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掙紮
餐飯過後，鬱晟皓帶著席婧柚去了山頂看晚景，黑暗中的郊區，四周空氣清新，讓人聞著就通體舒暢，沒有大城市裏的繁華，沒有霓虹燈的善良迷人，沒有夜生活的刺激感，有的，隻是一份祥靜寧和，一份清淨悠遠，一份回味悠長。
如一杯淡淡清茶，讓人品之入味，越品越迷。
郊外的黑夜，就如一個大家閨秀，披上了保守的布衣，沒有奢華亮眼的裝束，卻樸質美好，讓人沉迷其中。
“很喜歡？”看著身邊少女那張清冷的眸子也因為這黑夜精致逐漸淡去那份清冷時，鬱晟皓心底就忍不住高興，原來，她也會有寧和的一麵，隻不過，卻是麵對這黑暗，她才會讓自己有幸看見這樣的她。
微微點了點頭，呼吸在這一刻都輕了起來，從重生到這席婧柚的身體裏開始，她就從未再看到過這郊外黑色景致，這種感覺，有足足兩年了，再次回到她的麵前，讓她再次身臨其中，這種感覺，是恐懼，卻又似乎親近……
看著此刻變得有些小心翼翼，連呼吸都慢了下來的人兒，雖然不明白為何她會這個樣子，但鬱晟皓還是安靜的等在一邊，沒有再出聲打擾她。
“優優，我喜歡你……”
“優優，跟我做朋友吧……”
“優優，哥哥以後保護你……”
“……”
腦中突然開始一遍一遍的回想起曾經的往事，那些溫柔的告白，純真的友誼，親切的親情，此刻卻如利刃，一刀刀毫不留情的深深捅著她的心窩子。
一直等在一邊的鬱晟皓突然看到安靜的站在邊上的席婧柚突然就發起了狂，仿佛受了什麽驚嚇，麵色慘敗，雙眸猛然睜開，那犀利冰寒的眸子裏，含著濃的化不開散不了的霧氣，讓人沉陷其中……
到底，她怎麽了？
“為什麽——”對著漆黑連一顆星子都沒有的天際，席婧柚仰天大吼。
為什麽要那麽對她，她哪裏對不起他們了嗎？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她生在那樣的家族，就因為她是家族的下任繼承人，就因為，在那個家族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他們為了自己能夠活命，不惜要了她的命嗎？
為什麽要那麽處心積慮，想盡辦法來接近她？如果想要她的命，可以直說，為什麽要用那樣的方式，讓她那麽深刻的記住了那個時刻，那個什麽的記住了他們的眼神，讓她痛的那麽的……刻骨銘心……
他們以為她就很想要活嗎？她也輕生過，可是哪一次成功過？醒來之後，等待她的，隻有更加無情的訓練，更加冷酷的鬥爭，更加令她撕心裂肺的痛苦，她輕生過幾次，她身邊的親人、朋友，就會相繼的離開世界，組長說，那是對她有了輕生念頭的懲罰，作為家族下任繼承人，她必須練就鐵血一般的意誌，對任何人，都不能存在感情，輕聲這樣懦弱的行為，更不應該出現在她這個準繼承人的身上。
她也曾憤怒過，掙紮過，抵抗過，可最後呢，換來的，卻是血淋淋的教訓，那些人，用她在乎的人的血，清洗了她那些不該出現在心裏的想法，那樣的生活，對於她來說，就是人間煉獄……
活著，跟死了，沒有任何差別……
一邊的鬱晟皓終究是忍不住了，他一直都知道席婧柚冷漠，知道她曾經的事情，可是這樣痛苦她，讓他都覺得心驚，席家那些事情，讓她這麽痛苦嗎？
快步上前抱住了痛苦不堪的席婧柚，鬱晟皓眸子裏是深深的心疼，如果他們早些遇到，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她受到那麽多傷害，那麽多痛苦了……
“別怕，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
此刻的席婧柚，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她在展現這不為人知的一麵時，還有著其他人在場，這種感覺，就如自己的隱私被旁人窺探，瞬間，席婧柚眸中狠意出現，殺意大漲。
閃電般出手，直擊鬱晟皓大腦。
沒想到這個時候的席婧柚竟然還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鬱晟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牟，但身體也並沒有閑著，稍微一轉，躲開了席婧柚這突然襲來的一擊，雖然是躲開了席婧柚這一擊，可那掌風帶動的勁氣，卻還是被傷了。
“婧柚——”抬手想要拉住席婧柚，勸她冷靜的話全數噎在了喉嚨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席婧柚的速度太快，招式太猛太狠，招招致命，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席家不受重視的棄女，身體弱的風稍微大點兒，吹到她都可能在醫院躺上個十天半月甚至更久的女孩兒，會有這樣強悍的身手。
這樣的身手，連他都驚歎，連他都感覺有些自愧不如。
因為他的招式很正統，不會這麽陰狠，他會懂得手下留情，可是席婧柚對他出的招，卻不是這樣的，找找帶著殺意，毫不留情，凶狠至極，如殺手一般，一味的隻想著將對方置於死地，決不留情。
麵對一招招剛硬的功夫，他根本避無可避，隻能硬著頭皮迎上那一招招駭人的殺招，為了避免自己失手傷到她，盡管他知道武功不輸於他甚至高於他的席婧柚根本不會讓自己給傷到，可是他還是不忍，一步步退讓著，躲著，盡量不跟她正麵碰撞。
而席婧柚此刻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腦袋裏裝滿了那些人對她訓練時候的規定，不管對方是誰，不將對方打趴，就會有無數人因為她的懦弱、心軟而受到牽連，這個時候的她，眼前已經完全被霧色血紅所蒙，隻知道一味的出招，將對方斃命。
一直躲在不遠處觀察著鬱晟皓跟席婧柚的鬱瑾維跟沐修潔都是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剛才還好好的，溫馨得畫麵讓人不忍破壞，可是如今，怎麽好端端的一幅畫麵就讓這暴力給破壞殆盡了呢。
“糟糕，三哥似乎被打傷了。”雖然隻是看著鬱晟皓的身體微微一頓，但鬱瑾維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家三哥似乎真的受傷了，在心痛的時候，卻也有著訝異和震撼，自家三哥是個身手，別說他了，就連沐修潔度打不過的變態，軍隊內有名的魔鬼教官，身手那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今日，竟然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給傷到了，這說出去，誰會相信呢？
“你鬼吼鬼叫個毛，我難道就沒看到嗎？”沐修潔雙眼含著焦急，看著前方打鬥的兩人，心中驚歎於小小年紀的席婧柚，身手卻是這般的絕高，不對，是恐怖。
對，就是恐怖，能夠擁有這樣的功夫，怎麽看都像是神話，看她那動作，就算在打鬥中，他都覺得那般美，那般飄逸，而那上躍的動作，更是令人驚歎，這般驚人的彈跳力……不對，這是彈跳力嗎？怎麽他突然有種錯覺，感覺這並不是彈跳力，而是在……飛……
“你幹什麽呢，這個時候你還發呆，趕緊上去幫我三哥啊。”鬱瑾維著急的看著前方的打鬥場麵，心都快要挑出胸口了，轉頭準備叫上沐修潔一起上前幫忙的，卻沒想到，看到了沐修潔呆愣看著前麵一幕，一雙眼睛裏，還充滿了興趣，差點氣的吐血，直接怒吼出聲。
看著滿臉激動恨不能撲上來咬上自己一口的鬱瑾維，知道是自己的反應惹怒了他，難得沒有跟他對吵，而是解釋道：“如果你這麽上去幫忙，你認為你三哥事後會怎麽處理這件事兒？難道你忘記了以前的經曆了嗎？”
“那又怎麽樣，你沒看見我三哥心疼那女孩兒，處處避讓嗎？”是的，鬱晟皓怕自己出手重了傷到席婧柚，所以從始至終都一直在躲閃，不敢與其正麵交鋒。
“我們接著看吧，隻是隨時注意著就行，如果晟皓真的快要被那女孩兒傷害的時候，我們再出手吧。”果然是高手對決啊，盡管鬱晟皓避得很辛苦，但卻是避開了，想著以前鬱爺爺對晟皓的訓練，他還替他叫過苦，可是這一次，他卻慶幸當初鬱爺爺的冷酷無情了，如果不是那樣強勢的訓練，今日的鬱晟皓，又怎麽會有如此身手，能夠抵擋席婧柚這般凶狠的攻勢。
“那你可得注意了，你看看席婧柚，那動作，擺明就是準備下狠手的，也不知道她在發什麽瘋，剛才明明還好好的。”鬱瑾維雙眼緊緊的盯著前麵打鬥激烈的場麵，心一直高高提著，緊張至極。
一路打下來，鬱晟皓也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席婧柚從始至終仿佛沒了心智一般，一雙眸子裏全然沒有清冷，有的隻是無盡的黑暗跟殺意，這樣的她，他從未見過。
據他所得到的資料，席婧柚也頂多隻是一個被親人任意欺辱，被家人嫌棄甚至拋棄的可憐孩子，她有的，也應該隻是一雙看盡世態炎涼的眸子，一顆滄桑，千瘡百孔的心，那雙眸子，對人也應該隻是冷一些，距離一些，可也不會出現這樣凶狠，滿懷黑暗、殺意的眸子。
他在部隊內，也時常執行一些危險的任務，據他的了解，席婧柚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眸子，隻可能是常年沉浸在黑暗之中，每日過著刀口舔血，血腥殺戮日子的人，才可能擁有的一雙眼睛。
這一刻，鬱晟皓心狠狠一揪，心疼的感覺，蔓延開來。
而這稍微的一愣神，席婧柚一掌擊出的時候，他根本避無可避……
“三哥——”
“晟皓——”
一直緊張看著鬱晟皓跟席婧柚的鬱瑾維跟沐修潔飛速閃出，兩人一把拉開鬱晟皓老遠。
這個時候的席婧柚腦中一道紅光乍現，森冷中夾雜著無情的冷酷話語出現腦中，“永遠別想拜托我們，永遠休想拜托你的使命，不關你是席婧柚，還是封蕻優，你的使命，都不可能被你拋下……”
身體一抖，雙眸一暗，隨即渾身仿佛被抽幹了力氣，脫力的倒地。
原本以為自己必傷無疑，可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沐修潔跟鬱瑾維兩人拖出老遠，而抬頭便看見了脫力倒地的席婧柚。
心疼的他一把推開兩人，幾步奔到席婧柚身邊，一把將其抱起，“柚柚，柚柚你醒醒。”
昏睡中的席婧柚腦中不停的響起“優優，優優——”這樣的話，使得她眉頭緊皺，就算在昏睡中，都讓她難受的想要發狂。
“她這是怎麽了？”看著自家三哥抱在懷裏，如同珍寶般小心翼翼的席婧柚，因為剛才席婧柚出手狠毒的想要傷害鬱晟皓，所以對她的好感，也都有些消散了，看著昏迷中都緊緊蹙眉的女孩兒，鬱瑾維強壓下心底的憐惜，冷聲問道。
知道這個弟弟是因為自己才開始對席婧柚產生了不好的印象，便出聲解釋道：“她有她的故事，剛才的事情，她是無心的。”
“三哥，你怎麽還能夠相信她，就算你喜歡她，也不能這麽維護吧，她這樣子，根本就是下了狠手，根本不準備給你任何反抗的機會，剛剛那招招致命的功夫，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鬱瑾維氣得恨不能幾巴掌打到鬱晟皓的臉上，好讓他清醒清醒，雖然他們一家人都希望這個三哥能夠開朗一點兒，希望他能夠盡快找到一個他喜歡的女子，同渡一生，可是，他們卻不能讓這種可能隨時都會傷害到三哥的女子跟他在一起，這樣的女人太過危險。
“別打她的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鬱晟皓看著沉默的弟弟，立刻就知道了他心底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是淪陷了，對懷裏的這個女子，他無任何保留，將整顆心都獻了出去……
“難道你還想要重蹈你父親的那種錯誤嗎？”讓一個女人耽擱了一生，為了一個女人，丟了性命，難道，這樣的愛情，真的偉大，真的值得嗎？而且，這個女人跟那個女人一樣，一顆心，根本不在三哥的身上啊，可為何，三哥可是那個女人的孩子，這種痛苦他都不能承受，以後，如果有了孩子，豈不是要讓他們的孩子，也來體驗一次他的這種痛苦嗎？
果然，這話一出，抱著席婧柚的鬱晟皓，雙手一抖，後背猛然僵硬，心口仿佛被重錘狠狠的擊了一下。
看著有所鬆動的鬱晟皓，鬱瑾維繼續慢慢說道：“他不愛你三哥。”
“……”一雙眼睛複雜的看著昏睡的席婧柚，心中亂極了，這個時候，他也迷茫了，不知道要如何抉擇……
“還記得三叔嗎？他最後的結果，你難道沒看到嗎？”對不起三哥，就算讓我這雙手染滿鮮血，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就這麽淪陷下去……
雙腿這一刻突然一軟，努力穩住，卻還是倒退了兩步。
一邊的沐修潔不忍的看著此刻痛苦的鬱晟皓，那個女人，是他一聲的劫，對那個女人的感情，鬱晟皓也是充滿了複雜。
“把她交給我，我讓人送她回去，好嗎？”看著自己的話終於讓鬱晟皓有了較大的反映，鬱瑾維再接再厲繼續道。
可是鬱晟皓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哪裏有聽到鬱瑾維的話，隻是呆愣的抬頭望著寂靜黑暗的天空，沒有任何星子的夜空。
鬱瑾維知道，這個時候鬱晟皓已經完全進入了自己的思緒裏，對著一邊的沐修潔打了個眼色，“過去抱她走。”
領會這個顏色，沐修潔也不希望好友就此淪陷，而後銷毀終生，隻得上前，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將席婧柚給抱過，轉身迅速離開。
看著沐修潔抱著人離開後，鬱晟皓才猛然驚醒過來，看著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身影，雙眼流露出痛苦的掙紮，嘴裏滿是苦澀。
他以前恨過，很父親為什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變成那個樣子，為了一個女人而不顧性命，難道那個女人真的有那麽好？值得他那般無私付出？
可是如今，他也經曆了，知道了，這種痛，這種愛，可以讓他變得不顧一切，為她付出一切都甘之如飴。
“三哥，她不屬於你。”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鬱晟皓，鬱瑾維心疼的出聲勸道。
眼底飄過一抹苦澀，不過很快便消失，“給我時間安靜一下。”給他時間，如果淡忘得了，他便忘了，如果拋之不去，他隻能勇敢去追求，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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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今天就更新這麽多了哈，工作呢。