以出現在神的身上?”

“重生的先知,確實可以幫我們掌握和控製很多事情,但是情感,不在其中。”

許庭生說出了自己重生的感悟。

而周遠黛,仿佛正聽見世界上最搞笑的故事,大笑,然後繼續說:

“既然情感不可控,幹嘛還非得要它?……人都是很賤的東西,明白嗎?太多的好,換來的就是你的下場。還不如,你一開始就做惡人,那樣,你後來的一點好,她都會加倍感受。”

“事情其實一開始就可以很簡單。如果你確實想要她……我們至少有一千種簡單有效的辦法可以做到,比如用她的父母威脅她,或者直接控製她……而你,選擇了最愚蠢的一種,花最大的力氣,浪費無數寶貴的時間,結果卻依然可能失去。”

許庭生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

短暫的沉默。

“想她嗎?我現在就可以讓人把她帶過來……隻要你跟隨我的腳步,聽從我的方式”,周遠黛熱切的看著許庭生的眼睛,“要嗎?來,我們換一種方式……她會永遠屬於你,永遠不敢離開你。她就是你的一件玩物,永遠。”

周遠黛用“神”的麵孔在做著魔鬼式的誘導。

許庭生平靜而堅定的回看她的眼睛,“別碰她。否則,一切會就此結束。”

這是許庭生唯一能威脅周遠黛的東西……自己的生命。

周遠黛的表情僵了僵……因為她知道,許庭生做得到。

其實,事情到目前看來,正是因為許庭生有太多的情感牽絆,周遠黛才可以威脅他……

那為什麽,她會反過來,這樣引導他?

答案很簡單,因為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其實更好控製,用他本身做威脅就夠了。

這樣的人可以為了自己的生存和享受,犧牲其餘的一切。

與之相反,一個可以為了別人以死相脅的許庭生,才是難以控製的大麻煩……因為他會更有勇氣,更多向往,也更想掙紮。

氣氛怪異的沉默持續了許久。

“你的前世怎麽樣?還好嗎?”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周遠黛。

“不算很好”,許庭生簡單的回答,停頓一下,又補道,“也不算很糟。”

“嗯?”周遠黛似乎有些好奇。

“有過美好的,也遇見過壞事情……平常人的樣子。”許庭生解釋。

“哦”,周遠黛點了點頭,“我憎惡前世的自己。”

從這句話開始,在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許庭生聽周遠黛詳細的描述了她的前世,一直到她走上高樓樓頂,跳下來。

故事裏,大學畢業剛到麗北中學工作的年輕女教師周遠黛,在日常的接觸中,瘋狂的愛上了一個女兒都已經快滿十歲的有婦之夫,那個人,是與她同校的語文老師,他叫岑祁山。

周遠黛用了很多方法去接近他,兩個人也成了關係不錯的朋友。

她表白了。

岑祁山委婉的拒絕,開玩笑說可惜自己早已經娶妻生女。

周遠黛有一陣試著放棄過,但是當她了解到,岑祁山的妻子隻是一個小學都沒讀完,隻會在家做家務帶孩子的農村女人之後,她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一次單位組織旅行,晚飯聚餐。岑祁山喝醉了,在周遠黛的有心設計下,兩個人在一張**過了一夜。

哭泣、懇求、威脅、恐嚇、假懷孕……以那一夜為借口,周遠黛用盡了一切辦法,終於迫使岑祁山以下海賺錢為借口,跟她一起去了廣東的一所私立學校……

兩個人同在異地。

“父母聽說了我的事情後,覺得我讓他們丟人,和我斷絕了關係。我不在乎,那時候,我覺得自己隻要有他就夠了。”

“我對他很好,用盡一切辦法對他好,把他當皇帝一樣供著。而我自己,就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隻為乞求他能給我一點感情。”

“漸漸的,我發現那樣還不夠。所以,我開始努力證明自己有多優秀。”

“我先是用盡一切辦法,當上了那所私立學校的小領導,借此認識了更多人……有了穩定的人脈之後,我決定辭職創業……那段日子很辛苦,但是我真的賺到了很多錢……”

“賺到錢以後,我給他買了房子,還買了車,進口的衣服、手表……”

“我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他了。”

“可是突然一天,我出差回來,一身回到家……卻發現他已經賣掉我給他的一切,走了。連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留下。”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樓頂坐了一夜,想了很多。”

“最後我發現,相比對他的恨,我更憎恨的那個人,其實是我自己……是那個卑賤可笑的我。”

“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從那個樓頂跳了下去。”

跳樓身亡的周遠黛神奇的重生了,重生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然後她發現,那個女人的各種狀態,包括文化水平、生活內容,甚至性格和追求,都和前世岑祁山的妻子很像,很像。

她們甚至像到連相貌都有些相似,而且,都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

這讓周遠黛感覺無比惡心,所以她首先明確的一點,就是自己絕不願意做那樣一個女人。而後,在選擇成為誰的時候,突然的一個念頭……她選擇了再次成為她自己,周遠黛。

但是,她要的,是一個全新的周遠黛。

這個念頭讓她瘋狂,炙熱,無法自拔。

此後的一切,她的所作所為,都走在實踐這個想法的路上……

於是,她成了一個全新的周遠黛,一個瘋狂的重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