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前世今生,重生之帝女謀,五度言情

她躺在一堆稻草上,茫然無神的目光投向高牆上的小窗口,那裏的光亮,永遠都照不到她身上來。就像她的整個人生一樣,再也沒有了任何希望。

她已經能嗅到,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臭味,想來這副皮囊,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吧。可是,他為什麽還沒有來?這輩子如果不見他一麵,怕是死也不會甘心。

她想著的那個他,名叫南宮昀,是唐國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丞相。

十二歲在金殿之上出口成章,被先帝欽點為新科狀元;十五歲出使列國,折服諸國君王,是眾所周知的天下第一才子,被冊封為少相;二十歲時,他為先帝尋回了遺失在民間的女兒,被晉為太傅,專職教導皇子帝姬;二十三歲時,他扶助大公主登基為女帝,順理成章被封為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光華璀璨的一生中,她隻占了很小的一個篇章,而她卻為了這一段短暫的故事付出了所有。

或許,將來他的一生,還會有更多名留史冊的事跡,但是,她已經看不到了。

她就是那個被尋回來的民間公主,三年前,桃花正好,他穿花拂柳而來,告訴她她的身世。他親手將一個鄉野中長大的小丫頭,打造成了金枝玉葉的公主。

他是她的太傅,是她最信賴的人。曾經,他也沒有辜負這份信賴,無數次地替她解圍,讓她在殺機重重的宮廷中得以生存。而那些反對她迫害的她的人,都漸漸消失不見了。

她曾以為,他是她的守護神。然而,三年的關愛有加,竟隻是為了在最後關頭,將她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三個月前的中元之夜,她按照他的吩咐敬上一杯壽酒。當夜,父皇暴斃,而她也因為弑君的罪名被下了大獄。

三個月裏,她經曆了所有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人間酷刑。一開始,那些獄卒還對她的身體有些興趣,待到她的肢體開始潰爛時,無論是多麽下賤的人,也不願意再來觸碰她了。

於是,她就在那堆稻草裏,看著自己一點點腐爛。

而她曾經的保護神,卻再沒有出現過。她如今落到這個地步,已經連博得他一顧的資格都沒有了。這樣也好,她一個人可以在這個地獄裏,好好想一想從前的那些事。

或許,她還要感謝他,曾經用心地教導過她,讓她明白這個世界多麽殘酷。所以,她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和她,隻不過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借著她的手將擋在皇位麵前的所有阻礙都清除掉,然後在最後關頭讓她背上弑父弑君的罪名,將所有努力的成果拱手放到她的大姐腳下。

從頭到尾,她隻不過是個棋子,注定要被放棄的棋子。所以,在利用完她的所有價值後,他對她棄如敝屣,放任她的生命在這暗無天日的監牢裏一點點消磨。

終於,她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艱難地轉過頸子時,她聽到了皮肉崩裂的聲音。

“你要見我?”他輕聲問。

“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她艱難地問,心裏早把自己鄙視了千百遍,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抱著多麽愚蠢的幻想?

“看看你那副樣子,恐怕豬狗都不會喜歡。”他的語氣很是不屑。

“是這樣啊……”她輕輕歎息,眼睛裏已經流不出眼淚了。事實上,她已經連他的身影都看不清楚了,隻不過是在輪廓上加上了記憶中的容貌。

監牢的門被打開了,他走過來,遞給她一隻碗,裏麵是紅得像血一樣的藥汁。

“喝了,你就解脫了。”

“……是嗎?”她將迷蒙的眼睛轉向他,努力想要再看清一次他的容貌,“可是,你要怎麽向皇姐交待……如今,她應該是女皇了吧?”

“這麽一件小事,她不會和我計較的,“短暫的沉默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明天,是我們的大婚之期。”

“一件小事……嗬嗬,所以,才要在大婚前處理掉我是嗎?”她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甚至掙紮著從稻草堆裏坐了起來。

“看到我變成這個樣子,心裏很痛快吧?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計劃來發展的,南宮昀,你現在很得意吧!”

“我會永遠詛咒你們的!詛咒你們斷子絕孫,死於非命,死無全屍!”她聲嘶力竭,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惡毒的詞。

然後,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強忍住全身的劇痛,伸手去接那隻碗。

“多謝,多謝你好心地讓我去死,”她在好心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但是我不會領情的!姬少重,我李長歌發誓,永遠都會詛咒你!”

說完最後一句話,她狠狠將藥碗向牆上摔過去,然後撿起一片碎瓷,毫不猶豫地捅進了自己的喉嚨!

到死,她都不願意再領他的情,所以,寧願選擇最慘烈的死法。最後那一刻,他的臉容突然清晰起來,還是從前那樣的豐神俊朗,是她曾迷戀過的麵孔。

隻是,痛苦為什麽不肯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她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然而疼痛卻在全身關節處都爆發開來,遲遲不肯停息。

明月滄海,錦繡長歌,父皇為四個女兒取名字時,可謂是費盡心思。然而到頭來,李滄海自縊,李錦繡被**至死,而她李長歌,在散發著腐臭氣味的天牢裏,用半邊碎碗了結殘生。果然,隻有李明月才是永遠的贏家嗎?

無論怎麽想,都不甘心!不甘心!

她猛然睜開眼睛,全身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

月光如洗,滿地霜華。而她正蜷縮在一間小小的陋室裏,周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小妹!”門外傳來男孩子爽朗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聲音出口才發覺是那樣稚嫩。她猶豫著將手伸到麵前,小小的,沾滿了泥土……

她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為什麽會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如果是夢境,未免也太真實了些。或者,究竟哪個才是夢境,慘烈的前世,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