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喜歡和愛的區別

肖霜是個行動派,既然說了要搬家,當天送走林哲後,她就立即去看房子。雖然說現在生意上經營方麵她不怎麽插手,但家裏的財政大權可是握在她手中的。估計了一下手中的錢,肖霜連著三天,把市裏的所有樓盤都看了一遍,最後,她看中了一個距離市中心不太遠,但又相對比較僻靜,建在市裏最大的公園旁邊的一個在建樓盤。

選這個樓盤,最主要是想著父母年紀大了,每天能在公園裏晨練方便,而且比較遠離城市的喧囂,空氣不錯,而且,離家裏的店和哥哥的公司還有一中都不是太遠,大家也方便。唯一讓她不滿意的是這個樓需要兩年後才能交工。但綜合考慮了一下,又跟家人商量過後,肖霜還是定了這個樓盤二樓的一戶大麵積戶型,三室兩廳,一百四十多平,夠一家五口住的舒服了。

搬過家的人都知道搬家是件多麽瑣碎又麻煩的事,爸媽每天忙到很晚才回來,早上一走就是一天,家隻是他們用來睡覺的地方。哥哥現在也不回來住,馬上開學後,小傑又住校,肖霜實在找不到理由跟爸媽說搬家的事。於是,林哲打電話過來時,肖霜就委婉的說了一下,還沒找到房子,暫時還沒搬家。林哲哦了一聲,沒說什麽,又問了問她複讀的事,聊了些他學校的環境之類的,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肖霜失神了會,雖然兩人刻意的粉飾太平,從通話裏看不出什麽不對勁,可自從上次分別之後,兩人之間就有了一層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隔閡,不管是出自何種原因,她的欺騙終究還是傷了林哲。這時候的裂痕還很小,肖霜知道怎樣去修複,隻要她主動一次,不管不顧的直奔林哲的學校去看他一次,熱情一次,讓他感受到她對他迫切的依戀,他會立即回報給她雙倍的熱情,兩人之間就算分隔兩地,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肖霜不想那麽做。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他媽媽的關係,也可能是她本就是個寡情的人,這段感情從最開始,她就被動,很少去主動找他,主動親近他,也從沒主動表現過對他的依戀,總是他炙熱如火,她溫涼如水。時間久了,她始終這樣,他也累了吧。那就這樣吧,讓時間和距離慢慢淡化這段情,淡化林哲對她的執著,直到,索然無味,自然而然的結束為止吧。

因為家裏開了四個火鍋店,肖家父母現在分別監管兩個店,每個店都有專門的大堂經理和廚師長,兩人就是輪流的巡視,處理一些店員解決不了的問題,有時候哪家店裏爆滿,他們也會臨時去幫忙。

八月底開學前幾天,東城區的店裏太忙,肖家父母就過去幫忙,過了十二點,肖爸爸打電話說不會來了。肖霜和肖傑兩人在家,睡到後半夜,電話突然響了,響了很久,直到睡夢中的人被驚醒。

“喂?”肖霜迷迷糊糊的直接接了起來。

“……”電話對麵寂靜無聲。

肖霜清醒了點,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個熟悉的讓她歎氣的號碼。

“楊帆,是你嗎?”她柔聲問,他從沒這麽晚給她打過電話,看來是有什麽事了。

“……”一陣沉寂後,是隱約的啜泣聲,壓抑的,破碎的,那麽痛苦。即使隔著電話,也能讓這邊的人體會到發出這聲音的人心裏充斥著多麽深的絕望。

肖霜心一沉,急忙問:“怎麽了?你……你現在在哪裏?”

“……”那邊還是毫無聲響,啜泣聲漸漸小了。

“你在家吧,我現在過去,發生什麽事了?你先別急,什麽事都有解決的辦法的。”肖霜心急如焚,正要掛了電話,他說話了。

“……肖霜,我爸爸要死了,他……肝癌晚期……公司也要垮了……早已入不敷支……他為了救公司……非法集資了好幾個億……他會坐牢的……”沙啞含糊的聲音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我救不了他……我保護不了你……也救不了他……我沒用……我救不了爸爸……他為了我辛苦一輩子到臨死卻要背著罵名走……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知道……我我好難受……我覺得我快死了……冷好冷……”

酷暑的季節,楊帆卻像是被酷寒包圍,冷的打哆嗦,甚至能聽到上下牙控製不住磕碰的聲音。

“你喝酒了?在家等我,我現在就過去,有事等我過去再說。”肖霜沒顧上去想楊帆說的那些話,急忙掛了電話,衣服也來不及換,穿著睡衣拖著拖鞋奔出門,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楊帆家,然後敲門。

最開始她還克製著隻是敲門,可後來一直沒有動靜,不知道楊帆在裏麵怎麽樣了,她急的捶門,砰砰砰,在寂靜的深夜裏聲音巨大,這會兒也顧不上擾民了,她恨不得一腳踹開門,可惜楊帆家的門是精鋼所製,她踹不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裏麵一直沒有動靜,肖霜慌了,難道,楊帆已經……

想到每年因為酒精猝死的人群數量,肖霜就全身發軟,手腳無力的想要癱倒在地。不會的,不會這麽快,就算急性酒精中毒,剛才他還能說話,這麽短的時間,還不至於就猝死,還有機會挽救的。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用力的拍打門,一邊想著怎麽破壞門,唐糖可能有鑰匙,可她這時候應該是跟父母在南方度假,根本來不及送鑰匙過來,實在不行就報警。

這時候,她無比的懊悔當時為什麽要把鑰匙還給楊帆呢,一把鑰匙占不了多少地方的,怎麽就沒留著呢。

想到鑰匙,肖霜突然靈光一閃,蹲下身,在腳下站著的毯子下摸索著,記得以前有一次,楊帆忘了帶鑰匙,拿她的鑰匙回家,當時曾說過,他會把她的鑰匙放在門口的地毯下,別忘了拿。

樓道裏黑漆漆的,肖霜蹲下身努力的控製著手抖,仔細摸了會兒,終於,讓她摸到了一個類似鑰匙的東西。她趕緊拿出來,仔細摸了摸,還真是一枚鑰匙。顧不上想別的,她急忙開門。

推開門的瞬間,她幾乎喜極而泣,以至於都忽略了室內濃重的酒味。

“楊帆,你在哪裏?”室內漆黑一團,什麽也看不到,肖霜熟練的摁亮了客廳的燈,然後,她就被眼前看到的情景給驚呆了,隨即,她捂住了嘴,心髒驟縮,絞碎了似的疼著,眼淚滾滾而下。

客廳裏一片狼藉,到處仍的都是酒瓶,大部分是啤酒,也有白酒,紅酒,在通往門口的過道上,楊帆保持著往前爬的動作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應該是聽到了她喊門的聲音,想來開門,卻沒力氣走過來,隻能爬,最後卻連爬也爬不動了,就那麽昏了過去。

肖霜淚眼婆娑的奔到楊帆跟前,將他扶起來,楊帆麵色蒼白,口唇青紫,一摸一手濕冷的汗,鼻息淺的幾乎探不出來,肖霜強忍著手抖,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經有點擴大了。爬在他的胸口聽了聽,心髒跳的很快。

這是急性重度酒精中毒,處理不好會要命的。肖霜這會兒也顧不上心痛了,拖著楊帆到廚房,燒了點熱水,等不到開,溫溫的時候,就扶著他,用勺子撬開他的嘴,將放了糖鹽的溫水給他灌進去,然後,勺子用力往喉嚨裏伸,直到他機械性的嘔出來,如此反複,不斷的催吐,直到吐出來的水裏不再有酒味,肖霜才又拖著楊帆到客廳的沙發上,將他身上被嘔吐物浸染的又臭又濕的髒衣服全部扒掉,到樓上抱了厚厚的棉被將他整個裹住,隻露出臉。把頭墊的高高的,她才開始收拾一屋子的狼藉。

一邊收拾,她一邊觀察楊帆的臉色,等到打掃幹淨後,楊帆的臉色已經不再那麽蒼白,唇也泛著淺淺的粉色,她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長長的籲了口氣,坐在沙發邊靜靜的看著他平靜的睡顏,手從被子裏伸進去,摸了摸他的皮膚,已經不再冒冷汗了,溫溫的幹燥的,他沒事了。

肖霜眼淚一顆顆的滴下來,沁入被子裏,這時候,才有空去後怕。隻是想想,若是來不及,若是他就這麽再也醒不來,她已經是心如刀絞,無法呼吸,這種極致的恐慌,肖霜兩輩子經曆了那麽多事都沒體會過。如果他真的不再醒來,她恐怕後半輩子都是心如死灰了。

在自己真正愛的人麵前,一切的責任承諾愧疚全都化成了飛灰,人都是自私的,欠別人的再多,也及不上自己的切膚之痛。她可以推開他,鞭笞他,傷害他,視若無睹,冷若冰霜,喜怒無常,甚至去接受別人,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一切安好。可以不做戀人,可以相見不相識,但是,一定要好好的,想看的時候能看見。

肖霜凝視著楊帆,手指輕輕描繪著他的五官,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在她心裏紮根的呢?一直以為隻是喜歡他,到底什麽時候變成這般揪心呢?就算再不想承認,她也明白,對眼前這個人,她已經不止是喜歡了,是愛,深深的愛。

肖霜想了一下,如果今晚換成林哲,她會如何?她也會救,也會心急如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救,但絕不會這麽難以承受救不活的後果。對林哲,她從來都是理性的,維持在喜歡的層麵上,絕不肯再有一絲深入。她以前也奇怪,為什麽林哲人那麽優秀,對她又是那麽好,她卻始終沒有辦法對他敞開心扉,放開自己。到今天,才明白,是因為心裏早就住了這個人。

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呢?是不管這個人長得好壞,有沒有錢,有沒有能力,是幼稚還是成熟,隻要看到他,就會特別安心。可以對他笑,對他哭,對他撒嬌,任性的欺負他,但一旦再也看不到他,整個世界就會失去了顏色。

癡癡的看了好久,肖霜才想起什麽似的起身。她該去準備一點軟軟的暖胃的食物。可她才剛站起來,手就被拉住了。

楊帆依舊閉著眼,睡的很熟,可他的手,卻從被子裏伸出,緊緊的抓住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